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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看了半天，是要想要别的牌子。
时北试图集中精力看题，但她的悲伤实在太显眼：“你是指我还是任清扬？”
是，他一直有道德问题。
刚一转身，那人问：“你有……”
晚班小哥扭头，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避孕套的货架。五排避孕套有序排开，牌子都是杜蕾斯。
倒是姑姑回来，见一漂亮同学来家里找时北，热情地拉她吃了个晚饭。
宋柠心翻开学习小组新开的题册，见他一点没动，不由悲从中来：“我觉得我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有推荐的吗？”
“我们上架的产品是固定的，就这些。”晚班小哥想说，情趣用品店比较齐全。但跟客人没必要聊这么多。他想着，等理完货，这个帅哥结完账，自己估计能眯一会。
时北被支去买卫生巾。
那就是一道红烧小黄鱼和蒜头青菜而已。时北觉得她假得浑然天成。
那年整条老街都要避开他家，伴随指指点点。
微信上，宋柠心：【你不是跑了吧？】
凌晨两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711灯火通明，亮如衰败城市的孤岛。
最近，宋柠心审视苦行僧一样的高中生活，对一切充满疑问。
时北坐在最后一排，冷眼看着这幕发生。
【那道德有问题吧】
“马上。”‘马’声在厕所门口落下，‘上’字迅速移到了楼梯口。
时北点开：【想多了】
他指向卫生巾那片区域：“那哪个贵？”
时北像尊佛一样定在她旁边，又慈悲又冰冷。宋柠心想了想，随口打了句诳语：“我姨妈来了。”
“嗯？”
一切快得像许了个愿。
司青青翻了个白眼，你住人家家里吗？用你听说吗?
超市货架，整齐无规律地摆放着颗粒、凸点、零感、玻尿酸、001、002、003、Air、超薄、紧型超薄、优质超薄……
她给自己加了很多戏，认定自己在拯救不良少年。搅黄面馆的工作后，她来过一次他家，发现他并非摆烂的混子，只是有瘫痪的奶奶要照顾，有七岁的表弟要带，没空上18点到22点晚自习。
时北盯着她：“你确定？”
晚班小哥小心翼翼抱了件保暖羽绒服，社恐地走到前台补烟。
“关他什么事？”
晚班小哥每补完冷藏柜的一种饮料，便往结账柜台张望一眼。八个冷藏展柜补完，那个男人还在。帅是帅，但半夜两点一动不动杵那儿十来分钟，不信邪的也害怕。
“看来任清扬家里真的不简单。我小时候就看出来了！”
【有人说过不喜欢聚会散场后一个人面对冷清】
厕所尴尬回声：“你能帮我去买‘那个’吗？”
她了解个大概——知道他爸是烈士，知道他妈也走了，知道自己要领着他好好学习。
因家事不断，他越发寡言。“上面”一直很照顾他，应该也跟一高的老师聊过。尽管时北缺席高中入学摸底考试，还是被分到了一高重点班。
而宋柠心就是班主任老师派下来的那双白手套。
也就是宋柠心所在的班级。
【没那么贱】
“是啊北京！人家小学家里就铺好坦途，不管考得如何都会有人兜底，命运是很不公平的。”
她吃人嘴短，回家列了计划拿给时北，去掉高中生最低睡眠6小时，每门科目依然可以分配充足的时间学习。时北跟她说话没好气：“劳您费心了，我上个大专就行了。”
扫码结账，小哥嘴角浮起心知肚明的笑。属于夜晚的时间不多了，抓点紧。
这段对话里，宋柠心始终保持沉默。司青青有眼色，见问不出什么及时闭嘴，并踹了一脚还想继续打听的王箭羽。
中午，时北走到她旁边，敲敲她的头：“宋柠心，要带饭吗？”
*
【是】
两周后，任清扬转到北京上学的事在学校里传开。宋柠心恢复元气，没受打扰。王箭羽得了信儿立马来问宋柠心，任清扬怎么去北京上学了？有人说他是北京户口，所以回北京上学。老子跟他小初高都同校，没听说他是北京人啊！
宋柠心就是这种随时鸡血的人。
【高中？】
那个凝固的男人说话了：“还有别的吗？”
学校单价最贵的卫生巾是苏菲。三天后，司青青大姨妈驾到，宋柠心把那包全新的苏菲从桌肚里掏出来，面不改色地献祭给了女生的友情。
宋柠心嘴巴很甜，每夹一筷子，便要说这是她今年吃过最好吃的菜，比饭店都要好吃。家里的菜就是最好的，可惜她都吃不到。她回去要告诉妈妈，让她也给她煮这样的菜。
