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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被卜定为天照大神的新任斋宫，她也没有见过祂。
许是因为这个插曲，当天夜里睡下后，她难得梦到了自己以前养的那只猫。
但当她在山间的春夜里被阵阵的雷声惊醒时，过去的安心感荡然无存，她吓得瑟缩着捂紧了耳朵。
像是野兽咀嚼断骨的声音。
她听到他近乎动摇的声音在说:“……原来，这份感情在你们这里叫做寂寞或孤单吗？”
他好像又笑了。
这期间，少年用手抚上了自己心口。
但她的姨母和姐姐不喜欢猫，所以她只能瞒着她们，不敢让她们知道，努力躲过了所有的下人，偷偷将它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有些绝望地说:“雷声真讨厌……好可怕……”
她说:“若不是为了保护我的话……”
伴随着这样的言语，他突然从上方再次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过了一会，等到周围又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才继续轻声说:“但若是祂今后能不这么欺负我的话，我就原谅祂……”
他紧紧抱着她，连她耷拉在地板上的衣角都不放过，尽数收进了能拥抱的范围内。
只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罢了。
“嗯。”她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她却撅起了嘴，不满地挑了挑眉，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神明了？”
在这一点上，他很有眼见力地不说话了。
但是，素却不解风情地反驳了她:“这里已经没有神明了……”
“应该是吧。”她说。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似有什么升腾而起，像是忐忑，又像是紧张，或许还略带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期待:“比方说，掌管雷电的神明……”
她觉得这话可真奇怪，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哼歌了，而是开始不断地叫唤她的名字。
因为她从没见过所谓的神明。
他说:“别怕，别怕……”
金黄色的毛，眼睛是淡淡的金碧色，毛茸茸的尾巴在阳光下跑起来一摇一摇的，柔软的爪子还会在憇睡时轻轻地抱住她的胳膊，朝她毫无防备地坦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但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也许，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一刻，她贴着他的胸口，嗅着属于那个少年清冽的气息，隐约听到他像是安抚她似的，唱起了白天她所唱的歌。
她窝在他怀里，轻声对他说:“教导我的老师告诉我，当今世上的神明大多诞生于人类的愿望，若是有天没有人再记得祂，祂就消散了，但是，若是有哪怕一个人还记得祂，祂就肯定还存在。”
所以她说:“至少这一刻，我愿意信仰祂，我的愿望是我们都能平安地活下去，我祈祷祂护佑我们，所以，祂肯定还存在，也会保护我们的。”
但是，有双手臂突然从身边伸来，帮她捂紧了耳朵。
若世上真有神明的话，若是祂能保护他们的话，那么在那一刻，哪怕背叛天照大神，她也许真的愿意信仰祂。
一个敢于独自离家的人，如今又害怕什么呢？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得癔症的母亲和遭人避忌的兄长。
他说:“明日朝……”
屋外，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寂静的春夜，漱漱的雨声被隔绝在祠堂之外。
她忍不住问他:“你也在害怕吗？”
这个词叫他一愣。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我小时候做错了一件事，大家很生气，就把我一个人关在了一个地方里，从小到大，没有人来看过我，也没有人和我说话陪我玩，他们都害怕我，都不喜欢我，所以我才偷跑出来…”
她的双眼望向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轻声地问他:“那些护卫我的人，你找到我的时候，他们死得可怜吗？”
她对此感到好奇。
小时，她偷偷捡了一只漂亮的猫回家。
云团散去的天空也许会翻起淡淡的肚鱼白，树影之上，有明亮的光从层层叠叠的绿意外渗透进来，纷纷扰扰地掠过他们所在的祠堂，若是某一刻，白亮的光偏倚，兴许还会晃花了眼睛。
在那一刻，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无助地碰了碰她的指尖，整个人陷入了一阵冗长的寂静。
他没有回答。
闻言，他顿了一下，气息稍稍放轻了:“……那坏的神明呢？”
她蜷缩在他怀里，未干的眼泪濡湿了缠在眼前的纱带。
这让她一时间觉得这个看不见的少年是如此矛盾又神秘，又是那么割裂又笨拙。
她便猜:“你是怕有妖怪吗？”
他只是隔了好久才问她:“……人类都喜欢并信仰神明吗？”
白日里安静又沉默的人，在春天的雨夜里，同她悄声耳语，谈论起自己的过去。
漫长的黑夜即将结束。
少年的脸庞贴着她的脑袋，任由她漆黑的长发铺展开来，四面八方包裹着他。
但是，素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如果真有那样的神明在的话，那我讨厌祂……”
她一时抓不准，便就着这一点反过来安慰他，说:“没关系的，这座祠堂的神明会保护我们的。”
明日朝。
……这是他第几次和她道歉了。
对此，少年单薄的身躯微微一僵。
对此，素又轻声问她:“你也是吗？你也会喜欢并信仰神明吗？”
说是纯白的一张纸，与她所理解的人心离得那么远。
温柔的、颤动的声音，像怕惊扰什么似的。
她却继续笑道:“那你会不会觉得很孤单呢？”
他用那般破碎又惊惶的声音说:“明日朝，我想保护你……”
“……”
这话并不作假。
她凭借以往的记忆，想象天光乍亮的画面。
她害怕打雷，非常怕非常怕。
闻言，他先是一愣。
与此同时，潮湿的风安抚不了莫名的躁意，破旧的木门被吹得嘎吱嘎吱响，听得人瘆得慌。
他却闷闷道:“我也不知道……”
但她本意是想安慰素让他安心的。
小小的幼猫，充满了生命原始的活力和蓬勃，总爱追着她跑，等到夜深人静或雨夜打雷时，它会温顺地蜷缩在她的手边，发出令人安心的呼噜呼噜声，彻底驱散幼小的她对黑夜的害怕。
她只知道，雷声不知不觉中小了下去，春夜的惊雷转为绵绵的细雨，他在其中放开了捂住她耳朵的手，转而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那一刻，那个紧紧抱着她的少年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好像比她还脆弱。
