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军x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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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形下，便是有那异心之人，怕也是两股战战几欲奔逃。

    小将走在前面带路，洛因隔开几步在后面跟着，她后面还坠着全副盔甲手执刀戟的两个凶悍兵士，虎目炯炯，一错不错盯着她，似是但凡她有个什么异动，就会第一时间将她擒拿或是一刀戳个对穿。

    此时无事，便索性微微阖眸默背起医药口诀来。

    洛因是最后进去悬脉的，出来时小侧厅只剩下了两位老大夫，都已是古稀之年，头发斑白。

    洛因半点不受影响，甚至她此时的心情可以称得上好——费了这许多功夫，终于要接触到目标人物了。

    她淡道，“似民女这般平头老百姓，原是不打算掺合进贵人间的争斗算计的。在一众精研了半辈子的老大夫里，要显出医术的高明不容易，但要不动声色藏拙，民女虽不才，却是极容易做到的。”

    洛因轻吐了口气，屋子里被上好的银丝碳烧得暖热，她刚才又走得急，一会子功夫便熏得脊背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此时黏腻得十分不舒服，加上知道不会直接让这一屋子人接触真正的患病之人，她知道得比旁人多些，心底自然也就多上几分淡定。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揭榜的也陆续到齐了。张管事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一间小侧厅里，旁边就是卧房。

    洛因到了宅邸门口，管事模样的人客客气气将她迎进去，并未因她是女娘便露出轻视来。北地民风开放，女娘也多剽悍，拿起刀下马能做饭，上马也能杀北夷，并不输男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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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因丝毫不惧。她呼出一口白气，手指挑起因赶路鬓边垂下的一绺乱发别到耳后，神色浅淡，坦然道:“原是不知的。当初揭榜一是为酬金，一是满足医者的猎奇心里——檄文中所言，贵人所患之疾十分难医。”

    有些凝滞的空气又悄无声息流淌起来。

    老大夫前面的称赞洛因自觉受得起，便笑笑不言，而后面这点，只要是有心之人，并不难看出来。洛因倒是没料到会被当中点出来，不过由此可见，这位老先生不但医者仁心，还有意在张管事面前让她露个脸。

    张管事便叫一边等待的两位老大夫一起过来观看。

    虽说此人裹得厚重，但从身量和走路姿势，以及露出来的几分眉眼瞧着，应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娘。

    一开始是免费义诊，渐渐名声打开了些，才会收些微薄费用，几个铜板，二三两米，一两个鸡蛋，都是不拘的。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有觉得受到侮辱被轻视了的，勃然变色甩袖离去，但大多都还是忍气吞声留了下来。也有那抚须沉吟之人。

    而在如何温和调养这方面，洛因因赵朔州的缘故这两年专门精研过，又看的俱是些名医典籍，自然比常人要来得周到巧妙些。但价钱方面却是她故意为之的，倒也不需要多高明的医术，无非多花费些心思罢了。

    只因她深知医病救人这行，再高明的医药典籍，只用闭门造车也是行不通的。于是在初初熟悉了原身的一身医术后，就一边研习御医留下的医书和各界搜寻的典籍，一边开庐治病救人。

    张管事说贵人身份贵重，不得惊扰，于是便设下屏风帷帐，以金丝悬脉，逐一进去问诊，写出脉案医嘱，更胜一筹者，方可与病人面诊。

    虽说是怀揣目的而来，但她没甚害人心思，自也不会因这些许阵仗生出惊惶来。

    走到半途，领路的张管事早已被一年轻小将取代。

    ＊

    官衙布告栏前，围了许多百姓，有那识字的秀才读了张榜上的檄文，闻者议论纷纷。

    洛因裹得只剩下双眼睛露在外面，挤到人群前头，伸手揭了榜文。

    只因这是个精细病，而病人本身，并不十分遵医嘱——既是个性使然，也是身份所致。

    一路行来，简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沿途士兵均是右手紧紧按在腰侧刀鞘上，寒冷深谙的冬夜里，铁锅里腾起的火焰将周遭照得透亮，气氛一片肃穆紧绷。

    即便只是一面之缘，但字里行间解读出来的这个百战将军，她待他，是真存了几分怜惜的，百样病百样治法，少受些苦楚未尝不好。

    他们并不知那檄文中身患重病的，是他们敬仰的将军，所以还有闲情谈笑一二。

    他们既还留在这里，说明是前面那些人里的优胜者。洛因心知这一点，瞧见张管事的动作，也只瞧了一眼，并未出声阻止。

    ——暂时瞧着没甚妨害，但也不能放松。

    两人对视一眼，待人走远了，其中一个便立马进了府衙里头。

    两边石阶上看守的将士见有人揭榜，均是面露喜色，待仔细打量几眼阶下揭榜之人，那喜色便作了狐疑。

    室内静了静，有识得洛因的相熟大夫，上来互相问过好，其余之人便也知道眼前这位岁数尚小，面容也颇为清丽的女娘并不是那因贪图荣华来滥竽充数之人，而是手上有些真本事在的。

