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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脊被小和尚这么一看，心下明白又是这盐荒闹出的人命，脸色瞬时就暗了下去。
小和尚脸露愠色，甩掉沈亭山的手，奶声奶气地抱怨道：“别揉脑袋，师傅说揉头会长不高的。”
说着擎着酒瓶便往陈脊处奔来，好在沈亭山身手敏捷，及时拦住他，吓止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亭山笑道：“你放心！我若烧香定替你向诸佛菩萨祷告，保佑你长成八尺男儿！”话一说完，不管小和尚如何回复，沈陈二人已急匆匆转身向后院而去。
陈脊见释难半晌不曾再开口，忍不住提醒道：“贵寺的释缘师傅原先在金山码头做事，不知大师对他的过往可知晓？”
其实，王麻子女儿离世已半月有余，早就应当下葬。可李执事偏生说，要做流棺，尸体就应先送到四时药堂用香料、药材包裹处理。
都提高了几个度，沈亭山见他神态颇有童趣，一时也来了兴致，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沈亭山正沉思着，王麻子又惨笑一声，接着说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县里出了这么多人命，大家伙都在说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可是娃娃啊，爹没用啊，爹不知道应该去找谁给你报仇，也不敢去报仇啊。爹只敢跟知县嚷嚷两句，爹没用啊！”
二人转到后院时，只见一佝偻驼背的中年男子呆呆立与树下，手上还拎着酒瓶。
“‘流棺’一事是谁与你提起的？具体情况如何？”沈亭山说话向来开门见山，从不弯弯绕t?绕。
王麻子耷拉了半日的脑袋终于再次抬了起来，“你们究竟想问什么？”
沈陈二人将出斋堂，便见小和尚在拐角处探头探脑地看着。那小和尚蹑手蹑脚地将他二人招呼到角落，悄声道：“王麻子我带到后院了，你们去那找他吧。”
陈脊听了这话一下被噎在了原地。释难此话的意思非常清楚，无非是他只会告知梁宽遁入空门之后的事，至于先前的红尘俗事他一概不知。
“怪可怜的”小和尚看了陈脊一眼后，接着道：“若能再撑几日便好了。”
沈亭山闻言大笑，伸出手来，说道：“我可与你拉勾，绝不泄密。”
小和尚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流棺不是流水，我听师父说，可邪性了！”一语刚毕，小和尚又立刻察觉不应这般在背后议论他人，连忙又阿弥陀佛了几声，自言自语道：“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小和尚走了之后，沈陈二人又在斋堂里等了近一个时辰。好在二人都不是急躁的性子，闲坐之时二人品茶对弈，倒也快活。
小和尚左瞧瞧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悄声道：”这户人家本已做过法事，只不过听说做的是什么流水法事，亲眷回去后t?越想越觉得不安，这才又到寺里再念些回向。”
“思过崖乃是我寺禁区，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流水法事？”沈亭山回想起丧行所见所闻，急忙问道：“可是‘流棺’？”
王麻子嘴里囔囔的，再没有多余的话说出来，而是不停地重复着“爹没用”几个字，他一边说着，一边狠抽自己的嘴巴子。显然，这些话他不是说给沈陈二人听的，而是说给死去的女儿听的。
陈脊和沈亭山听后面面相觑，心下顿时各有计较。
“既然如此，有扰大师清修了，我二人就此告辞。”
沈亭山原本不佳的心绪因着小和尚这一简单的举动，顿时变得清朗了许多。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因着一件小事开心，又因着一件小事不开心，心情有所起伏才算得上是个人。
释难睁开原本微闭的双目，盘着菩提子，含笑道：“施主若问的是释缘，我便知。若问的是梁宽，我便不知。”
第二十四章 大难不死
原来那日赵十一所遇流棺葬礼，葬的便是在盐荒中不幸丧命的十几名百姓。这王麻子的女儿也在其中。
“请问大师，我们可否上思过崖与释缘师傅询问些事情。”
他深知自己是一位无能的知县，双手早已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此刻他无惧王麻子愤怒的目光，诚恳地说道：“您说的没错，您女儿的死我确有罪过。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必定会承担责任。然而现在，事实尚未完全明了，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查出事情的真相，还更多死去百姓一个公道。”
沈陈二人转头看见来者，见他气度不凡，举止有礼，便知他应就是小和尚口中所说的释难师傅。两人随即站起身来，跟着还了礼。
一年不见，王麻子已判若两人，陈脊简直认不出他来。他呆呆看了半日，终是不忍开口，倒是沈亭山先叫道：“王麻子。”
沈亭山左手执“卒”，思绪却已飘到四时药堂那一奇怪的棋局之上。那棋局他业与许多棋艺高手参详过，可时至今日仍无人能参透其中深意。
