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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随意,”徐从心抚平围裙,礼貌抿笑,“店长带你绕过一圈了吧。”

    过硬的学历在书房约等于不稳定的根源,员工流动性大无可避免,但徐从心绝无久留可能,要不是急着招人,前任总监会直接略过她的简历。

    徐从心被郑小早的表情逗笑,控平唇角,再度让她放心:“我们不占理,是人家懒得纠缠,能遇上算走运。”

    郑小早是本月报道的第二位新人,上一位男生没超过十天便离职。

    郑小早挤到徐从心的视角,入眼是让她提心吊胆十余分钟的外套,躲开了脸:“……上帝大人怎么还不走。”她扯了扯徐从心,示意改道。

    冯喻洁原本的称呼很普通,统一喊“喻洁姐”,晚徐从心几个月入职的小蒋刚成年,性别男,硬说叫起来像撒娇,改嘴“冯喻姐”。冯喻洁对下属赠名几分得意,往后自己也这么介绍。

    徐从心:“我的初恋。”

    集团大楼外一片下沉广场,恰逢新书签售,摆了图书集                                                市,傍晚时分灯光全部点亮。郑小早今日表现不佳,有心修补关系,拉徐从心闲逛。

    郑小早在二楼巡了会儿店,见徐从心送走满面笑容的客人,方才下楼。

    见状,冯喻洁力荐徐从心:“找我们店从心去拍啊,放着现成的模特不用。从心白,打光都给省了。”

    徐从心的视线长久落定,郑小早见她频频落后,攀住臂弯带她往前。

    “……说什么呢。”

    徐从心工作起来很沉浸,持续弓着背,再度前来的郑小早险些找不到人。徐从心扶着酸麻的腰,听郑小早汇报:“从心姐,我好像闯祸了。”

    徐从心拍她肩膀,拿起放乱的书,让她按区归位,替过收银位置。

    沉默让二人间的尴尬持续扩大,徐从心走近,声音带笑:“你搞错了,我不喜欢这种。”

    郑小早洗完杯子,见人离去,在水吧台局促不安地等候徐从心:“他外套怎么办……从心姐,是不是要我出钱赔?”

    拍摄几款帆布袋时,大家爆发出一阵笑。模特胳膊被蚊子叮出鼓包,强照之下,在照片里红如靶点。

    郑小早来理落地窗边的绿植,起身时一个不留意,碰到圆桌,剩大半的咖啡尽数洒掉。

    徐从心连声道歉,用干毛巾擦桌,男客人配合地将书挪开,声音不见愤怒:“没关系。”

    徐从心来上早班。进休息室锁包,系上围裙,同款店员着装的陌生面孔等在门外。

    徐从心略思索:“个子差不多高,会低头跟我讲话的。”

    往事不可多提,故人只值怀念。走几步,郑小早突然问:“那个男的,他是不是在楼上骂你了?”神经敏感堪比副作用,缠绕至今,徐从心像话里有话,暗指男客人没教养,鼻孔瞧人。

    郑小早仰头环视书房,一灯书房共三层,中央是三层通高的大中庭,满目书架,灯光点溢,如同置身结构精巧的八音盒内部。工作日下午客流不多,一层免费入座区几桌读客,二三层消费区大半空闲。

    客人年纪稍大,充值过一灯书房会员卡,徐从心轻声同郑小早解释,指挥她操作系统。网络卡顿,客人露出些许不耐,郑小早不比客人熟练,被催几句,自然怯场。

    冯喻洁同几位相熟,用员工折扣点好饮品,在收银台边热聊。

    徐从心皱眉伫立,觉得他身边的女人眼熟,可想不起来。

    “小早,把空杯子收下去。”徐从心指挥吓愣的郑小早,自己则去取拖把。见二人跑上跑下,男客人试图做点什么,他倒拎书壳,有咖啡淌出来:“书怎么办。”他也没防备,抓起桌上的纸巾擦拭,动作仓促。

    “对,冯喻店长让我认区位。我还没有背下来,一会儿有问题得麻烦从心姐。”

    郑小早目光追随至男人落座,她不知道驱逐未消费客人是否合理,原地迟滞片刻,去问徐从心。

    徐从心看在眼里,猜他有约,话说得越来越快:“我们给您赔偿一张满减书卡,一灯书房在杨城连锁,可以挑选离您最近的地方消费——”

    徐从心在少儿区盘货,郑小早一路快速陈述,到前场时戛然而止。目标人物立在收银台前,背朝二人,垂头的姿势像在打量菜单。

    要求可真低,郑小早疑惑:“为什么?追过,还是谈过。长得帅可以遮掩大部分缺点,当然,我会因为对方的脸变得足够包容。”

    徐从心拈起纸,迟疑两秒,扔进垃圾袋。

    徐从心刚入职时很文静,站在书房像摆件,拥有稳定的性能,但感受不到热情。

    冯喻洁远远见徐从心挎着帆布袋转圈,假人那样关节僵硬,跟郑小早都乐起来。

    “不需要。”男客人打断她,拎着外套匆匆离开。

    踱到书房前一个路口,两人道别。郑小早跟父母住,家里晚餐还在等着,徐从心目送她进地铁站。

    “放这边,我来处理,”徐从心不敢多扰,迅速拖过地面,“店内承担损耗费用,这个您不必担心。”

