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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忘了这茬的应有初懊恼,思忖片刻,向俞安的爹和阿爹道歉过后又说:“我记得具体内容,现在念给您们听吧。”

    果不其然,老俞听后深深地皱起眉头,考这么多年都不行还不放弃?读书费钱,这是要花多少钱在他身上呀。

    “哪里的话,前阵子是我身体不适才耽搁的。”应有初回道。

    待应有初他们走远后,众人立马议论纷纷。

    想来这位就是俞安大伯的妻子了。

    “那就肯定的,哪里像俞安在他大伯家的时候,啧啧啧。”大婶话里有话的暗指俞安家大伯平时对俞安多有不好。

    “那你给他们了吗?”

    她听后不淡定了,声音顿时拔高几个度,“什么,他们怎么敢的?俞安那小子不是会织布吗,怎么可能缺钱?”

    “我带着俞安来回门了。”应有初有礼貌的说。

    俞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应有初的身后进了门,穿过泥巴地的小院子就是堂屋,他们还没进到堂屋就听见一个婴儿在侧房嘶声力竭的啼哭。

    两人在两座矮坟前停足,俞安脱下应有初的外衫,露出里面素色衣服,他不过半月没来,青石碑上已有薄薄一层灰,坟上也杂草丛生。

    渐渐的晨光穿透茂密树叶,一束一束的撒在湿润的土地上。

    “爹,阿爹,我带着相公来看你们了,”俞安亲启嘴唇,轻声又道:“他叫应有初,对我很好,您们可以放心了。”

    “哼,你瞧瞧,这带的是什么回门礼,一块糖和一瓶白酒这就没了,没了。”李梅没好气的又说,“我看人家压根就没把你这个大伯放在心上,拿这么点东西就打发了。”

    山中大雾弥漫,风起,树叶摇晃,昨夜眷恋在叶片上的雨滴,今早乘风就找新的归宿,应有初轻轻拂去俞安肩头的雨水,褪下外衫替俞安披上,两人携手走在这没有路的大山中。

    俞安的眼泪将应有初胸前的衣服濡湿,应有初心中泛起酸涩,低头吻了吻俞安的发顶,“安安好聪明,然后呢?”

    打扫一番后,应有初俯身把竹篮里的物什一一拿出来,俞安接过放在碑前摆放整齐,接着两人跪在碑前,行完叩首礼。

    应有初掏了掏袖子,拿出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展开又道,“昨日写了一张保证书,这就烧给爹和阿爹看,您们放心,上述准则我一定严格遵守。”

    “听他的语气是要的,哎哟,你说这得花多少钱呀!刚刚他还说又买了几本书呢!”

    老俞说完迅速起身,往灶房里走,他听出来了,今天俞安回门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借钱的。

    “保证书,尊敬的父亲、阿爹,我向您们郑重保证,往后余生将严格遵守以下六个准则:一,思想方面,坚决拥护俞安的任何决策。二,工作方面,我将发奋图强努力考上体制内工作,保证给俞安一个稳定的生活……六,作风方面,对俞安绝对忠诚,只此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保证人,应有初。顺和三十年六月十二日。”

    祭拜完俞安的双亲后,两人下山到了他大伯家,一路上面对不少人的打量,应有初都笑脸相迎,和村里人解释来意,时不时还和俞安原来村子里的人客气两句,感谢同村人对俞安的照顾。

    俞安说着说着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盯着应有初说:“后来,我就遇到了相公,相公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这附近的村子考上童生的就应有初一个,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恐怕不知道他是童生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原身接着考了五年都没考上秀才,渐渐的别人也对他不稀奇了,觉得花这么多钱读书,最后还不是个泥腿子。

    应有初话都没说完,就被老俞打断,“哎,说得什么话,我去看看这个婆娘怎么倒水倒了半天还没来。”

    “为什么呢?告诉我好不好?”应有初温声问,他慢慢诱导着俞安说下去,他希望俞安能对他敞开心扉,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能和他说,而不是将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应有初明里暗里的透露着俞安嫁到他家后,日子如何如何顺利。

    “会的,刚刚我都跟我们爹和阿爹保证过了。”应有初在俞安耳边柔声承诺着。

    李梅上下打量着应有初,看见他手里提着礼物便侧过身子不挡在门口,“那进来吧。”

    老俞昨天和人喝酒到半夜才回来,现在正是困的时候,心里烦闷得不行,但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从侧房出来。

    随着就是一道男子的怒吼,“哄个孩子都哄不好,还不快带出去滚远点,别吵着老子睡觉!”