释难师傅听了两人来意后，脸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而是简单道了声：“阿弥陀佛。”
释难犹豫了一阵，叹气道：“是位姓李的女香客。不过，大人们恐怕寻她不到了，听说前些日子她已于香山坠崖，香消玉殒了。”
沈亭山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好人未必长命，坏人也未必会有恶报。好好坏坏，因因果果，又哪里说得清楚？”
释难原以为他二人亲自到此，必然牵扯某起要案，思过崖一事必定要费许多口舌，哪知他们只问了几句便即离开，不禁有些诧异。
“我不放心，悄悄跟过去瞧了。他们没将尸体运进四时药堂的门，而是停在了门口的船上。那些船上放了许多香料和药材。尸体的船一到，就有另外一艘船围过来
沈亭山连忙问道：“请问大师，这女香客是否就是城中杀猪匠皮三儿的妻子李氏？”
自听赵十一说起流棺一事后，沈亭山便连夜飞鸽回京中打听。传回来的消息再次确认，京中从未有过这等丧事习俗。再者，这流棺与四时药堂关系密切，沈亭山更觉其中有异。于是又向小和尚打听道：“不知这做法事的是哪户人家？”
释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不冷不淡的神情，微微颔首。
王麻子缓缓地抬起头，双眼中充斥着猩红的血丝，当他看到陈脊时，原始的凶狠显露无遗，“你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敢出现！”
“这个无能知县闹出盐荒，害死我的女儿！今天我就要为我的娃娃报仇！”
“听闻释缘师傅犯了色戒，如今正在思过崖思过，可有此事？”
听了沈陈二人的话，王麻子不知为何竟放声大笑起来，“公道？公道是什么？世上如果真的有公道我女儿就不会死！你们让我帮你们，你们说，我能帮什么，我一个小老百姓，我能干什么！”
“陈脊治下失察固然有过，但你若打死他，便叫真正的凶手逃了！”
小和尚见状急忙伸手拉勾，笑道：“说好了，可不许变了哦。”
沈亭山正要回话，却被陈脊抢先一步。
沈亭山笑着揉了一圈小和尚的脑袋，夸赞道：“可以啊，是个伶俐的！”
当愤怒变成绝望，王麻子手中擎着的酒瓶也就松落在了地上。
陈脊见沈亭山脸色有异，正欲询问，一手持菩提子的老丈却款款而来，只见他恭敬施礼道：“不知贵客驾到，贫僧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小和尚悄声道：“是熟皮匠王麻子，听说是他女儿死了。”
释难微微点头道：“若是释缘，他入寺一年有余，从未离开本寺，更别提在什么金山码头做事了。”
“真正的凶手?”王麻子顿了顿，凝眉道：“什么真正的凶手？”
一开始，李执事找到几家人宣扬‘流棺’时，大家都不置可否。可后来，李执事日日来，夜夜讲，因果、福财的说了许多，终究还是将大家说动。
释难说着又是一阵“阿弥陀佛”。沈陈二人却惊在了原地，香山，姓李，竟是皮三儿的媳妇李氏不成？
沈亭山心中琢磨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斗胆请教大师，那位被扰的女香客是何人？”他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续道：“我们别无他意，只是骚扰女香客一事衙门既知道了，就需做好纪录，终究不能完全算是佛门中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直到王麻子恢复平静，沈亭山方开口道：“你已经惩罚过自己了，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确有此事。师弟持戒不久，佛性未坚，方丈已将他罚去思过崖半年有余。”
沈亭山简单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话，而是继续向小和尚说道：“小师傅，一会法事结束，你可否将王麻子也引来见我们？”
小和尚犹豫了一阵，咬咬牙道：“你们是知县，行！但可别告诉师傅我偷偷在背后议论香客，师傅知道了我可要挨板子。”
沈亭山见状接口道：“大师，陈知县既叫他释缘，那问的便是释缘。”
王麻子越说声色越发凄然，“我每日勤勤恳恳地干活，一分一毫老老实实赚钱，也从来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结果呢！结果换来的却是爱女丧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想好好过安生日子而已，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陈脊初时还担心沈亭山问得如此直接，王麻子不会回答。谁知这王麻子也是个直性子，反而与沈亭山对了脾气，他冷哼了一声，啐道：“他奶奶的，都这份上了，老子还怕什么！都告诉你们！”
陈脊“呀”的叫出了声，惊问道：“那王麻子的女儿去年庙会时还做了吉祥姑上台表演，我记得她好像才六岁吧？去世了？”
陈脊想要上前阻止他的自残行为却被沈亭山拦住。沈亭山摇摇头，悄声道：“他总得先放过自己才能不放过别人。”
释难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语气也一反常态跟着不容置喙起来。
