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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其意的齐如意,示意周围的婢女寺人们撤下席面,随即为其,奉上清水漱口。

    更何况什么“梦与神遇”、“醉斩白龙”都是刘家老祖宗玩剩下的,不值一提。

    整个过程中一声不闻,安静有序。

    “唯——”听到仙人事迹,正内心澎湃的宫婢、寺人们只好低着头,恭敬有序的小步倒退着出了清凉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天子笑容微冷,猛地坐起身,气势陡然变得锋利,“这么说来,是吾等不合仙人眼缘?”

    等到众人离开只剩下天子和银发老媪时,偌大的宫殿显得寂静空旷。

    未央宫的清凉殿里,鎏金的博山香炉,袅袅的烟气升起。

    银发老媪嗅到宫室中草药熬煮过后独有的气味。心想,崆峒仙人广成子降世,引导黄帝成仙。

    语气温和的安排着,仿若一位体贴长者的平常人。

    片刻功夫,早已准备好的宫婢,鱼贯而出,手捧盛有热水的铜盆、素色丝帕,为天子和银发老媪洗手擦拭。

    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史丞等夜观星象,缘何未见仙人?”

    天子笑了笑,“有劳义母一夜奔波,在这里用些饔食吧!稍后去长乐宫看看母后,数十年不见,应是想念。”

    天子感慨道:“天下万物萌生,没有不死的。死,是天地的常理,是万物的自然规则,没什么值得特别悲哀的!”

    作为自己比较信任的舅舅薄昭,敢于对抗法律,甚至不把皇帝放在眼中,这等于是在挑战刘氏皇族的地位。

    其实做到了皇帝这一位置,是最不相信‘神’的。那是因为他们离‘造神’太近了,反而更容易看透这方面的虚伪。

    不等银发老媪反应,话音一转却道:“义母可知,仙人降世莅临何处,可否一见?”

    黑衣人俯首遵命,再一次隐身在梁柱后面。

    “既然母后有昭,义母快去吧!”天子缓缓道,语

    “仙人所思不敢妄言,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若是前者还好,就怕是后者。

    原本听闻,归隐田园数年的鸣雌侯有事上奏,天子难得推迟饔食召见。没想到却是听其讲述遇见仙人的事迹,心里有点大失所望。

    一射之地远的银发老媪回道:“蓬莱仙人合则见人,不合则隐,非常人可得见!”

    天子仔细辨认片刻,认出已碎的玉石正是银发老媪随身携带的那块。

    感受着上方的威压,银发老媪小心翼翼的回复道:“臣夜观星象,仙人乘风驾云似往霸上。”

    而银发老媪似乎不受影响,慢条斯理解释道:“余本寒微,恩典在帝,心素惶惑。今有仙人降世,群星璀璨为之贺,世人多愚昧谓之曰‘凶’,然陛下上天之子,鬼神辟易,安得无仙缘哉?仙人惟不欲扰陛下寝耳!”

    鸣雌侯入未央宫,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恰好掐着时间点来请人,就有些......

    昨日所见仙人,恐怕多半是来接陛下你去仙界的。但话到口中打了个转,抿了抿唇。

    须臾,一道又一道丰盛的宫廷美食,被端了上来,放置案上。

    只因其上有文王八卦图的玉石,记忆深刻。他当年还曾让少府大匠,一起观摩研究其上纹理,是否是人手所做。

    天子听说他有个徒弟,赶紧将功补过的,将其提拔到大常秋的位置。但这做法,并未让薄太后气消,她反而一气之下,紧闭长乐宫宫门。

    问安、回复,都是只通过小黄门来传达,身处一个宫廷却似天涯两方。

    虽然身体不好已经很久了,吃药是每日都有的功课,但苦涩的滋味还是没能适应,索性仰头一饮而尽。

    “谢陛下!”银发老媪口中称谢,心中明了。

    只是真神难遇,人造的神迹却见识过。想到之前,被新恒平装神弄鬼戏弄于掌的旧事,天子紧握着平安珏,止住心中的怒气。

    听天子对生死的感悟,正觉得他生死已看淡,突然询问仙人,显然也是抱有一丝渴望。

    天子脸色微肃,摆了摆手道:“尔等退下吧!”

    斟酌着回答道:“昨夜臣深夜难寐,眺望星辰,机缘巧合之下窥见仙人踪迹。见其琼质仙姿,身披月光,足踏辰星。神无所不通,形无所不类,应是九天玄女!”

    “速去查看,霸上金姓人家,有无奇遇者!莫要惊扰旁人!”

    或是怕病气传染给了天子,亦或她不愿面对害死兄长之人,渐渐的,天子与生母之间越来越生疏。

    进而怒极反笑道:“太史丞呈曰‘星隅如雨’大凶之兆,不知作何解?”