那天她伏桌上一上午，头始终没抬。任课老师见睡觉的是宋柠心，讲课都不经过她那条过道，生怕打扰，同学见宋柠心倒下，以为班长终于累了。也对，是人就会累，拉磨的驴也不能24小时转个不停啊。
小学五年级，他爸出任务意外离开。刚开始他们只是接到通知，他妈不信，待半年后接到骨灰，他妈的精神没支撑住，逐渐抑郁。时北经常去精神病院帮她去配药，那家医院他去的比普通三甲都多。最后一次拿药回来，他连着一高的录取通知书一起，给妈妈看。那是本市最好的省重点高中，能进去，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大学的大门。他妈表现得特别高兴，反常得高兴。半个月后，跳河自杀了。
“嗯。”她见同学都去吃饭了，教室没几个人，没再强装精神。一张俏脸萎靡得像换了个灵魂。
“S
《爱了很久的朋友》
【嗯】
周末她如期到时北家给他补数学，见周一给的十道大题他一题都没做，气得头痛：“时北！你知不知道人生的机遇是很有限的。那些含金汤匙出生的人都要争取在高考这条路上打场漂亮仗，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懈怠！”
“我要读的只收高中生。”
时北隔着门问她：“怎么了？”
【……】【哼】
作为半公开的地下男友，任清扬能去北京念高中，她肯定是高兴的，但是作为同一赛道的高中同学，她并不能接受这种合法捷径。当然，她不接受也可能因为她并非这一环的受益者。
时北站在货架前，正准备拿小哥推荐的001，想到这桩苏菲往事，顺着价签拿了盒最贵的。
木质楼梯的灰尘刚刚扬起，未及落下，苏菲便扇着绵柔小翅膀飞到宋柠心手里。
【啊？这么晚？我以为你一直喜欢我】
【我也觉得，你要是想跑就不会留下来。】
宋柠心：【？阴阳我？】【大学？】
她生气：“大专？那你现在就可以去上了！”初中毕业就可以去读大专了。
十几年前的高中校园里，男同学买卫生巾不算常见。时北请教了一位经过的女同学，一般女孩子都用什么？对方憋住害羞和笑意，给他指了护舒宝。时北拿了护舒宝，走出两步又退回那位女同学旁边：“这个贵吗？”
空气凝固三秒。
她慢慢抬起头，半张脸压出红到发淤的褶子，一双眼睛意外炯炯有神。她摇头说不饿，不用带了。
她没死在家里，死在和他爸相遇的河边。
*
时北像回到了高三给宋柠心买卫生巾。
“就这些？”
柜台的避孕套都是热门或者滞销的产品。晚班小哥领他到后排货架，伸手一指：“这里。”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你想我说什么？】
“……”
晚班小哥：“……”推荐也没有提成啊。
以时北的性格，跟宋柠心该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他做什么都冷淡，她一点小事都要惊天动地，他不喜做话题中心，她向往八卦腥风。高中宋柠心跑过来跟他说，你知道吗，校内网好多女生说你是校草，他第一反应是“哦”，宋柠心则是欢天喜地，高兴自己可以跟话题中心的人物一起玩。
时北没理她，一步步带护工阿姨翻身，教她奶奶的药。
她显然忘了那个昏沉半日后随口编出的借口了。
他拿着一盒套走到柜台前，盯着宋柠心的头像，又回去拿了两盒别的。
时北重重拍亮电灯开关，打开她折角的习题册，坐下做题。一句解释也没。
宋柠心局促站着，忽然无从下手。她意识到这时候提学习非常没眼色，人家还为生存所困呢。
【快说，是不是早有计划？】
【哇，太心机了。这算作弊。】怎么可以拿她的话反攻她！
走出超市，他立在荒凉的街道边回她：【不是】
“人家就是小学把户口迁去的北京。”
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接近他。
【哼】
【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一时北是真的烦她。
这周弟弟支气管肺炎，他帮姑姑看摊位，确实没学。
王箭羽扼腕，他父母怎么没这个远见，北京户口高考多容易啊。
“但我们还是不能放弃！时北！不要放弃好吗！”
【想多了】
他提示：“北京。”
“你……还有理想的院校？”
女孩以为他嫌贵，表情有点嫌弃：“不贵吧。”
时北低头做题，没一会听到她嘀咕完了完了，急匆匆往厕所跑了一趟。过了会，她喊他：“时北。”
三盒套被时北随手塞进伞裤口袋。