沈陈二人见王麻子说得声嘶力竭，自是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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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脸露愠色，甩掉沈亭山的手，奶声奶气地抱怨道：“别揉脑袋，师傅说揉头会长不高的。”
说着擎着酒瓶便往陈脊处奔来，好在沈亭山身手敏捷，及时拦住他，吓止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亭山笑道：“你放心！我若烧香定替你向诸佛菩萨祷告，保佑你长成八尺男儿！”话一说完，不管小和尚如何回复，沈陈二人已急匆匆转身向后院而去。
陈脊见释难半晌不曾再开口，忍不住提醒道：“贵寺的释缘师傅原先在金山码头做事，不知大师对他的过往可知晓？”
其实，王麻子女儿离世已半月有余，早就应当下葬。可李执事偏生说，要做流棺，尸体就应先送到四时药堂用香料、药材包裹处理。
都提高了几个度，沈亭山见他神态颇有童趣，一时也来了兴致，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沈亭山正沉思着，王麻子又惨笑一声，接着说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县里出了这么多人命，大家伙都在说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可是娃娃啊，爹没用啊，爹不知道应该去找谁给你报仇，也不敢去报仇啊。爹只敢跟知县嚷嚷两句，爹没用啊！”
二人转到后院时，只见一佝偻驼背的中年男子呆呆立与树下，手上还拎着酒瓶。
“‘流棺’一事是谁与你提起的？具体情况如何？”沈亭山说话向来开门见山，从不弯弯绕t?绕。
王麻子耷拉了半日的脑袋终于再次抬了起来，“你们究竟想问什么？”
沈陈二人将出斋堂，便见小和尚在拐角处探头探脑地看着。那小和尚蹑手蹑脚地将他二人招呼到角落，悄声道：“王麻子我带到后院了，你们去那找他吧。”
陈脊听了这话一下被噎在了原地。释难此话的意思非常清楚，无非是他只会告知梁宽遁入空门之后的事，至于先前的红尘俗事他一概不知。
“怪可怜的”小和尚看了陈脊一眼后，接着道：“若能再撑几日便好了。”
沈亭山闻言大笑，伸出手来，说道：“我可与你拉勾，绝不泄密。”
小和尚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流棺不是流水，我听师父说，可邪性了！”一语刚毕，小和尚又立刻察觉不应这般在背后议论他人，连忙又阿弥陀佛了几声，自言自语道：“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小和尚走了之后，沈陈二人又在斋堂里等了近一个时辰。好在二人都不是急躁的性子，闲坐之时二人品茶对弈，倒也快活。
小和尚左瞧瞧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悄声道：”这户人家本已做过法事，只不过听说做的是什么流水法事，亲眷回去后t?越想越觉得不安，这才又到寺里再念些回向。”
“思过崖乃是我寺禁区，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流水法事？”沈亭山回想起丧行所见所闻，急忙问道：“可是‘流棺’？”
王麻子嘴里囔囔的，再没有多余的话说出来，而是不停地重复着“爹没用”几个字，他一边说着，一边狠抽自己的嘴巴子。显然，这些话他不是说给沈陈二人听的，而是说给死去的女儿听的。
陈脊和沈亭山听后面面相觑，心下顿时各有计较。
“既然如此，有扰大师清修了，我二人就此告辞。”
沈亭山原本不佳的心绪因着小和尚这一简单的举动，顿时变得清朗了许多。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因着一件小事开心，又因着一件小事不开心，心情有所起伏才算得上是个人。
释难睁开原本微闭的双目，盘着菩提子，含笑道：“施主若问的是释缘，我便知。若问的是梁宽，我便不知。”
第二十四章 大难不死
原来那日赵十一所遇流棺葬礼，葬的便是在盐荒中不幸丧命的十几名百姓。这王麻子的女儿也在其中。
“请问大师，我们可否上思过崖与释缘师傅询问些事情。”
他深知自己是一位无能的知县，双手早已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此刻他无惧王麻子愤怒的目光，诚恳地说道：“您说的没错，您女儿的死我确有罪过。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必定会承担责任。然而现在，事实尚未完全明了，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查出事情的真相，还更多死去百姓一个公道。”
沈陈二人转头看见来者，见他气度不凡，举止有礼，便知他应就是小和尚口中所说的释难师傅。两人随即站起身来，跟着还了礼。
一年不见，王麻子已判若两人，陈脊简直认不出他来。他呆呆看了半日，终是不忍开口，倒是沈亭山先叫道：“王麻子。”
沈亭山左手执“卒”，思绪却已飘到四时药堂那一奇怪的棋局之上。那棋局他业与许多棋艺高手参详过，可时至今日仍无人能参透其中深意。
释难师傅听了两人来意后，脸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而是简单道了声：“阿弥陀佛。”
