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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后边的魏斯捷不紧不慢,在这事上展现出不可饶恕的钻研精神。二人面对面落座,他讲起程露跟章呈阳的冤家故事。

    “嗯?”他瞥她一眼:“没笑什么。”

    黑暗里,徐从心被手机刺得眯眼,感受到自己无波无澜的心跳:【天啊,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钱。】

    隐忍的程露并不喜爱外化情绪,显得她本就平凡的面容愈加丑陋,凡事向着小家的章呈阳看不懂她的脑回路,每回见她嘴唇一抿,眼神一躲,觉得脑袋红得冒烟,想拿工具撬开她的铁齿钢牙,听几句真心话。

    远远看见了小区大门,徐从心不多言,警告徐有诚断了给他买真的小棉袄的心思。

    摇曳晃动的光打在魏斯捷脸上,他流畅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纷纷落上斑驳黑影,徐从心继而发现那轮廓变了变。

    魏斯捷臂弯挂着衣服,翻了翻腕子:“朝右边使劲有些疼,没别的状况。”

    钻进一条人稀巷道,徐从心随心而动,将双臂大大张开。夜风如流水,她乘在其中,用脸颊、用手臂、用浑身细胞感受迢迢形状。

    冠冕堂皇的话语之下,她的手跟着一起作乱。魏斯捷上衣被撩至胸脯,突然抓住她手腕,似笑非笑地看她:“不是渴了?”

    这种事本身无关爱情,徐从心住进这里,就没打算全须全尾地离开,他投桃,她总要报点李吧。

    “……明天不上班了?”魏斯捷跟着回头:“我去总部载两件回来,周末再喝。”啤酒厂的福利是发酒,但给送货员的往往不是什么好酒,对此徐从心真的不挑,有便宜占便是。

    街灯兜兜转转,又亮了一回。蓄势待发的徐从心迈开步子,自顾自道:“饿死啦。”分明可以装作不知道不在意,事到临头,没忍住讽他激他,又说不清为何怕他剖析答案,到底是不如他淡定了。

    夜里,外                                                头下了雨。头脑发懵的她还以为出现幻觉,等湿漉漉的唇舌退出去,清净的脑袋里混着沥沥雨声,她才短暂回到这让她失望的现实世界。

    “行,”他心情像是不错,随了她的意,“吃饭是不该聊别人的事。”

    “他吗?怎么会,”魏斯捷拧了苏打水给她,“你也见过他,让他低头是有一定条件的,他不干感动自己的事。”

    她摸摸他后脑勺,轻声:“没事,我喝个水。”说罢,换了水杯送到嘴边,等他头埋回去方才拎起手机。

    徐有诚正在炒菜馆喝酒,声音松松垮垮:“哎呀,你借给爸爸那点小钱,爸爸连本带利还给你。按上限利率算行不行?”

    与校园店相类似,到社区店自习的学生也很多,她观察了几日,去线下店提了款最新的笔电。

    如她所料,徐有诚时隔多年联系了陈红玉,却不是来下人面子的。陈红玉叫徐从心出来吃饭,你爸发财了,要跟咱们把钱清算清楚。

    “你笑什么。”

    徐从心:“看不出来啊,章呈阳还玩情深意重的戏码。”

    “疼是疼,用是用,”他笑起来,“我以前打球崴了不知多少回,这种伤不会疼多久。”

    魏斯捷:“已经过了。”

    她闷头吃碗里的菜:“知道了,我会保密的。”

    他手指握了握,复而松开,坐来她旁边:“发生什么了。”

    屋里的茶几着实矮了些,魏斯捷坐在那儿敲笔电的时候,常常伏低几寸腰,坐姿不雅的徐从心一开始无所察觉,见他绷如弓弦的背,也端正了身子试试这桌子。现在的她坐在茶几上,仰头与他面对面,柔和的吻以一种承力的角度贯穿她。屋内静谧,空气像块凝结的玻璃,偶有窗外的车行声萃进来。

    程露被章呈阳捉弄的时候,更多是无措而尴尬的,不知如何应付,因为亲如家长闺蜜也没人同她如此冒犯地相处过。学校里的透明人终于找到一具□□附魂,这话说到程露的经历上千真万确,连魏斯捷这样昂头走路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名字,章呈阳在其中功劳颇大。

    徐从心这才知道,自视糟糠之妻的陈红玉来者不拒,凡徐有诚开口过,她就没拒绝过。

    “哦,”徐从心无所谓,“那就是提前送给你的。”

    陈红玉跟徐有诚离婚时平分的财产,老家的房子车子都归徐有诚,陈红玉拿钱,可他手头没有流动资金供填平,其实吃了亏的陈红玉没计较,简简单单放徐有诚一马。

    徐从心捉着他的手,赶紧偏回来:“疼还乱动。”

    “撒谎就是真在笑什么,性质变了啊。”

    魏斯捷没来得及否认,手机铃声响起来,是徐从心的,她悻悻摸出来看。身在杨城的徐有诚憋不了一点,让徐从心猜猜他来做什么。

    越过他的肩,徐从心往室内常常堆满的角落扫了眼:“酒都去哪儿了。”

    徐从心挑眉:“你很清楚?”

