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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聪明人，之所以在管事的面前露不上脸，应当不是因为不会说话，而是他自己不愿。”
纪云杉这才看清他的脸，因为消瘦，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稚嫩，反倒有了些棱角。但那双眼睛却格外干净，与他有些不符。
纪云杉默了默，轻叹道：“大宅院里事多，他毫无倚仗，大概是怕被卷入其中，丢了性命吧。若不是他母亲病重，恐怕方才他也不会答应帮我。”
纪云杉这大发慈悲的口吻，是拿她当下人赏赐呢。
说完，纪云杉看到面前少年的眼睛里泛起波澜，但很快，那波澜被平息，那双眼睛又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一连多日皆是如此。
“像他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最懂得察言观色，而且他方才回我话的时候你也瞧见了，不卑不亢，怎么看也不会是个嘴笨的人。”
金蕊点点头，复又皱起眉，“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他不是很需要钱吗？”
少年有些激动，刷的抬起脸，却又飞快地低下头。
“小姐，你就不怕他阴奉阳违，转头将此事告诉老爷去？”
“怕引人怀疑，奴婢暂时还没与他联系。”
石头沉默了许久，久得一旁的金蕊担心不已，害怕他万一不答应，会转头去将此事告诉纪荣。
“回小姐，十二岁。”
“人呢？”
纪荣不来为难，但不代表纪家其他人也不来为难。
他说的很平静，头又低了下去，让纪云杉看不到他的神情。
话音未落，石头猛地抬头，一时也忘了规矩。
金蕊想了想刚才几乎不用多说便明白纪云杉意思的石头，摇了摇头。
“为何？”
“这应当正是他想要的。”纪云杉看金蕊满脸疑惑，不由笑道，“你看他刚才的表现，像是听不懂话，不会讨好的人吗？”
“奴才愚笨，不知。”
少年的肩膀垮了些，纪云杉看到他脸颊一鼓一鼓，似在忍耐。
“我可以找大夫给你母亲治病。”
巧的是，这几日荀佑也没有出现过，不过还是照样会送礼过来，说明自己对纪云杉还有兴趣，一时半会不会移情别恋，也让纪荣暂时没有为难纪云杉。
“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姐，奴婢在前院小厮中寻到了一个合适的。”
纪云杉定了定神，示意金蕊将他扶起来。www.qinghuan.me
“不怕。”纪云杉顺手倒了两杯茶，递给金蕊一杯。
很奇怪，他当时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他垂着头，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嘶哑。
石头进来后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磕了个头，脊背勾着，没敢抬头。
又将那几页纸仔细看了看，纪云杉头疼不已，不得已吹灯睡觉。
之后几日，虽没再见过他，但金蕊每晚会去角门外与他暗中碰面，再将他一日的见闻复述给纪云杉。
根本找不到奇怪之处。
送走石头之后，金蕊还是有些担心。
“既然没有，那为何这么久了，还只是个洒扫的小童？”纪云杉道，“你年纪小，腿脚快，应当被重用才是。”
这些日子流水一样的礼品送入纪家，可让纪云燕好生眼馋，然而那些东西都是指明了送给纪云杉的，即便有时候荀佑也会捎带给纪家其他人送上几件，但那些和送给纪云杉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什么人？”
-
想到他家里的情况，金蕊也叹了口气。
“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为了给他娘治病，怕是什么都愿意。难得遇到合适的，你先去将他找来，免得他心急之下去求助别人。”
这个石头几乎完全符合她的条件。
无限发散且有些伤心的思绪被突然而来的金蕊打断，纪云杉垂眸定了定神，问她何事。
闻言，纪云杉眉头轻挑。
那日之后，石头便没有再来过，一是因为前院小厮不好经常出现在后宅，二是因为总是见面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在前院，做些洒扫的活。”
若不是金蕊提前告诉她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她还以为他连十岁都没有。两颊微微凹陷，灰蓝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过分宽大，袖口露出的两只手腕细的麻杆一样，瘦的让人觉得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到天上去。
“
纪云燕一口气闷在胸口险些上不来，“妹妹，我这可是在夸你呢，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她走上前附在纪云杉耳边低声回答，纪云杉这才想起来自己前两日交代她们的事情。
“是犯过错吗？”
纪云杉有些惊讶。
窗外阳光有些刺眼，眼前恍惚又出现了他嚣张肆意的笑容。
纪云杉点点头，“知道他娘得的什么病吗？”
也许是因为她被荀佑“看上”，比起讨好这位皇亲国戚，攀附巡盐御史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自己不愿？”金蕊不解，“这宅子里这么多下人，他若不主动争取，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洒扫小童了。”
“你很聪明。”纪云杉给出自己的评价，“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仿佛他生来便该是如此。