    俞安抬头望着应有初喃喃道:“可相公,我爹和阿爹都不识字啊。”

    俞安摇头,“阿爹走之前特意叮嘱过我的,我谁也没给,悄悄的把钱埋到阿爹坟的旁边,后来他们搜我身都没找到,这才作罢。”

    而今,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

    实则转身去了灶房看看他们带的什么礼。

    说着,应有初就要将保证书放进正在燃烧的火堆里,俞安本来在一旁默默垂泪烧纸钱的,一不留神,让应有初的保证书丢进火里,霎时被火焰舔舐干净只剩灰烬和烧完的纸钱混为一体。

    应有初敲响俞家大门,半响,一道尖亮的声音传来,“谁呀,大清早的烦不烦。”

    “相公,其实我不想去大伯家。”俞安闷声在应有初怀里说着。

    “你就是考上童生的那个人?”

    应有初察觉出俞安面对他大伯时身子僵硬一瞬,神情紧张,他轻轻拍着俞安的后背无声的安抚,俞安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此刻,俞安真正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老俞来到灶房,看见李梅垮一张脸的坐在灶房门口,“你这是干什么?”

    有应有初他们在,李梅也不好说什么,暗暗瞪了一眼儿媳,对着左边的侧房喊道:“老俞,睡什么睡,你家侄哥儿来回门了,还不快起来!”

    “要我说呀,这俞安嫁的这人还真不错,看着就像个读书人。”

    “小俞来了?随便坐吧。”老俞语气敷衍的说着。

    “然后,我就去大伯家生活,直到十五岁时,伯孃说大哥要娶媳妇进门了,养不起这么多张嘴,就我去村口的茅草房住,不过还好,我有爹爹留下来的钱,我去县城买东西的时候遇到纺织坊的绣娘,是她教会我织布的,学成后我就用爹爹的钱买了个二手的织布机。”

    “嗯,你看见俞安回来的样子没?小脸白生生的,瞧着好看了不少,看得出来夫家没刻薄他。”另一个大婶附和。

    李梅看向老俞等他的下文,他咳了声继续道:“他们竟然想找我借钱!”

    应有初热情地说着:“俞安在你家这么久,也算你的半个儿子,那你就是我的老丈人呀,”他说得激动,甚至想握住老俞的手,被老俞躲开,他不在意的继续说:“最近我刚买了几本书,现在家里过得捉襟见肘,想问老丈人有没有……”

    然后一个女人抱着哭泣不已的婴孩出来,见到家里来客人了,强忍着眼泪对着李梅喊了声“婆婆”便躲到一边低声哄着孩子。

    应有初庄重的再次行礼,“爹,阿爹,实在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您们,安安很好,我很喜欢他,不过,自知现在我一事无成,还配不上安安,所以今天特此向二位保证,今后一定加倍对安安好,让他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为此……”

    “他们对我不是很好,小时候养我是因为奶奶把我家的地都给了大伯一家,他们还想让我把爹留下的钱给他们。”

    应有初背诵完保证书后,一转头瞅见俞安本来止住的泪水又重新蓄起,他手忙脚乱的将人拢入怀中,柔声安慰着。

    老俞冷哼一声,“怎么不敢,你别忘了,他嫁的是个什么人。”

    “这么几天了才回门,我还以为,小俞嫁了人就把我们忘了呢。”老俞阴阳怪气的说。

    俞安熟练地清理杂草,应有初也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拔草,俞安余光中瞟见应有初动作生疏的手,晃神,这么多年一直是他一个人,杂草也是拔了长,长了拔,反反复复。

    老俞看到灶台上的东西后,脸色也不好,“我看俞安嫁进一个败家的,你知道刚刚他和我说什么了吗?”

    应有初都不知道他走之前对着一个大妈作了一揖,瞬间俘虏一个大妈的心。

    同村人脸上皆是羞愧不已,他们哪里照顾过俞安哟,俞安这克亲的名声多半都是从他们嘴里传出去的。

    李梅嘴里说着那怎么好意思,身体却诚实的拿过礼物,“先坐着,我去灶房给你们倒点水。”

    应有初再也忍不住的低头吻住俞安,他的傻夫郎,怎么会这么惹人疼啊。

    应有初的事李梅也是听说过的,“你是说他还要考秀才?!”

    俞安听得半懂不懂的,一脸茫然的看着应有初,脸上的泪珠都因俞安维持一个动作的时间久了而风干。

    “是呀,俞安那孩子也是命苦,现在人家还不计前嫌带着礼物回门,别的不说,这胸襟就是俞家够不着的。”

    一本书最少也要一两银子,平常他家一年顶天也就用三两银子,一买就好几本,饶是俞安织的是金布也供不起呀!

    舆论的风向说变就变,之前还在说俞安命里带有克亲相,现在就在为他小时候的遭遇鸣不平。

    “是的,虽然我考了五年没考上,但是我相信,只要我持之以恒定能一举夺魁的。”应有初故意装作如同着了魔怔般狂热的说着。

    两人坐在一根长条凳子上,应有初将手中的回门礼放在桌上:“这是我们的心意,不成敬意。”

    最后,俞安听懂应有初说的最后一条,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几个字在俞安心里反复咂摸,心逐渐滚烫起来。

    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发际线很高,脸上的颧骨凸出,腰间系了一件蓝布围裙,一眼看着就觉得这个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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