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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奈,平淡道:“兼职不交社保,便宜好用。市场做选择,大多数人都是兼职。”

    季家人外出同游,撞见刘嘉伏在路边。本想着视而不见,被季筱词叫停,下车扶人,一路护送去医院。几十年的老邻居,再见如隔三秋,刘嘉躺在床上,哀莫大于心死。

    车道不宽敞,魏斯捷骑前边,T恤鼓满风,与徐从心在西路口分别。

    他本硕皆念的工科,入职杨城最大的玻璃厂不过数周,债主如甩不掉的口香糖,拥来工厂,把车间闹得像菜市场。前数十年,魏一梁始终以儿子的成绩为傲,逢人便提,当初埋下的因,结出的却是恶果。

    魏斯捷并不隐瞒他在啤酒厂打工的事情,冯喻洁同徐从心惊讶对视,没想到有这种说法。徐从心追着问:“姐姐的店呢。”

    “出去听吧。”徐从心站得脚痛,扶腰喝水,用力阖了阖眼。

    发布会场地在中庭,布置成半圆式观众席。徐从心去拎折叠椅,刚过吧台,被魏斯捷接走。

    徐从心稳着推车,魏斯捷双手扛箱,脊背在T恤下一起一伏,从她面前与书架间往返。三楼客人一贯稀少,唯余冷气的呼呼声,出到外部走廊,徐从心瞟见他擦汗,迅速视回前方:“啤酒厂的工作不够忙吗。”

    快到郑小早下班,徐从心放她提前离开。库房少一个活跃因子,没人再说话。

    寥寥几句,刘嘉脸上铺满泪水。

    魏斯捷靠在车边,无甚尴尬,两手扶上座椅:“这不是我说了算。”

    清空中庭,魏斯捷打算离开,冯喻洁专程留他,告知聚餐地点,被委婉拒绝。

    魏斯捷停在车流间,心跳节奏极乱,罩在耳边,思绪也一震一震。他半晌答:“谢谢。”

    冯喻洁眼神求助徐从心,徐从心不搭腔,知晓魏斯捷定有事要忙。

    “不重要,”魏斯捷扶她的肩,感受到掌心下单薄的颤抖,“你不需要留给我什么。”

    积攒的书极多,魏斯捷来回五趟,运完所有货箱。

    《放生一本闲置书》

    “你要?”魏斯捷去摸尾箱里的头盔。

    魏斯捷休学后,开始了解劳动力市场。

    前几日才更换的新书陈列,近正门,打闹的小孩多,塑封也抵不住一整杯热拿铁浇进来。徐从心扫码查看,新书量足,估计他不会要,流程性问:“确定要这个?”

    “片区卖的第二好,”魏斯捷颇给面子,“尹老板很有眼光。”

    “好,”魏斯捷翻出书架上的手套,利落戴上,“我跟你上楼。”

    “嗯,”魏斯捷翻风干的书页,“算店内损耗吗。”

    他骑电动车过来的。两人一齐到人行道,徐从心扫了单车,直腰,魏斯捷身影浸在光里,不嫌她慢:“你往哪边。”

    招魏斯捷进厂的领导在办公室沉默,魏斯捷道歉,没承诺下不为例,回宿舍收拾离开。厂内社会人员众多,魏斯捷这样的是少数。顶尖大学的硕士一般都进研发岗,车间温高噪音大,是很多高材生排斥的因素。原本安排魏斯捷轮岗再定岗,到最后没说上几句,印象至深的,是那群小业主来找他时隐忍的面庞。

    刘嘉摇头,攀上魏斯捷胳膊,捏了捏,被对方平和地挪开。

    “好,明白,”魏斯捷当即调了方向,“我现在过来。”

    魏斯捷参与完签售,下午不在书房,临晚班结束才现身,收拾发布会残留的一应物料。

    徐从心故意问:“你这么好,他们不用你做全职?”

    陆续有下班的人汇出,徐从心往他的车打量:“戴个头盔。”

    “那是筱词送给我的。”刘嘉拍他胳膊,夺走提袋,不悦道:“不用车,我自己回去。”刘嘉住回了娘家,在临市,与杨城有地铁相连。

    魏斯捷跨上车:“不知道。”

    “我不是全职,上一个送货员离职后,去接空档,”魏斯捷很坦诚,方才同郑小早答话便这样,“现在招到人,我的事情少了点。”

    或许是他话里混着股股风声,季筱词赶紧拦他:“别急,我跟阿姨说说话,一会儿冷静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你忙完再来。”

    “不是我,你戴上,”徐从心先他一步,推车下步道,“还等着楼上那位找我麻烦吗。”