风寒不是小病，若是得不到及时的诊治，恐怕会危及性命。
纪云杉本来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思考之后该如何，正巧仆妇将荀佑的礼品送了进来，却不想被纪云燕瞧见，跟进来阴阳怪气。
看来，不适合再拐弯抹角地问了。
“那孩子叫石头，今年十二岁，刚被买进来还不到一年。因着年纪小又不爱说话，只被安排去做些洒扫的活计。奴婢打听过了，他父亲早逝，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二人感情甚好。前段时日他娘得了病，急需用钱，但他年纪小，又在管事的面前露不上脸，没法提前支领月银，正急得团团转。”
为了让他安心做事，纪云杉先替他母亲请了大夫看病，又寻了个小丫鬟去侍候照料。以免他被前院管事为难，纪云杉还给了他些银钱，让他出入也方便些。
从小到大，她见过不少男子，但却从未有一人像他那样极度的嚣张，却又极度的耀眼，那股会令人感到不适的桀骜不驯，出现在他的身上却只让人觉得少年意气风发。
纪云杉盯着它们有些出神。
纪云杉默了片刻。
“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得世子殿下这般喜爱，饶是咱们这等富贵人家，也没见过这么多奇珍异宝，还是妹妹会讨男人欢心。”
“风寒，已经有些日子了。”
今日一早，又有几件礼品送了过来，纪云燕跟在几个仆妇身后进了纪云杉的院子，看了眼那些精致的匣子，脸色又差了几分。
金蕊应下，转身去找人。
根据这几日的观察，纪荣在外的行踪几乎是固定的，先去商会处理事务，而后去盐运使司汇报，之后便是巡查铺面、宴请朋友，一直到宵禁才回来，接触的也都是商会的其他盐商或是衙门的官员。
小院里有些吵嚷，坐在窗前的纪云杉往外看了一眼，一群小丫鬟正围着两只大雁逗趣。www.nianxiang.me
纪云杉看得眼睛发酸，只好放下闭了闭眼。
《疏影压重门》最快更新 [lw77]
纪云杉略有惊讶。
“刚好十一个月。”
他依旧不肯抬头，纪云杉看着他的头顶，默了片刻。
本来纪云燕听到她前半句还以为她真是没心眼要送她，结果笑容还没爬到脸上，就听到了她的后半句，一张脸霎时变黑。
纪云杉坐在灯下看着手中的几页纸，上面是她这几日根据金蕊的复述记录下来的纪荣的行踪，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约莫过了一刻，她带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进来。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自由肆意的滋味。
上午在河畔，荀佑吓唬了张晖之后，便又接连射落两只大雁，都送给了她。
纪云杉顿了顿，“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多大了？”
纪云杉有些头疼，虽说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两日就能找到的，但巡盐御史明日便要到了，她必须得尽快找到证据。
“奴才愚笨，承蒙小姐不嫌弃，愿为小姐效劳。”
又过了片刻，石头极快地抬眸瞧了纪云杉一眼，而后跪了下去。
她正色道：“的确，我并不是无条件地帮你，我需要你去帮我暗中跟着老爷，记录他每日去了何处，又与何人见了面，怎么样？”
话音落下，石头卡住，没像之前一样立马回答。
纪云杉也同样的直白的告诉了他。
“十一个月了，为何还只是做些洒扫的活计？”
“你叫石头？”
“在哪里做活？”
“听闻你母亲生病了，是吗？”
她现在没工夫搭理纪云燕，歇了一夜，头疼也不见好，眼下正烦得厉害。
不可否认，她心中羡慕极了。
“没有！”
“二姐若是喜欢，那就挑吧，想要哪件就拿走，世子殿下送了许多，我正愁没地方放呢。”
接待巡盐御史是件大事，一大早天还没亮，纪荣便收拾齐整出门了。他这次并未带纪云杉，也没交代她前去晚宴。
“来纪家多久了？”
一是因为他小小年纪竟然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二是因为没想到他如此聪明且直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问他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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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杉这才看清他的脸，因为消瘦，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稚嫩，反倒有了些棱角。但那双眼睛却格外干净，与他有些不符。
纪云杉默了默，轻叹道：“大宅院里事多，他毫无倚仗，大概是怕被卷入其中，丢了性命吧。若不是他母亲病重，恐怕方才他也不会答应帮我。”
纪云杉这大发慈悲的口吻，是拿她当下人赏赐呢。
说完，纪云杉看到面前少年的眼睛里泛起波澜，但很快，那波澜被平息，那双眼睛又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一连多日皆是如此。
“像他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最懂得察言观色，而且他方才回我话的时候你也瞧见了，不卑不亢，怎么看也不会是个嘴笨的人。”
金蕊点点头，复又皱起眉，“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他不是很需要钱吗？”
少年有些激动，刷的抬起脸，却又飞快地低下头。
“小姐，你就不怕他阴奉阳违，转头将此事告诉老爷去？”
“怕引人怀疑，奴婢暂时还没与他联系。”
石头沉默了许久，久得一旁的金蕊担心不已，害怕他万一不答应，会转头去将此事告诉纪荣。
“回小姐，十二岁。”