    魏斯捷下班回家,站在桌边愣了愣,抬眼迎上她的视线。她吃着薯片:“你什么时候生日来着。”

    平日就是她逗魏斯捷说话,要么一问一答,要么她强问他强答,在交由他施展的床上依旧不怎么吭声。胡思乱想的徐从心飞快被扯回来,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跟随他宽而长的手掌停在那里。揉了会儿,捏了会儿,徐从心不上不下一颗心激烈跳动,被他攥在手心,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徐从心脸上一片热,手从他脑后收回,故意去拨起伏的喉结,他皱皱眉,重新压进来,又做了一次。

    “呸呸呸,说的什么鬼话,越来越把不住嘴,”急完,徐有诚挺开朗地说,“我这一辈,就我们一家生的女儿,你大伯天天羡慕我有件小棉袄,等看到你这样子,肯定要吓坏咯。”

    徐从心掀眼:“你欠人家两口子的,关我什么事。”

    算上陈年旧账,徐有诚当面转账,二人在餐桌边你一句我一句,情比当年。

    魏斯捷:“还有呢,你的结论。”

    “晚上那汽水挺好喝的,我看你没喝完,浪费,可能因为你光顾着提些莫名其妙的人吧,”她顿一顿,撇开眼,“你要是想说,你不会因为别人喜欢你,就感天动地、感恩戴德地答应,我很能理解,但这是因为你手头有选择,有好的有不好的,有比一比的可能。这么说可能把你看扁了,但对我是这样,别人抛橄榄枝多难啊,我怎么没有坐等爱情的好运?”

    亲着亲着去了狭窄的浴室,她被抱着,挤着,在墙面撞了会儿。她喉咙干涩,说不太出话,魏斯捷也专心致志地绷着额头,跟她角力。洗得人黏答答的,她攀着他覆盖薄薄一层肌肉的手臂被捞去床上,两人身上裹着的水汽落进床单被子,她像条在岸上蹦跶的鱼,一切伶牙俐齿都没了发挥。

    除了徐有诚的来电,陈红玉连续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深更半夜的,二十分钟前还有一通未接。

    徐从心追问:“阳历还是阴历,都过了?”

    这餐饭,在第二天吃上了。

    徐从心直接问:“你的仓库怎么样了?前些日子,我找中介问了问,现在房地产不好做,城西那一块别墅都比去年低了,你的破仓库能拿回几成。”

    《放生一本闲置书》

    高高一截影子落在茶几上,魏斯捷沉默了会儿,解释:“骗你的,我的生日在十二月,还有几天。”

    “嗯,”魏斯捷轻笑,“你上学校随便抽个人,能讲得更清楚。”

    “这叫好运?”

    “你想把我送进局子里吗。”

    在感情的马拉松上一快一慢,是个很难相互体谅的问题。临近毕业,章呈阳投offer之前事事寻求程露意见,最后签了程露老家省会的核清公司,而程露跟防竞争对手一样防着章呈阳,他竟然被通知了她的去处,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与他共建小家的念想也相差十万八千里。二人鸡飞狗跳过,在毕业季分手,章呈阳从不拿程露当旧情人,只拿程露当他的敌人。

    她指指桌面:“那我补你一个礼物。”

    后半夜,拢在胸膛前的徐从心闷了一身汗,他睡姿安稳,搂着个人也不例外。以前的她经常一晚上听不着沙发动静,起来见他同入睡前一模一样的姿态,还以为要驾鹤西去了。

    突破程露的防线不容易,章呈阳一个暴脾气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了一段时间,从冤家到恋人的变质说长不长,说痛苦又很痛苦。二人拥有互补的个性,迥异的社交圈,甜蜜时谁也没法把章呈阳叫出来,吵架时闹得声势浩大,互揭伤处,当真这辈子都不会再往来。

    徐从心蹙眉,消息回复她:【出什么事。】

    他抱着她的腰一转,两人换了个位置,更清晰的光落进她眼睛,只能由着他表情融在黑夜,温热的吻压下来。

    回程时天完全暗下,徐从心即使胃口大开,也没将桌上脸盆那么大的三道菜消灭,便用塑料餐盒打好包,挂在车把上。

    “我不过阴历。”

    徐从心轻车熟路地把小冰箱腾腾挪挪,吃剩的饭盒塞进去。转身见魏斯捷正翻衣服,要去洗澡,她盯着他的手:“手腕怎样了,我看一眼。”

    远处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仍是她的手机。她翻身伸臂过去,将魏斯捷惊醒了,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徐从心的小金库被补满,甚至高出了一些,够她在一灯书房再翻滚好久好久。她觉得有趣,徐有诚这副样子几年来反反复复出现,不知道这回维持多久,不是她见不得她爸好,而是吃过太多次短效药。

    “给业务员发不给送货员发?”她心疼地说:“真是小气。”

    “赚钱了呗,”徐从心盘腿对着他,“等着你敲代码,掉头发,以后一分不少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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