] 原来他看了半天，是要想要别的牌子。
时北试图集中精力看题，但她的悲伤实在太显眼：“你是指我还是任清扬？”
是，他一直有道德问题。
刚一转身，那人问：“你有……”
晚班小哥扭头，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避孕套的货架。五排避孕套有序排开，牌子都是杜蕾斯。
倒是姑姑回来，见一漂亮同学来家里找时北，热情地拉她吃了个晚饭。
宋柠心翻开学习小组新开的题册，见他一点没动，不由悲从中来：“我觉得我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有推荐的吗？”
“我们上架的产品是固定的，就这些。”晚班小哥想说，情趣用品店比较齐全。但跟客人没必要聊这么多。他想着，等理完货，这个帅哥结完账，自己估计能眯一会。
时北被支去买卫生巾。
那就是一道红烧小黄鱼和蒜头青菜而已。时北觉得她假得浑然天成。
那年整条老街都要避开他家，伴随指指点点。
微信上，宋柠心：【你不是跑了吧？】
凌晨两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711灯火通明，亮如衰败城市的孤岛。
最近，宋柠心审视苦行僧一样的高中生活，对一切充满疑问。
时北坐在最后一排，冷眼看着这幕发生。
【那道德有问题吧】
“马上。”‘马’声在厕所门口落下，‘上’字迅速移到了楼梯口。
时北点开：【想多了】
他指向卫生巾那片区域：“那哪个贵？”
时北像尊佛一样定在她旁边，又慈悲又冰冷。宋柠心想了想，随口打了句诳语：“我姨妈来了。”
“嗯？”
一切快得像许了个愿。
司青青翻了个白眼，你住人家家里吗？用你听说吗?
超市货架，整齐无规律地摆放着颗粒、凸点、零感、玻尿酸、001、002、003、Air、超薄、紧型超薄、优质超薄……
她给自己加了很多戏，认定自己在拯救不良少年。搅黄面馆的工作后，她来过一次他家，发现他并非摆烂的混子，只是有瘫痪的奶奶要照顾，有七岁的表弟要带，没空上18点到22点晚自习。
时北盯着她：“你确定？”
晚班小哥小心翼翼抱了件保暖羽绒服，社恐地走到前台补烟。
“关他什么事？”
晚班小哥每补完冷藏柜的一种饮料，便往结账柜台张望一眼。八个冷藏展柜补完，那个男人还在。帅是帅，但半夜两点一动不动杵那儿十来分钟，不信邪的也害怕。
“看来任清扬家里真的不简单。我小时候就看出来了！”
【有人说过不喜欢聚会散场后一个人面对冷清】
厕所尴尬回声：“你能帮我去买‘那个’吗？”
她了解个大概——知道他爸是烈士，知道他妈也走了，知道自己要领着他好好学习。
因家事不断，他越发寡言。“上面”一直很照顾他，应该也跟一高的老师聊过。尽管时北缺席高中入学摸底考试，还是被分到了一高重点班。
而宋柠心就是班主任老师派下来的那双白手套。
也就是宋柠心所在的班级。
【没那么贱】
“是啊北京！人家小学家里就铺好坦途，不管考得如何都会有人兜底，命运是很不公平的。”
她吃人嘴短，回家列了计划拿给时北，去掉高中生最低睡眠6小时，每门科目依然可以分配充足的时间学习。时北跟她说话没好气：“劳您费心了，我上个大专就行了。”
扫码结账，小哥嘴角浮起心知肚明的笑。属于夜晚的时间不多了，抓点紧。
这段对话里，宋柠心始终保持沉默。司青青有眼色，见问不出什么及时闭嘴，并踹了一脚还想继续打听的王箭羽。
中午，时北走到她旁边，敲敲她的头：“宋柠心，要带饭吗？”
*
【是】
两周后，任清扬转到北京上学的事在学校里传开。宋柠心恢复元气，没受打扰。王箭羽得了信儿立马来问宋柠心，任清扬怎么去北京上学了？有人说他是北京户口，所以回北京上学。老子跟他小初高都同校，没听说他是北京人啊！
宋柠心就是这种随时鸡血的人。
【高中？】
那个凝固的男人说话了：“还有别的吗？”
学校单价最贵的卫生巾是苏菲。三天后，司青青大姨妈驾到，宋柠心把那包全新的苏菲从桌肚里掏出来，面不改色地献祭给了女生的友情。
宋柠心嘴巴很甜，每夹一筷子，便要说这是她今年吃过最好吃的菜，比饭店都要好吃。家里的菜就是最好的，可惜她都吃不到。她回去要告诉妈妈，让她也给她煮这样的菜。
那天她伏桌上一上午，头始终没抬。任课老师见睡觉的是宋柠心，讲课都不经过她那条过道，生怕打扰，同学见宋柠心倒下，以为班长终于累了。也对，是人就会累，拉磨的驴也不能24小时转个不停啊。
