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军x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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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对上身侧女娘含了疑惑的目光时，他沉吟着，尽可能认真而慎重地给出自己思考后的答案，尽管他不确定对方能听懂几分：“以前没想过。”

    迷糊的？一本正经的？

    因为姿势的原因，赵朔州瞧不见她的面容，自然也不清楚她的神情，却听到她含了笑意的声音。

    这从不是他愿意深思的话题。

    洛因“唔”了声，侧脸去看天边悬挂的圆月，然后伸手弯曲着五指一勾，似是掬回满捧月光。

    “我要遍览医书古籍磨练医术，看四时的景，赏人间的花，听黄昏的雨。”

    “阿因呢，你是怎么想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不急不徐地漫谈着。

    斩断那些延申出去的思维触角，赵朔州力道克制地扯松了些束紧的领口，缓缓吐出一口有些热烫的气息，待呼吸略略平稳后，才似镇定地接过话题，说了些什么。

    九月的夜晚，有风，携带阵阵栀子花香，却仍旧燥热难耐。

    洛因直起了腰身，这一下便贴得很近。

    “嗯。”

    九月时节，栀子花开，有淡甜的馨香沁萦在鼻尖。

    迷惘间，耳边似飘过一道轻柔和缓的嗓音。

    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未来”这个布满迷思又让人无限憧憬的话题。

    不该。

    以后……

    他不自禁露出一抹笑容，忽然又觉得，遥不可及的未来似乎触手可及，不再充满让人无望的空洞。

    近到一眼望到头，远到他从未设想过。

    两人挨着坐下，衣袂交叠间房脊上青瓦发出窸窣脆响。

    “我心悦你。”

    身侧女娘也似是随口一问，但他却被这轻飘飘地一句话带入了某种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怅惘中。

    “心安处便是故乡，怎样过不是过呢？”

    或者更加轻柔，揉碎了星光月华一般。

    还是……如宴客厅中初初一瞥的烟霞盈颊、眸色潮润？

    赵朔州哑然失笑，从善如流唤了句：“阿因。”

    显出与平时不同的温吞来，那份真挚却又如此显而易见。

    “以后啊……”

    一声轻笑在耳边溢开，不知何时，对方重新侧过了面庞，压在膝上的脸颊抬起，正盈盈望着他。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低落，却不知为何。

    他听到她说。

    近到彼此衣袂交叠，近到她纤细素白的腕子压上他的小臂，近到温凉的手指攀沿缠绕他的掌心。

    “长长久久陪伴将军。”

    赵朔州听到那道声音说。

    但他不再放任自己的情绪，而是延续这个话题。

    东南向的宴客厅仍旧灯火通明，一片喧嚷，这片房脊上的方寸之地，没有灯火烛光，有的只是皎皎洁洁的华月似水流淌。

    或许是夜色太过温柔安静，这样昏沉的夜里，竟也让他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洇开。

    洛因比先前反应快了许多，似是对这个名字有着极强的记忆性。

    他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因沾染了酒液而润红的嘴唇吐露字眼。

    晚风拂动，似是过了很久，又似只是片刻间。

    洛因手心撑着下巴压在蜷起的膝盖上，望着天边的月，迷蒙的眼眸微张，似是反映了会儿，半晌才说了句。

    一个醺然醉着，一个神思清明，却一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赵朔州对上那双似清明似迷蒙的眼睛，不知对方是醉了还是醒着，但所有象征着未来的词汇从来都对他如此贴近又如此遥远。

    倏忽猛地惊醒，身侧的指骨骤然握紧，他震惊于自己的孟浪，又对身侧无知无觉的女娘感到一阵愧疚和复杂。

    她虽是醉着，语气却颇为正正经经地应了。

    她偏侧过头，半边脸颊压在膝盖上的手心里，显出颊边的一点软肉来，目光由下至上，半偏不偏似尘埃一般轻盈地落在身侧男人面上：“将、军有想过以后吗？”

    “将军。”

    “我还是、喜欢将军唤我……阿、因。”

    赵朔州先开了口，似是怕惊扰了这宁谧夜色，声音压得极低，似乎也显出几分温柔。

    熟悉的复杂在眼底划过，他一面觉得若有所悟，释然的同时心底却不知怎的又有些黯淡。

    但是，不该的。

    先开口的是洛因，夜风吹得久了，似乎也拂去了些许醉意，又或者陷入了一场更为迷醉的梦里。

    有两个字含在唇边，赵朔州却没吐出来。

    对方凑到他跟前，氤氲着酒气和药香的气息喷洒在他喉颈，昏昧的夜色中，月光缠绕，他们彼此对视，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眼睫颤动的弧度。

    分明没什么分量，赵朔州却觉得重极了。

    “但刚刚想了。”他冷峻的眉眼舒缓宁静，目光落在女娘宁谧安然的眉眼间，又无意识地笑了笑，“以后怎样都好，怎样……都是好的。”

    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煦。

    赵朔州一怔，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戒告着自己，尽管不明白被戒告的是什么，又或者是不想明白。

    温柔地照拂在他们身上脸上，像是披上了一层皎洁薄纱。

    与人间喧嚷繁华截然相反的宁谧安静。

    他从前从未思考过这个词汇，也从未陷入这种迷思中，连此时异样的情绪对他而言都是如此陌生。

    “……清平县主，恭喜。”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慢了下去，赵朔州被她话语里描绘的画面迷住了，久闻不到后续，不由偏头追问：“然后是什么？”

    洛因像是因为他的太过容易满足而惊异地微微睁大了眼，半晌轻笑了声，赞同他的话：“嗯，将军说得很对。”

    “然后……”

    “最重要，治好将军，养好身子，然后……”

    “那将军便和我彼此督促，以便长长久久活下去，直到华发满头。”

    赵朔州听着，心中难得生出点好奇，她现在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