    魏斯捷感谢自己这副躯体,出卖体力,成为他另一条退路。

    两人倒是真顺路。几天后的新书发布会,徐从心通班,半路被人滴两声,刚不爽皱眉,魏斯捷从旁边慢悠悠超上来,消失在车影间。

    出事后,魏斯捷第一次接到季筱词电话,听出背景音在医院。

    结束忙碌的发布会,冯喻洁在群内吆喝聚餐。去老蒋烧烤难免触景生情,想起和善的张总,她思索着换新店,找徐从心商量。

    两人搭伙,跑外部货梯,一趟趟往上送。

    魏斯捷听进去了,没过几分钟,果真来找徐从心买书。不过是本咖啡浸过的报损书,放在库房。

    “不用,吧台今天就我一个。”徐从心倚到门边,半撤着身子,劝他:“出来看吧,你要觉得不合适,站收银台旁边也好。”有顾客来付款,买的发布会新书,徐从心离开前提醒:“等会儿作者签售,你要是有书,去右手边桌子排个队,保准你头几个签上。”

    她一阵难言:“跟筱词客气点,她不容易,何必为了我们跟家里闹不愉快。她那老公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以前我是劝离,现在我还怕她跟我走得太近。不管人家心里想什么,不帮,才

    “不合适。”魏斯捷打开另一把椅子,放在旁边:“你也来坐。”

    “那不行,”徐从心操作系统,当没听见,“再给你个员工折扣。”

    如她所料,发布会开场前,水吧台点单的顾客极多。徐从心一个人做单,免不了有顾客催单,忙完一阵,难得有口干舌燥的感觉。

    魏斯捷提着塞满的帆布袋,跟在刘嘉身后。下住院楼,两人往乘车点走,刘嘉突然转身:“我花呢。”

    冯喻洁今日在,招手让徐从心回来:“叫他来,就是忙这些。你站吧台,一会儿人多,手要快。”

    徐从心下班出门,魏斯捷正望着楼外大片斜阳,松散站着。

    徐从心倚在库房门边,等他起身,将冰水递过去,听郑小早围着魏斯捷问东问西。魏斯捷脾气很好,有问必答,与他拒人千里的外表全然不同。这样的反差让人拿不住分寸,问得更多更深。

    魏斯捷在门边停下:“黎上不行。”人都盯着他,他补了句:“每年卖一百来件酒,销量低,已经分给零售去送货了。”

    她很冷静:“你妈妈在嘉和晕倒了,刚送到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不好。”

    “算,打八折,”徐从心看出他的小聪明,淡笑支招,“你有资格谈更低,找冯喻店长说,多少钱看你本事。”

    “就剩两分钟,等等,”魏斯捷巡视街道,“要什么花,我去对面给你买。”

    病房很窄,挤了六张床,靠墙的老头花钱请了公证员,在念遗嘱。

    这不是什么吉利景象,病房一度陷入沉寂,隔床的家属躲到门外,骂老头做事不道德。刘嘉坐在床侧,捏紧魏斯捷的手,小幅度翕张唇瓣:“……儿子,妈妈好像没什么能留给你的。”

    小业主们不肯放过魏斯捷,接连搞黄入职,他连最简单的家教都没有入场券。

    她进休息室取水杯,开门差点撞到魏斯捷。他缩坐在门边,听发布会听得入神。

    项目出事后,本能容忍的一切,变成浮在眼底的砂。刘嘉三句不离魏一梁,骂他鼠目寸光,拖累她,更牵连儿子。

    魏斯捷清理掉垃圾,在走廊避了会儿,才进去。

    “不用,帮我结账吧。”魏斯捷点点书封。

    魏斯捷不动:“你还要忙什么。”

    在他的认知内,知识的有偿交易属于应然。他有过硬的学历,优异的成绩,各类证书不缺,可他低估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成本。

    徐从心进店,到休息室几口消灭早餐,抓紧开工,出来又看到魏斯捷忙前忙后的身影。

    他笑了下,没等领导再发话,耐心解释:“我晚上要送酒,负责餐饮就是这样。”

    徐从心埋身,找右手边的箱子:“把每层上新的书分出来,一楼先换新书陈列,这个比较重要,姚总晚上巡店检查。剩余几层楼的,留给晚班同事。”

    “你想读就读,读过的书是自己的东西,关别人什么事,”徐从心踢开脚撑,推到他旁边,“不可惜吗。”

    徐从心眯眼:“不打算回去念书吗,把书念完。”杨大是个好学校,在全国掉不出前五。

    “蔫了,该臭了。”门口车流成排,魏斯捷掏出手机,看车牌号:“给你叫了车。”

    徐从心接过,拿书箱当桌面,翻到第二面勾画:“谢谢。”余光示意库房门:“你先走吧,今天辛苦了。”

    房子经历最后一次走访,上网挂拍,那天的刘嘉满腹遗恨。法院的车驶离,她哭倒在曾经的家门外。

    季筱词找了医院领导,升好vip病房,才来得及关心刘嘉。

    床头有一束百合,不知谁送的,蔫掉也没舍得扔。

    过道几乎被书箱占据,徐从心跨进墙角,核对箱单,纸质表格落在外边。魏斯捷反应快,从货架拎起那沓纸,伸长胳膊:“这里。”

    魏斯捷现在很忙,不                                                光是身体,他的情绪阻塞,只够思考明日之事。刘嘉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熬到出院,魏斯捷跟两头都请了假,去病房收拾东西。

    去护士台办完手续,就能离开了。

    “小魏,知道江边哪里好吃吗,”冯喻洁有意拉魏斯捷加入话题,“那家黎上烧烤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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