小学五年级，他爸出任务意外离开。刚开始他们只是接到通知，他妈不信，待半年后接到骨灰，他妈的精神没支撑住，逐渐抑郁。时北经常去精神病院帮她去配药，那家医院他去的比普通三甲都多。最后一次拿药回来，他连着一高的录取通知书一起，给妈妈看。那是本市最好的省重点高中，能进去，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大学的大门。他妈表现得特别高兴，反常得高兴。半个月后，跳河自杀了。
“嗯。”她见同学都去吃饭了，教室没几个人，没再强装精神。一张俏脸萎靡得像换了个灵魂。
“S
《爱了很久的朋友》
【嗯】
周末她如期到时北家给他补数学，见周一给的十道大题他一题都没做，气得头痛：“时北！你知不知道人生的机遇是很有限的。那些含金汤匙出生的人都要争取在高考这条路上打场漂亮仗，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懈怠！”
“我要读的只收高中生。”
时北隔着门问她：“怎么了？”
【……】【哼】
作为半公开的地下男友，任清扬能去北京念高中，她肯定是高兴的，但是作为同一赛道的高中同学，她并不能接受这种合法捷径。当然，她不接受也可能因为她并非这一环的受益者。
时北站在货架前，正准备拿小哥推荐的001，想到这桩苏菲往事，顺着价签拿了盒最贵的。
木质楼梯的灰尘刚刚扬起，未及落下，苏菲便扇着绵柔小翅膀飞到宋柠心手里。
【啊？这么晚？我以为你一直喜欢我】
【我也觉得，你要是想跑就不会留下来。】
宋柠心：【？阴阳我？】【大学？】
她生气：“大专？那你现在就可以去上了！”初中毕业就可以去读大专了。
十几年前的高中校园里，男同学买卫生巾不算常见。时北请教了一位经过的女同学，一般女孩子都用什么？对方憋住害羞和笑意，给他指了护舒宝。时北拿了护舒宝，走出两步又退回那位女同学旁边：“这个贵吗？”
空气凝固三秒。
她慢慢抬起头，半张脸压出红到发淤的褶子，一双眼睛意外炯炯有神。她摇头说不饿，不用带了。
她没死在家里，死在和他爸相遇的河边。
*
时北像回到了高三给宋柠心买卫生巾。
“就这些？”
柜台的避孕套都是热门或者滞销的产品。晚班小哥领他到后排货架，伸手一指：“这里。”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你想我说什么？】
“……”
晚班小哥：“……”推荐也没有提成啊。
以时北的性格，跟宋柠心该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他做什么都冷淡，她一点小事都要惊天动地，他不喜做话题中心，她向往八卦腥风。高中宋柠心跑过来跟他说，你知道吗，校内网好多女生说你是校草，他第一反应是“哦”，宋柠心则是欢天喜地，高兴自己可以跟话题中心的人物一起玩。
时北没理她，一步步带护工阿姨翻身，教她奶奶的药。
她显然忘了那个昏沉半日后随口编出的借口了。
他拿着一盒套走到柜台前，盯着宋柠心的头像，又回去拿了两盒别的。
时北重重拍亮电灯开关，打开她折角的习题册，坐下做题。一句解释也没。
宋柠心局促站着，忽然无从下手。她意识到这时候提学习非常没眼色，人家还为生存所困呢。
【快说，是不是早有计划？】
【哇，太心机了。这算作弊。】怎么可以拿她的话反攻她！
走出超市，他立在荒凉的街道边回她：【不是】
“人家就是小学把户口迁去的北京。”
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接近他。
【哼】
【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一时北是真的烦她。
这周弟弟支气管肺炎，他帮姑姑看摊位，确实没学。
王箭羽扼腕，他父母怎么没这个远见，北京户口高考多容易啊。
“但我们还是不能放弃！时北！不要放弃好吗！”
【想多了】
他提示：“北京。”
“你……还有理想的院校？”
女孩以为他嫌贵，表情有点嫌弃：“不贵吧。”
时北低头做题，没一会听到她嘀咕完了完了，急匆匆往厕所跑了一趟。过了会，她喊他：“时北。”
三盒套被时北随手塞进伞裤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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