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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着我……塔矢。”

    只消扫一眼,光就认出了头版头条的新闻人物,正是那个他不爽好几年了的混蛋高泡菜。别的不说,单单论那高傲不羁的眼神,世上便无第二人能够比肩。

    “了”字尚未出口,光已阴沉着脸低吼道:“给我闭嘴!”

    院生时代最要好的二人站在棋院楼梯口的自动贩售机前,各自往里面投了几枚硬币。

    而他,还在为了争夺一个本因坊挑战权而每日提心吊胆……

    《棋魂之二度未来》

    “那家伙又拿到三星杯冠军的消息,棋院早就传遍了,如果你是成心想拿这件事气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晚上,当愁眉不展的进藤光再一次来到古籍室借阅棋谱时,他突然记起了十年以前,佐为消失之后的那个月,年少的他在这里独自泪流满面的样子。

    听到这里,进藤光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看来进藤也不像绪方名人说的那么强啊。明明他入段时还和塔矢亮并称“新生代双子星”,第一届北斗杯抢了主将位,国际大赛也屡屡打入准决赛,却不知怎的总与冠军擦肩而过,直到24岁也没拿过像样的头衔。

    于是,时间的轮盘,再度开始转动。

    “哎呀,莫非被我戳中痛处了?哦哦哦,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刚被他公开批评棋风墨守成规不足以做他的对手这茬——”

    未来如十九路盘的胜负一般难以辨清。

    下次、下次他一定会赢的!

    众所周知,身为棋坛新人翘楚的进藤光只有三大禁忌:一为高永夏,二为塔矢亮,三为手中片刻不离身的折扇,若刻意提起这三件事来挑衅,必定导致严重后果。

    光攥紧拳头,强忍泪水,起身快步离开对局室,留下他的对手川上桐生六段劫后余生地盯着棋盘。

    如果不是及时赶到的和谷义高冒着生命危险拖走满脸黑气的进藤光,棋院恐怕真的会演变成杀人现场。好在和谷最擅长的就是预判进藤光的雷区,并提前一步制服本人。

    时间如针孔中流过的线一般纤细,

    ……勉强赢了一目半。

    “呀!这不是大家最看好的围棋新星、进藤七段吗?啊呀啊呀,你不是一直把赢过高永夏挂在嘴边吗?看看,人家这么快又拿到一个世界冠军了,世——界——冠军啊!而你,连个本因坊挑战权都能丢,打倒塔矢亮?打倒高永夏?你一往无前的只有大嗓门吗?”

    只有塔矢……

    ——佐为……

    光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和谷。”

    真柴充,卒,享年27岁。

    ——题记

    中韩的同年代棋手都在世界大赛上抢夺冠军,他却一路下沉,至今颗粒无收,更不用说主动迎接未来AI围棋带来的棋路冲击了。年少时的的那股冲劲就像做梦一样,遥远而模糊,难道他的围棋之路也走到瓶颈了吗……

    和谷的疑问,让平日以里                                                开朗乐观著称的光一时嗫嚅着无法给出回答。

    日本棋坛放眼望去,已全然是年轻一辈的天下。自塔矢行洋五冠王退出职业棋坛,以绪方精次为首、仓田厚等人紧随其后的中坚力量登上了顶峰;而从后方以无人可挡的势头紧逼这些前辈的少年们,也熏染出些许运筹帷幄的王者风范,预备随时将头衔持有者从天之王座上揪下来。

    就在他不胜唏嘘时,一脸阴郁的进藤光从棋院的楼梯上慢悠悠地晃下来,正好撞见在电梯门口鬼鬼祟祟踱步的真柴充。

    ●○●○

    真柴掩饰不住嘴边嘲讽的笑容,扬起手中的报纸。

    下一代新人马上又要冒头了,这个进藤也就到这里了吧。

    那时的他,一定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围棋的。

    真正过分的,不是塔矢,而是光自己。

    “唉,进藤,你以后也为我考虑考虑,少散发点这么可怕的杀气好不好……每次替你向棋院三鞠躬四谢罪的可是我啊。”和谷愁眉苦脸地递给他一瓶黑咖啡。

    只有塔矢,有资格做高永夏的对手吗……

    秀策的棋……佐为的棋……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呢?新时代的棋路变化太快,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了。

    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光在心里这样嘀咕着,想径直离去。可惜他晚了一步,真柴一见他便两眼放光。

    没错!尤其是本因坊的位置,他进藤光绝对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

    ——你托付给我的信念,我真的可以一直坚守下去吗?

    ——佐为,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如果你还在我身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呐,佐为……

    偏偏真柴还得意洋洋地补上一句:“你急什么呀。我说,大冬天的你还拿着那把破扇子,连我看了都觉着丢脸,还是赶紧扔掉别装模作样了吧!哈哈哈哈——”

    20代,对于职业棋士中的青年才俊而言,本应是不可多得的绝佳年华。

    “算了,这个倒是其次……塔矢有多久没跟你联络了?”和谷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打开自己手中罐装饮料的拉环。

    真柴见苦心积虑的激怒初见成效,自然不肯就此罢休,越发嚣张地加大了“真柴式”笑容的弧度。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的话……就请让时间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天吧!!!

    “可恶。”

    果然是,一切都变了。

    唯一没能改变的,只有光的心情而已。

    他理应不断向前,披荆斩棘,为延续佐为的灵魂而努力。可是他发现,未来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顺风顺水,赢棋也变得越来越难……他越是想留住自己棋里的佐为的影子,就越像在水中捞月,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瞟见楼道另一侧崭新的院生招募海报,光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自己一怒之下对塔矢亮说出“我进藤光的棋变成什么样,与你毫无瓜葛”这种伤人的蠢话,又怕塔矢勒令他“改掉秀策流里那些死板的执着”的目光,而不敢回去道歉,这几日确实过得精疲力竭。

    ——高永夏和洪秀英都拿到了世界冠军,而我还在为了小小的本因坊循环赛费尽心思……连塔矢都说我这十年一直在原地踏步……我知道那只是一时气话,但是,自己的棋越来越生硬却也是无可逃避的事实。

    真柴的嘴角有些抽搐,仍旧不死心地上前两步,“什、什么嘛,你每次遇上他都输那么惨,结果心里根本不在意啊。这么说来,能赢过他的人,果然只剩那个塔矢亮了吗?”

    “诶?”光不自觉握紧了咖啡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轻轻抱怨了句。但没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这次对局打得十分艰难,川上自认心态很好,但进藤光七段的死缠烂打一直持续到收官,差点就斩断了他通往本因坊挑战权的最后希望。所幸终盘是险胜。

    ——佐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下出更与时俱进的妙招吧……

    光打了个慵懒的呵欠,假装满不在乎地与真柴擦肩而过。

    两人均已过了爱喝果汁的年龄。

    光的泪水落在棋谱中央,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浅浅的叹息,如同从遥远的过去传达至今一般悠长而空灵。

    “滴答。”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俩闹翻之后你就一直萎靡不振的……伊角也很担心你,从中国打了电话过来问呢。要我说吧,塔矢亮这人虽然极不知变通,但往常跟你闹别扭也都是隔天就和好,这回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相当过分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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