    洛因并不在乎这底下的暗涌，她虽有把握治好赵朔州，但到底不是经年行医，这两年再是夙兴夜寐苦研医术，经验上的短缺也不是一朝两朝便可弥补的。如若有老先生能对赵朔州一身病痛有几分独到见解，她不担心被分簿了功劳，反而乐于向人请教交流，因为如此，受益的只会是病人——赵朔州。

    “民女自认虽不甚聪敏，却也算有几分见机。后来见重重考验，种种细节，便瞧出些不同来。”

    洛因笑了笑:“但某种猜想阻止了民女这般做法。”

    其中一位面容板正的老大夫拿过方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沉吟片刻后赞道:“藿香性温，味香，可祛风散寒，发汗去湿浊，川穹辛温升散，可活血行气，祛风止痛，这两味辅料可让主药的药性更加发散，利于吸收，也恰好中和了主药的暴烈——”

    旁边伸着头一同阅览的另一位老大夫，转头目光慈蔼地在面前女娘姣好年轻的面容上略略停留，补充了前者未说完的话:“可使病患承受药力时少去不少苦痛。”

    又走了一小段路，小将忽然引她从朝主宅的方向转向旁边的侧院。

    小将忽然转身，站在高一阶的石阶上，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审视地睨着阶下的清丽女子:“洛姑娘倒是半点不意外，我倒不知是是走漏了消息还是洛姑娘格外聪慧了。”见过血的锋锐和压迫瞬间倾泻下来。

    毕竟她没有来钱的门路，独自一人，也是要些生活资费的。

    洛因权当没瞧见，只目不斜视跨进门槛，寻了处空位坐下。

    洛因想着，抬眼打量一圈屋子里的人，剧情里倒是有这么一个人，是晚年女主专门派来给赵朔州调养身体的，在此道上颇有几分建树，可惜如此，赵朔州也没多活多少年。

    在座之人，或许医术了得，但在调养身体一事上，怕是怎么也及不上宫廷御医出身的那人的。

    需不需要另说，单是这份善意，就值得感谢了。

    她略略瞧过一眼，便走到一边的书案旁，提笔悬腕旁若无人写下脉案医方，写完略略沉吟，又在末尾添了两位辅料:川穹、藿香。

    洛因知道这只是正菜之前的一场考验，又因胸有成竹，神色淡然气质恬淡，即便隐在众人之间，仍是引得张管事多看了她一眼。

    她被引到一间亮堂大屋子里，里面已经或坐或站了许多人，大多白发苍老，是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有的如洛因一般是独自一人，有的则带了小童。看他们身后背惬的箱匣，以及身上浅淡的药香，便知都是浸淫医药多年之人。

    洛因瞧了一眼，没说什么，只紧跟着小将。心知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

    怪不得他们这般积极，实在是檄文中设下的酬金太丰足——足足万两黄金。

    写好等墨干了些拈起递给一旁的张管事。

    洛因并不在乎他们的眉眼官司，她既来了，自做好了被怀疑被考验的准备。

    小将挑眉“哦”了声，似笑非笑道:“不知是何猜想，敢叫洛姑娘愿意以身犯险？”

    有那还想要上前搭话的，也悻悻止步了。

    一直跟在身后紧紧盯着她的两个兵士对视一眼，紧绷的神情略略放松，但马上又认真警惕起来。

    第二日，洛因贴身带了檄文，背着药箱去了檄文上所说的一处宅邸——既要瞒天过海，自不会让揭榜的医者郎中上将军府给人看病问诊的。

    加上管家这一类人向来是人精儿，自不会以貌取人多加置喙，倒是见她面容清丽，岁数颇小，有几分惊色，也转瞬敛下了。

    她拂了拂身子，执一个后辈礼，略略笑道:“老先生谬赞……晚辈医术粗浅，便也只敢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了。”

    果然，那小将在侧院门口停下，洛因跟着驻足，裙摆荡起又落下。

    他转向一旁的张管事:“虽都是滋补调养的方子，这张却格外精细些，主药用得大胆，甫药却俱选的性温的，还另添了安神的甫药，并且俱都是些常见药材，便是寻常百姓家，见天吃，也是负担得起的。”

    既是暗中为将军寻找名医，自然这帷帐后面的“贵人”点身体情况大体是比照着将军来的。洛因也算是占了便宜。

    这时管事引来这般一个年轻面孔，还是个娇女娘，一时间，不由得都息了声注目向门口的洛因，打量，轻视，不屑，各种意味都有。

    经过这么一番，洛因的医术显然得到了各方的认可。又经过一些考验，最后在暮色十分，洛因被带去了重重守卫灯火通明的将军府主院。

    漠北本就苦寒，来找她看诊的，多是下层的贫苦人，有时候一两个铜钱就是一条命。看得多了，便也渐渐养成了习惯，于她，无非多费些功夫，而对于患者一家，能省下来的，可能就是救命钱。

    他小心翼翼抻了抻手里的药方，笑眯眯重新看向一旁静立的女娘:“效用佳，价低廉——这位女娘倒是天生一段柔软的玲珑心肠，这是病患们的福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