    郑小早送完咖啡,心有余悸地吐舌:“好险没把人家赶走。”

    她拿手肘撞徐从心:“我们还是回去吧,刚刚说的什么书。”

    徐从心攒了几轮话没用上,没处理过这么低难度的客人。

    郑小早抽开胳膊,干脆停脚:“从心姐,喜欢的话,去加个好友。”徐从心疑惑回身,郑小早就等她反应,补全:“放心,你肯定不会被拒绝,也不会挨他投诉。”

    郑小早摇头:“不要,我一点不喜欢读书。”

    过转角,徐从心才留意到与他同行的女人。

    店员与管理层割离,前者工作基础,领命打配合拳。郑小早性子活泼,为保留初见的良好印象已强压不少,她混入其中,颇感兴趣地连番提问。

    “工资没到手,这么想花出去。”徐从心拧干毛巾,让郑小早安心:“损耗还有余额,冯喻姐不会为难你,下次注意。”

    “你好,我是第一天来上班的郑小早,可以叫我小早,或者小郑,”郑小早有些拘谨,朝徐从心微微鞠躬,“称呼你从心姐可以吗。”

    她被这种形式惊讶,书房不提供纸笔,但若找店员询问,也不小气,自会送过来,没必要费这些力气。

    书房店员本质属于零售,入行无门槛,薪资无下限,晋升空间几近于无,来应聘的年轻人多为过渡期赚取生活费。冯喻洁前年调来一灯书房旗舰店,徐从心是手底下呆得最久的员工,到今年年底满算两年。

    徐从心本科学历,毕业于连城大学,一所地理位置偏僻的重点大学,比上不足,比下富余,来当店员是浪费了。

    她松懈下来,慢吞吞收拾垃圾,发现纸巾一角挤满字迹。拿去擦书的缘故,纸巾浸湿,黑色笔晕开,横七竖八的字叠写一块儿。

    《放生一本闲置书》

    书房静下来,男人推门的声音明显。玻璃门紧挨直形楼梯,他不作犹豫,转身上楼。

    挤出人潮,徐从心一路分神,郑小早后觉地慢下步伐,心底掀起另一番意味。

    留意到徐从心在寻人,郑小早补充:“店长上厕所去了。”

    她随郑小早掉头,为了跟上人不得不小跑:“前边摊位有绝版书,不看吗。”

    两人胳膊紧挨,女人有他肩膀高,方便窝进他胸膛位置,暖黄的城市篝火里,倒是佳丽倩影,旁若无人。

    昨日通知来人,店里做好带训,尽量将人留下。徐从心入职后接触过的新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极其熟悉流程,早不把通知当回事。

    郑小早怪笑了声:“哇哦,那难怪。”

    一灯书房旗舰店租在写字楼,正门临街,侧门与物业台相对,高层用作集团办公室。侧门外是出入写字楼的必经路,除去上下班的点,路人极少。

    起初,冯喻洁猜测徐从心一两个月会离职。

    徐从心瞟她:“又爱看书了?”

    奔上二楼,泼洒的咖啡已收拾干净,需要处理人的问题。

    连锁书房要想在现代社会求得一席之地,盈利是必须,前任总监巡店点了徐从心几次,她虚心接受,从无抱怨,推书推购做得分毫不差。

    身处流水线般的员工关系,冯喻洁始终崇尚分寸感,也是她赞赏徐从心的地方。

    拍完收工,冯喻洁下午有会,随运营部的车离开。

    隔日,徐从心开早,中午没点外

    店长冯喻洁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运营部同事。一灯书房计划上新文创,书房运营部到店拍摄宣传图,拎着产品和器械涌进。

    前任总监私下评价徐从心拿态度噎人,屡教不改,冯喻洁却有所改观。

    与晚班同事碰面,徐从心带着郑小早下班。

    “看什么?”

    有客人招呼收银,徐从心敛神,目光示意郑小早跟上。

    徐从心听出来了,郑小早太心虚,人没瞧全。

    “有些客人习惯先找位置再点单。”徐从心没忙完,嘱咐郑小早看好前场,回少儿区盘点。

    徐从心迎上去接待,店内四处布有消费提示,男客人心下已有数,点了最便宜的冰美式。

    男客人站在旁边,很显然,尚未干燥的桌面让他无法靠近,外套叠挂椅背,衣角几滴棕色污渍,应当是刚刚才脱下来。

    “好,麻烦了。”男客人将湿掉的书摊平,掏手机确认时间,随即探身看下班的人潮。

    惊讶于对方的坦诚,郑小早反问:“从心姐喜欢什么类型。”

    徐从心又看到那位男客人,他在人群中高出一截,外套穿回身,带起帽子,侧脸时帽檐滑落,被粗鲁拽回。

    趁徐从心被同事带走,郑小早跟冯喻洁打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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