释难犹豫了一阵，叹气道：“是位姓李的女香客。不过，大人们恐怕寻她不到了，听说前些日子她已于香山坠崖，香消玉殒了。”
沈亭山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好人未必长命，坏人也未必会有恶报。好好坏坏，因因果果，又哪里说得清楚？”
释难原以为他二人亲自到此，必然牵扯某起要案，思过崖一事必定要费许多口舌，哪知他们只问了几句便即离开，不禁有些诧异。
“我不放心，悄悄跟过去瞧了。他们没将尸体运进四时药堂的门，而是停在了门口的船上。那些船上放了许多香料和药材。尸体的船一到，就有另外一艘船围过来
沈亭山连忙问道：“请问大师，这女香客是否就是城中杀猪匠皮三儿的妻子李氏？”
自听赵十一说起流棺一事后，沈亭山便连夜飞鸽回京中打听。传回来的消息再次确认，京中从未有过这等丧事习俗。再者，这流棺与四时药堂关系密切，沈亭山更觉其中有异。于是又向小和尚打听道：“不知这做法事的是哪户人家？”
释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不冷不淡的神情，微微颔首。
王麻子缓缓地抬起头，双眼中充斥着猩红的血丝，当他看到陈脊时，原始的凶狠显露无遗，“你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敢出现！”
“这个无能知县闹出盐荒，害死我的女儿！今天我就要为我的娃娃报仇！”
“听闻释缘师傅犯了色戒，如今正在思过崖思过，可有此事？”
听了沈陈二人的话，王麻子不知为何竟放声大笑起来，“公道？公道是什么？世上如果真的有公道我女儿就不会死！你们让我帮你们，你们说，我能帮什么，我一个小老百姓，我能干什么！”
“陈脊治下失察固然有过，但你若打死他，便叫真正的凶手逃了！”
小和尚见状急忙伸手拉勾，笑道：“说好了，可不许变了哦。”
沈亭山正要回话，却被陈脊抢先一步。
沈亭山笑着揉了一圈小和尚的脑袋，夸赞道：“可以啊，是个伶俐的！”
当愤怒变成绝望，王麻子手中擎着的酒瓶也就松落在了地上。
陈脊见沈亭山脸色有异，正欲询问，一手持菩提子的老丈却款款而来，只见他恭敬施礼道：“不知贵客驾到，贫僧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小和尚悄声道：“是熟皮匠王麻子，听说是他女儿死了。”
释难微微点头道：“若是释缘，他入寺一年有余，从未离开本寺，更别提在什么金山码头做事了。”
“真正的凶手?”王麻子顿了顿，凝眉道：“什么真正的凶手？”
一开始，李执事找到几家人宣扬‘流棺’时，大家都不置可否。可后来，李执事日日来，夜夜讲，因果、福财的说了许多，终究还是将大家说动。
释难说着又是一阵“阿弥陀佛”。沈陈二人却惊在了原地，香山，姓李，竟是皮三儿的媳妇李氏不成？
沈亭山心中琢磨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斗胆请教大师，那位被扰的女香客是何人？”他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续道：“我们别无他意，只是骚扰女香客一事衙门既知道了，就需做好纪录，终究不能完全算是佛门中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直到王麻子恢复平静，沈亭山方开口道：“你已经惩罚过自己了，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确有此事。师弟持戒不久，佛性未坚，方丈已将他罚去思过崖半年有余。”
沈亭山简单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话，而是继续向小和尚说道：“小师傅，一会法事结束，你可否将王麻子也引来见我们？”
小和尚犹豫了一阵，咬咬牙道：“你们是知县，行！但可别告诉师傅我偷偷在背后议论香客，师傅知道了我可要挨板子。”
沈亭山见状接口道：“大师，陈知县既叫他释缘，那问的便是释缘。”
王麻子越说声色越发凄然，“我每日勤勤恳恳地干活，一分一毫老老实实赚钱，也从来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结果呢！结果换来的却是爱女丧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想好好过安生日子而已，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陈脊初时还担心沈亭山问得如此直接，王麻子不会回答。谁知这王麻子也是个直性子，反而与沈亭山对了脾气，他冷哼了一声，啐道：“他奶奶的，都这份上了，老子还怕什么！都告诉你们！”
陈脊“呀”的叫出了声，惊问道：“那王麻子的女儿去年庙会时还做了吉祥姑上台表演，我记得她好像才六岁吧？去世了？”
陈脊想要上前阻止他的自残行为却被沈亭山拦住。沈亭山摇摇头，悄声道：“他总得先放过自己才能不放过别人。”
释难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语气也一反常态跟着不容置喙起来。
沈陈二人见王麻子说得声嘶力竭，自是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