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周 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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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穿过林荫路，进入保安守卫的大门，驶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这是中国吗？一栋栋别墅之间用膝盖高的白色篱笆分隔出来点缀在几大片绿地中，高低错落的植物被绘成立体的画面，绿地又围绕在一片湖泊的四周。汽车在小径中拐了几个弯，停在一栋小楼前，电动大门静静敞开，汽车滑进车库。

    办理国航的离职手续，不会有困难，但是离开工作岗位和姐妹们，再也不能穿国航的制服，还是让她依依不舍。让赵颖兴奋又担忧的是告诉父母，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她当上空中小姐的时候，父母将亲戚朋友都请来，让赵颖穿着制服像模特一样在面前走来走去，他们乐得鼻子眉毛和眼睛好几天都不在正常的位置上。这次他们会高兴十倍以上，不知道他们又要怎么折腾了。可是一旦出国，就不能定期寄钱给他们了，父亲又要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地开出租车赚钱谋生了。

    国峰推开大门的瞬间，赵颖感觉像乞丐突然进入了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的大堂。椭圆形客厅的正面是一扇大落地窗，被带着金黄色流苏的窗帘掩盖着，一个旋转扶梯将客厅与二楼连接在一起，墙壁上挂着镶嵌在镜框里的照片，大多数照片都以国峰为核心。

    国峰回味着赵颖柔软的身体压在身上，坐在肩膀上的感觉，充满了占便宜的感觉。如果父母不在，再让她坐会儿该多好啊！

    方威仅剩的酒意被泡泡龙驱走，在对话框敲入：你怎么知道？

    赵颖全身僵硬，她预想过各种与国峰父母见面的形式和礼仪，精心地挑选了一件很淑女的外套，做了头发，甚至包括打招呼和握手的姿势……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骑在他们儿子的脖子上完成了初次见面。

    疼痛感从鼻子上传来，国峰顺手一抹，鼻血挂在指尖。接着国峰听到两次女人惊呼的声音，母亲惊叫着扶起儿子。赵颖翻身起来，国峰脸上冒出了鲜血，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眼泪涌出来，隐约带着哭声。国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挺身站起来，三两下用纸巾擦干鼻血，跨步到赵颖旁边，看见她泪眼模糊地站在那里，联想到刚才的样子，国峰哈哈笑了起来。

    周锐也叹了一口气：“对于刘行长，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赵颖不愿意向姐妹们公开男友，国峰只好在候机厅的停车场里等她，今天也不例外。国峰把空调调节到最舒适的温度，汽车音响里播放着赵颖最喜欢的音乐。无论她多辛苦，坐进座位听着音乐，就可以在汽车的颠簸中睡着。今天她却睡不着，马上就要见他父母了，赵颖越来越焦虑，一想起这件事她都会紧张得喘不上气来。赵颖先去宿舍换了衣服，开始向国峰打听他父母的情况。

    “你还好吗？有没有摔痛啊？”刘丰也觉得好笑，儿子在家里就像小皇帝，女朋友第一次进门就骑在了他脖子上，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也未尝不是好事。

    赵颖家在重庆，民航学校毕业之后分配到国航西南分公司，宿舍被安排在成都。她每次飞来北京都住在老机场里的民航宾馆。老机场紧挨首都机场，已经被废弃二十几年了。方威乘坐出租车从机场高速公路下来，狭窄的道路两边是笔直的杨树，将阳光遮蔽。北风已经掌控十一月的北京

    刘丰拉开大门先出去，等夫人出来关门：“未来的儿媳妇怎么样？过关了吗？”

    “现在有什么办法？手续都办好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国峰母亲脑海中怎么都抹不去赵颖坐在儿子肩膀上的记忆，“看样子，国峰一辈子都要被她管了。”

    这句话明显有逐客令的味道，周锐又简短地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会客室，周锐看看表，拜访只用了十五分钟。他们一言不发地走到停车场，方威仍然想知道林佳玲的看法：“觉得怎么样？”

    “国峰的MBA是冬季班，春节前报到，就在元旦把婚事办了吧。”刘丰又想起客户关系系统，他答应骆伽在儿子出国前签合同，时间来得及吗？要抓紧了。

    笑声冲淡了赵颖的难过，她擦干眼泪，被拉着坐到沙发上，对面坐着国峰的父母。

    刘丰看见夫人默认，高兴地说道：“那有什么不好，男人需要女人管，你不是总管我吗？既然过关了，我们就在他们出国前把婚礼给办了，便于出国后互相照顾，国峰年龄也不小了，早点儿定下来好。”

    “爸，妈，这是赵颖。赵颖，这是我的爸爸妈妈。”

    别人是为了谋生去工作，对于国峰，薪水是那么微不足道。别人为了加薪努力工作，看老板的脸色行事，国峰内心深处却觉得很好笑，值得吗？生活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他去过各种地方，体验过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时间久了，这些地方和事情渐渐变得枯燥起来。直到他遇到赵颖，她哪里都没有去过，哪里也没有玩过，国峰陪着她去名牌店购物，去歌厅唱歌，去嘉年华，去骑马。赵颖玩得兴致勃勃，发现国峰玩腻的游戏居然那么好玩。国峰发现，只要和赵颖在一起，最简单的事情都变得精彩起来，赵颖把这个世界突然由黑白变成了彩色。

