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仙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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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做到了皇帝这一位置，是最不相信‘神’的。那是因为他们离‘造神’太近了，反而更容易看透这方面的虚伪。

    片刻功夫，早已准备好的宫婢，鱼贯而出，手捧盛有热水的铜盆、素色丝帕，为天子和银发老媪洗手擦拭。

    若是前者还好，就怕是后者。

    天子笑容微冷，猛地坐起身，气势陡然变得锋利，“这么说来，是吾等不合仙人眼缘？”

    在长乐宫宫门紧闭不出，已有一月有余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精准的知道未央宫的清凉殿里的情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双手一挥，明白其寓意的众人，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

    银发老媪嗅到宫室中草药熬煮过后独有的气味。心想，崆峒仙人广成子降世，引导黄帝成仙。

    虽然身体不好已经很久了，吃药是每日都有的功课，但苦涩的滋味还是没能适应，索性仰头一饮而尽。

    贴身宦官齐如意，亲自把守殿门。

    能在未央宫中伺候的婢女寺人们，无疑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能成为天子贴身宦官的更是佼佼者。

    “陛下洪福齐天......”看见天子讥笑的面容，银发老媪咽下余下话语。

    天子没恼，从善如流道：“‘金’何解？莫不是有金姓人家，得仙人垂怜？”

    平复着有些激动的心情，继续询问道：“义母可知是哪位仙人莅临？当以何物祭祀？仙人所欲何求？”

    显然也想到这儿，没有什么胃口的天子，眉头蹙地厉害，摆了摆手。

    但话又说回来了，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真遇见神仙呢？

    等到众人离开只剩下天子和银发老媪时，偌大的宫殿显得寂静空旷。

    寻思着朝廷里，姓金的官员有哪些？忽又想起“金曰从革”，金代表着肃杀、变革！

    若不是看她激动异常，不似作假，再联想到其出生时手握玉石，其上有文王八卦图，的确不凡的份上，天子早就拂袖而去了。

    因为病痛以及情绪不佳的当今天子，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这让连续几个月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宫人们松了一口气。

    昨日所见仙人，恐怕多半是来接陛下你去仙界的。但话到口中打了个转，抿了抿唇。

    贴身宦官亲自为天子奉上清水漱口，至于银发老媪身边，另有机灵的小宦官忙前忙后。

    他是皇帝，必须要维护自己及后世子孙的统治，他必须打击功臣、外戚与其他皇族，保证自己的皇权与后世子孙的皇权。

    “唯——”听到仙人事迹，正内心澎湃的宫婢、寺人们只好低着头，恭敬有序的小步倒退着出了清凉殿。

    须臾，一道又一道丰盛的宫廷美食，被端了上来，放置案上。

    “啪——”地一声，漱口耳杯，重重落回到托盘，让人不禁一颤。

    斟酌着回答道：“昨夜臣深夜难寐，眺望星辰，机缘巧合之下窥见仙人踪迹。见其琼质仙姿，身披月光，足踏辰星。神无所不通，形无所不类，应是九天玄女！”

    整个过程中一声不闻，安静有序。

    问安、回复，都是只通过小黄门来传达，身处一个宫廷却似天涯两方。

    如果他作为天子，选择纵容薄昭，赦免了薄昭，那越往后，以薄昭为代表的外戚，就会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跋扈。

    作为自己比较信任的舅舅薄昭，敢于对抗法律，甚至不把皇帝放在眼中，这等于是在挑战刘氏皇族的地位。

    原本听闻，归隐田园数年的鸣雌侯有事上奏，天子难得推迟饔食召见。没想到却是听其讲述遇见仙人的事迹，心里有点大失所望。

    进而怒极反笑道：“太史丞呈曰‘星隅如雨’大凶之兆，不知作何解？”

    未央宫的清凉殿里，鎏金的博山香炉，袅袅的烟气升起。

    到底是不是，她也不确定，只是九天玄女的名头响亮些，心中向仙人告罪着。

    天子听说他有个徒弟，赶紧将功补过的，将其提拔到大常秋的位置。但这做法，并未让薄太后气消，她反而一气之下，紧闭长乐宫宫门。

    贴身宦官齐如意近前来，将其呈与天子案前。

    自从从龙有功的轵侯薄昭，自杀身亡后，天家母子的关系就逐渐降温。

    上旬又接到长乐宫侍医回复，薄太后身边的大长秋感伤风寒。天子命其挪到别处修养，没想到他没挺过来。

    在天子刘恒看来，杀轵侯薄昭，自己的舅舅，也是迫于无奈。薄昭是他的舅舅，又是薄太后在世唯一的亲弟弟，是外戚中最有权势的人。

    天子低咳一声，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陡然出现在梁柱边上，好像是从空气里凭空而出。

    天子身体越来越不好，并不是一个秘密，虽说不是什么大病急病，但就是这样缠缠绵绵，身体越来越弱。

    鸣雌侯入未央宫，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恰好掐着时间点来请人，就有些......