“人呢？”
纪荣不来为难，但不代表纪家其他人也不来为难。
他说的很平静，头又低了下去，让纪云杉看不到他的神情。
话音未落，石头猛地抬头，一时也忘了规矩。
金蕊想了想刚才几乎不用多说便明白纪云杉意思的石头，摇了摇头。
“为何？”
“这应当正是他想要的。”纪云杉看金蕊满脸疑惑，不由笑道，“你看他刚才的表现，像是听不懂话，不会讨好的人吗？”
“奴才愚笨，不知。”
少年的肩膀垮了些，纪云杉看到他脸颊一鼓一鼓，似在忍耐。
“我可以找大夫给你母亲治病。”
巧的是，这几日荀佑也没有出现过，不过还是照样会送礼过来，说明自己对纪云杉还有兴趣，一时半会不会移情别恋，也让纪荣暂时没有为难纪云杉。
“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姐，奴婢在前院小厮中寻到了一个合适的。”
纪云杉定了定神，示意金蕊将他扶起来。www.qinghuan.me
“不怕。”纪云杉顺手倒了两杯茶，递给金蕊一杯。
很奇怪，他当时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他垂着头，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嘶哑。
石头进来后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磕了个头，脊背勾着，没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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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虽没再见过他，但金蕊每晚会去角门外与他暗中碰面，再将他一日的见闻复述给纪云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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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石头之后，金蕊还是有些担心。
“既然没有，那为何这么久了，还只是个洒扫的小童？”纪云杉道，“你年纪小，腿脚快，应当被重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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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燕一口气闷在胸口险些上不来，“妹妹，我这可是在夸你呢，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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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杉点点头，“知道他娘得的什么病吗？”
也许是因为她被荀佑“看上”，比起讨好这位皇亲国戚，攀附巡盐御史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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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纪云燕听到她前半句还以为她真是没心眼要送她，结果笑容还没爬到脸上，就听到了她的后半句，一张脸霎时变黑。
纪云杉坐在灯下看着手中的几页纸，上面是她这几日根据金蕊的复述记录下来的纪荣的行踪，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约莫过了一刻，她带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进来。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自由肆意的滋味。
上午在河畔，荀佑吓唬了张晖之后，便又接连射落两只大雁，都送给了她。
纪云杉顿了顿，“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多大了？”
纪云杉有些头疼，虽说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两日就能找到的，但巡盐御史明日便要到了，她必须得尽快找到证据。
“奴才愚笨，承蒙小姐不嫌弃，愿为小姐效劳。”
又过了片刻，石头极快地抬眸瞧了纪云杉一眼，而后跪了下去。
她正色道：“的确，我并不是无条件地帮你，我需要你去帮我暗中跟着老爷，记录他每日去了何处，又与何人见了面，怎么样？”
话音落下，石头卡住，没像之前一样立马回答。
纪云杉也同样的直白的告诉了他。
“十一个月了，为何还只是做些洒扫的活计？”
“你叫石头？”
“在哪里做活？”
“听闻你母亲生病了，是吗？”
她现在没工夫搭理纪云燕，歇了一夜，头疼也不见好，眼下正烦得厉害。
不可否认，她心中羡慕极了。
“没有！”
“二姐若是喜欢，那就挑吧，想要哪件就拿走，世子殿下送了许多，我正愁没地方放呢。”
接待巡盐御史是件大事，一大早天还没亮，纪荣便收拾齐整出门了。他这次并未带纪云杉，也没交代她前去晚宴。
“来纪家多久了？”
一是因为他小小年纪竟然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二是因为没想到他如此聪明且直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问他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