    林佳玲简洁地回答，然后反问：“我们几乎为国际几大银行都提供了类似的系统，您希望了解成功案例的哪些部分呢？”

    国峰拉着赵颖的手，把她带到鞋柜旁边，弯腰俯身去解她的鞋带。赵颖正要拒绝，忽然看见一位年长的女士笑着从扶梯上走下来，后面跟着一位面目威严的男士。赵颖不应该视而不见，但又不知道怎样去打招呼，轻轻碰了下国峰，他还在认真地低头解鞋带。他们很可能就是国峰的父母，见到自己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国峰在给自己脱鞋，赵颖的脸腾地红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国峰解开了鞋带，左手拿着拖鞋，右手使劲地向下拉要把她的鞋脱下来。赵颖单脚站立本就站不稳，全身又处在紧张之中，突然的拉扯让她失去重心，身体摔倒，砸在国峰腰上。国峰手脚一软，像八爪鱼一样被压在赵颖身下，两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抬头正望见国峰的父母走下扶梯的双腿。

    “这次请你过来，希望你能认认门，这里离机场很近，有空来坐坐，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刘丰说着场面话，平常话多的夫人今天一言不发，很是奇怪。他站起来：“我们去外面散散步，你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吧。”

    夫人心疼儿子，对赵颖极为不满：“都骑到国峰的头上了，儿子还说什么为了折磨他来到这个世界。这真是，真是，一物降一物。”

    拿到签证之后，赵颖就像生活在梦境之中，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应接不暇。拜见国峰的父母是日程表上的第一件事，两人要在国外互相照顾，所有的手续都是国峰家里一手操办的，费用也是人家出的，赵颖逃无可逃，只是有点儿紧张。他们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客户关系管理可以帮助银行系统有效进行市场营销，一定会给您的营销体系带来深刻的变化，您有什么要求和期望呢？”林佳玲听出了敷衍，帮助周锐提问。

    “具体的计划由崔行长和涂主任他们负责，可以跟他们谈。你们在金融行业有成功案例吗？”刘丰看了一眼对面的林佳玲，从她身上可以看到骆伽的影子，几乎都是一样的套装，只是在项链和耳环上显出不同。骆伽当初也像眼前的林佳玲一样，坐在会客室同样的位置。刘丰能够想起初见骆伽的情景，她是温暖和诱人的，林佳玲则显得高贵难以接近，虽然感觉并不一样，刘丰却升起了同样的好感。骆伽大都在高尔夫球场与自己见面，很少来银行，即使来了，也不会来会客室。

    做了决定之后，方威焦急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躺在床上看着新闻频道。“叮咚”的声响从笔记本电脑中传出，这是MSN的对话声音。方威爬起来坐在电脑旁，泡泡龙的对话框显示：见到刘行长了？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国峰继续往前开，这是一个完全没有心机的男人，也许是家庭太优越，他不需要动什么心眼儿，一切就都有了。

    方威拨了赵颖的电话，听到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看样子她在飞机上。方威连续几天坐卧不安，心神不宁。他下定决心，如果还联系不上，就去机场找她，将事情搞个水落石出。方威去过国航宿舍，把宿舍管理员发展成了内线，通过他，方威总可以获得及时的消息。

    刘丰夫人也认了，用商量的口气问：“什么时间办呢？”

    “伯父，伯母，晚上好。”赵颖回忆起了准备的台词。

    “人家说，世界上总有一个女孩为了折磨你，来到这个世上，哈哈。”国峰居然开起这样的玩笑，随后哈哈大笑。他看见母亲和赵颖一起变色，才收起笑容：“刚才怪我，我使劲拉，把你扯倒了。”

    周六，锦湖高尔夫球场。泡泡龙没有回答，敲入这段文字后，就立即从网络上消失了。

丰表示欢迎，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热情的气息。

    “那是意外。”刘丰摆手，“还不是你儿子拉的？你看国峰多高兴，他真喜欢她啊。你又不能跟儿子一辈子，她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刚好配我们没心计的儿子。”

    他习惯性地打开电脑。

    方威参加了经信银行的技术交流，这是林佳玲在上海的安排。崔国瑞把相关的人员都请来，他自己也全程参加，首先发言欢迎，最后带头鼓掌。会议结束，崔国瑞和涂主任各自回家，把年轻的工程师交给方威。没了领导，他们在饭店的包间痛快地吃了一顿后，方威带着他们去泡酒吧，灌了一肚子啤酒醉醺醺地回到酒店。清醒的时候，方威想着订单，现在醉醺醺的大脑中只有赵颖。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方威回味着在独木舟上与赵颖紧紧相拥的柔软。此后赵颖就像失踪一样，再也联系不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懂金融，不懂电脑，技术上的东西还是和技术专家谈吧，可以和他们多做些交流。”刘丰对信息技术没有任何兴趣，将话题转移到招标上来，“这个项目马上就要开始招标了，我们一定公正、公平、公开，欢迎你们参与。”

    林佳玲摇头：“感觉不好。周锐，你呢？”

    “我没事，你怎么样啊？”赵颖看着国峰，纸团塞在他鼻孔中，很滑稽的样子，她用纸巾轻轻帮国峰擦着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