    至于“旁人”是谁，想起最近诸侯王影影绰绰的传闻，显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时他还啧啧称奇，现如今却碎了！还碎的如此齐整，边缘清晰可见。天子敛了敛眼睑，紧握住手中的平安珏，难道真的是有仙人？

    语气温和的安排着，仿若一位体贴长者的平常人。

    只因其上有文王八卦图的玉石，记忆深刻。他当年还曾让少府大匠，一起观摩研究其上纹理，是否是人手所做。

    “谢陛下！”银发老媪口中称谢，心中明了。

    “既然母后有昭，义母快去吧！”天子缓缓道，语

    天子脸色微肃，摆了摆手道：“尔等退下吧！”

    一射之地远的银发老媪回道：“蓬莱仙人合则见人，不合则隐，非常人可得见！”

    感受着上方的威压，银发老媪小心翼翼的回复道：“臣夜观星象，仙人乘风驾云似往霸上。”

    “果真是义母亲眼所见？”听到银发老媪的话，身体不好已经很久了天子，嘴角含笑询问道，眼睛却锐利似箭。

    仙人所欲何求？实在不知啊？说不定就是来接陛下一程啊，亦或天上无聊下凡玩耍一番......

    听天子对生死的感悟，正觉得他生死已看淡，突然询问仙人，显然也是抱有一丝渴望。

    黑衣人俯首遵命，再一次隐身在梁柱后面。

    天子仔细辨认片刻，认出已碎的玉石正是银发老媪随身携带的那块。

    更何况什么“梦与神遇”、“醉斩白龙”都是刘家老祖宗玩剩下的，不值一提。

    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史丞等夜观星象，缘何未见仙人？”

    约过一炷香时间，贴身宦官齐如意低声道：“陛下，长乐宫大长秋，奉太后口谕，来寻鸣雌侯至长信殿......”

    天子闻言不语，单手拿过盛放汤药的耳杯，抿了口汤药。

    天子的心思，薄太后也知道，但道理都懂，情感上不能接受！亲生儿子杀死了最疼爱自己的长兄，从那以后薄太后身体每况愈下。

    而银发老媪似乎不受影响，慢条斯理解释道：“余本寒微，恩典在帝，心素惶惑。今有仙人降世，群星璀璨为之贺，世人多愚昧谓之曰‘凶’，然陛下上天之子，鬼神辟易，安得无仙缘哉?仙人惟不欲扰陛下寝耳！”

    银发老媪双手举起四分五裂的玉石，激动的反驳着。

    后来发现此玉，质地坚硬，无论用何种工具，都无法在其上留下一丝痕迹。更不用谈到雕刻了，其上纹理显而易见是天然形成的。

    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其中意味着什么，齐如意不敢深思......

    天子笑了笑，“有劳义母一夜奔波，在这里用些饔食吧！稍后去长乐宫看看母后，数十年不见，应是想念。”

    知其意的齐如意,示意周围的婢女寺人们撤下席面，随即为其，奉上清水漱口。

    正经危坐的天子黯然道：‘夏，四月，丙寅晦，日有食之。’随之四月，大旱，出现蝗灾。朕近来身体颇为不适，现今又‘星隅如雨’，仙人降世......太医令言之不祥...咳...咳咳...”

    或是怕病气传染给了天子，亦或她不愿面对害死兄长之人，渐渐的，天子与生母之间越来越生疏。

    自己在世的时候，他就敢杀害朝廷高官，并且纵容子弟犯法，那等自己去世之后呢？吕雉一族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臣斗胆见陛下，安能欺哄陛下？昨夜见仙人显灵，欲占卜而玉石裂，请陛下查看！”

    只是真神难遇，人造的神迹却见识过。想到之前，被新恒平装神弄鬼戏弄于掌的旧事，天子紧握着平安珏，止住心中的怒气。

    殿内的气氛陡然结冰，清凉殿内似有暗潮汹涌，宫婢、寺人们诚惶诚恐，噤若寒蝉。

    “蓍草六爻占卜均为‘金’！见或不见臣不敢妄言......”银发老媪谨慎回复道。

    听到内殿陛下的轻笑声，齐如意知道，事已告一段落了，该到陛下用餐时间了。

    至于以何物祭祀？银发老媪心想，我也不知道啊，这不应该问问博士祭酒、太祝令、太宰令他们吗？

    不等银发老媪反应，话音一转却道：“义母可知，仙人降世莅临何处，可否一见？”

    天子感慨道：“天下万物萌生，没有不死的。死，是天地的常理，是万物的自然规则，没什么值得特别悲哀的！”

    “速去查看，霸上金姓人家，有无奇遇者！莫要惊扰旁人！”

    至于呈在天子案上的碎了的玉石，何去何从，显然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天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平安珏，“义母莫不是在宽裕朕？”

    “仙人所思不敢妄言，还请陛下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