    到底是不是,她也不确定,只是九天玄女的名头响亮些,心中向仙人告罪着。

    如果他作为天子,选择纵容薄昭,赦免了薄昭,那越往后,以薄昭为代表的外戚,就会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跋扈。

    贴身宦官齐如意近前来,将其呈与天子案前。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天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平安珏,“义母莫不是在宽裕朕?”

    因为病痛以及情绪不佳的当今天子,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这让连续几个月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宫人们松了一口气。

    天子低咳一声,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陡然出现在梁柱边上,好像是从空气里凭空而出。

    自从从龙有功的轵侯薄昭,自杀身亡后,天家母子的关系就逐渐降温。

    贴身宦官亲自为天子奉上清水漱口,至于银发老媪身边,另有机灵的小宦官忙前忙后。

    上旬又接到长乐宫侍医回复,薄太后身边的大长秋感伤风寒。天子命其挪到别处修养,没想到他没挺过来。

    贴身宦官齐如意,亲自把守殿门。

    “啪——”地一声,漱口耳杯,重重落回到托盘,让人不禁一颤。

    天子身体越来越不好,并不是一个秘密,虽说不是什么大病急病,但就是这样缠缠绵绵,身体越来越弱。

    听到内殿陛下的轻笑声,齐如意知道,事已告一段落了,该到陛下用餐时间了。

    至于“旁人”是谁,想起最近诸侯王影影绰绰的传闻,显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能在未央宫中伺候的婢女寺人们,无疑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能成为天子贴身宦官的更是佼佼者。

    殿内的气氛陡然结冰,清凉殿内似有暗潮汹涌,宫婢、寺人们诚惶诚恐,噤若寒蝉。

    他是皇帝,必须要维护自己及后世子孙的统治,他必须打击功臣、外戚与其他皇族,保证自己的皇权与后世子孙的皇权。

    “陛下洪福齐天......”看见天子讥笑的面容,银发老媪咽下余下话语。

    至于以何物祭祀?银发老媪心想,我也不知道啊,这不应该问问博士祭酒、太祝令、太宰令他们吗?

    自己在世的时候,他就敢杀害朝廷高官,并且纵容子弟犯法,那等自己去世之后呢?吕雉一族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天子闻言不语,单手拿过盛放汤药的耳杯,抿了口汤药。

    银发老媪双手举起四分五裂的玉石,激动的反驳着。

    在天子刘恒看来,杀轵侯薄昭,自己的舅舅,也是迫于无奈。薄昭是他的舅舅,又是薄太后在世唯一的亲弟弟,是外戚中最有权势的人。

    仙人所欲何求?实在不知啊?说不定就是来接陛下一程啊,亦或天上无聊下凡玩耍一番......

    天子没恼,从善如流道:“‘金’何解?莫不是有金姓人家,得仙人垂怜?”

    寻思着朝廷里,姓金的官员有哪些?忽又想起“金曰从革”,金代表着肃杀、变革!

    天子的心思,薄太后也知道,但道理都懂,情感上不能接受!亲生儿子杀死了最疼爱自己的长兄,从那以后薄太后身体每况愈下。

    当时他还啧啧称奇,现如今却碎了!还碎的如此齐整,边缘清晰可见。天子敛了敛眼睑,紧握住手中的平安珏,难道真的是有仙人?

    正经危坐的天子黯然道:‘夏,四月,丙寅晦,日有食之。’随之四月,大旱,出现蝗灾。朕近来身体颇为不适,现今又‘星隅如雨’,仙人降世......太医令言之不祥...咳...咳咳...”

    约过一炷香时间,贴身宦官齐如意低声道:“陛下,长乐宫大长秋,奉太后口谕,来寻鸣雌侯至长信殿......”

    若不是看她激动异常,不似作假,再联想到其出生时手握玉石,其上有文王八卦图,的确不凡的份上,天子早就拂袖而去了。

    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其中意味着什么,齐如意不敢深思......

    双手一挥,明白其寓意的众人,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

    后来发现此玉,质地坚硬,无论用何种工具,都无法在其上留下一丝痕迹。更不用谈到雕刻了,其上纹理显而易见是天然形成的。

    “臣斗胆见陛下,安能欺哄陛下?昨夜见仙人显灵,欲占卜而玉石裂,请陛下查看!”

    但话又说回来了,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真遇见神仙呢?

    平复着有些激动的心情,继续询问道:“义母可知是哪位仙人莅临?当以何物祭祀?仙人所欲何求?”

    在长乐宫宫门紧闭不出,已有一月有余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精准的知道未央宫的清凉殿里的情况......

    至于呈在天子案上的碎了的玉石,何去何从,显然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蓍草六爻占卜均为‘金’!见或不见臣不敢妄言......”银发老媪谨慎回复道。

    “果真是义母亲眼所见?”听到银发老媪的话,身体不好已经很久了天子,嘴角含笑询问道,眼睛却锐利似箭。

    显然也想到这儿,没有什么胃口的天子,眉头蹙地厉害,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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