她已经记不清了。
嘎吱嘎吱——
她害怕打雷，那么他呢？
“明日朝……”
她又问他:“你在害怕什么？”
而她浸没在阳光中，对此也晃开了一个笑，柔软地回应了他:“是哦，那么作为你离家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地，填补了你的孤单或寂寞呢？”
她能感觉到阳光已经静悄悄地蔓延至自己的指尖了。
这是她的名字。
嘎吱嘎吱——
“比方说？”她有些困惑。
从人类愿望中诞生的存在，能带来希望的存在，谁会不喜欢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在诉说一个秘密:“讨厌，我讨厌祂……”
但是，很快，不久前那些萦绕在他身上的忐忑与紧张，好像都化作了缭乱的风，在须臾间从他的身上散开了。
这样的自己能被选定为祂的代言者，更加让她坚信世界没有神明。
像是无数人踩着木板跑来的声音。
他先是不知所措，随后茫然的目光似乎在某一刻化作纱雾般，笼罩着她。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伴随着这样的话，祠堂内的寂静好像被打破，有裂了缝的御神镜从尽头的祭台上砸落下来，她吓了一跳。
或许这称不上反驳，听上去更像在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听得出来，他其实不是很会唱歌，只能依稀哼个大概的调子，但是，他清浅的声线平和又温软，磕磕巴巴地安抚了她受惊的情绪。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埋首在她的颈间、在她的发间。
安静的祠堂里，潮湿的霉味与灰尘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恍惚间，似乎还有老鼠在透不到光的罅隙间窃窃私语。
以此为话题，素的话匣子好像被打开了。
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远方的春雷震耳欲聋，她听到富有节奏的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角落里缺了口的瓦檐落下。
像是安心下来了一样，他支起了身，垂下了脑袋看着她。
黎明好像破晓而来。
……好吧，其实，她是不怎么信神的。
就此，某种凄厉的绝望在黑暗中蔓延，她没忍不住在其中大声地尖叫起来。
很快，他像是失落与难过一样，又说了那句话:“对不起……”
“请让我保护你。”
虽然又得到了他这样的承诺，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他用略带惊惶又欢喜的声音对她说:“不会的，祂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不会让祂再欺负你了，所以，请原谅祂吧，请你原谅祂吧，不要再讨厌祂了……”
对此，她忍不住问他:“寂寞吗？”
他没有说话。
] 就算被卜定为天照大神的新任斋宫，她也没有见过祂。
许是因为这个插曲，当天夜里睡下后，她难得梦到了自己以前养的那只猫。
但当她在山间的春夜里被阵阵的雷声惊醒时，过去的安心感荡然无存，她吓得瑟缩着捂紧了耳朵。
像是野兽咀嚼断骨的声音。
她听到他近乎动摇的声音在说:“……原来，这份感情在你们这里叫做寂寞或孤单吗？”
他好像又笑了。
这期间，少年用手抚上了自己心口。
但她的姨母和姐姐不喜欢猫，所以她只能瞒着她们，不敢让她们知道，努力躲过了所有的下人，偷偷将它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有些绝望地说:“雷声真讨厌……好可怕……”
她说:“若不是为了保护我的话……”
伴随着这样的言语，他突然从上方再次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过了一会，等到周围又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才继续轻声说:“但若是祂今后能不这么欺负我的话，我就原谅祂……”
他紧紧抱着她，连她耷拉在地板上的衣角都不放过，尽数收进了能拥抱的范围内。
只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罢了。
“嗯。”她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她却撅起了嘴，不满地挑了挑眉，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神明了？”
在这一点上，他很有眼见力地不说话了。
但是，素却不解风情地反驳了她:“这里已经没有神明了……”
“应该是吧。”她说。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似有什么升腾而起，像是忐忑，又像是紧张，或许还略带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期待:“比方说，掌管雷电的神明……”
她觉得这话可真奇怪，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哼歌了，而是开始不断地叫唤她的名字。
因为她从没见过所谓的神明。
他说:“别怕，别怕……”
金黄色的毛，眼睛是淡淡的金碧色，毛茸茸的尾巴在阳光下跑起来一摇一摇的，柔软的爪子还会在憇睡时轻轻地抱住她的胳膊，朝她毫无防备地坦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但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也许，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一刻，她贴着他的胸口，嗅着属于那个少年清冽的气息，隐约听到他像是安抚她似的，唱起了白天她所唱的歌。
她窝在他怀里，轻声对他说:“教导我的老师告诉我，当今世上的神明大多诞生于人类的愿望，若是有天没有人再记得祂，祂就消散了，但是，若是有哪怕一个人还记得祂，祂就肯定还存在。”
所以她说:“至少这一刻，我愿意信仰祂，我的愿望是我们都能平安地活下去，我祈祷祂护佑我们，所以，祂肯定还存在，也会保护我们的。”
但是，有双手臂突然从身边伸来，帮她捂紧了耳朵。
若世上真有神明的话，若是祂能保护他们的话，那么在那一刻，哪怕背叛天照大神，她也许真的愿意信仰祂。
一个敢于独自离家的人，如今又害怕什么呢？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得癔症的母亲和遭人避忌的兄长。
他说:“明日朝……”
屋外，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寂静的春夜，漱漱的雨声被隔绝在祠堂之外。
她忍不住问他:“你也在害怕吗？”
这个词叫他一愣。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我小时候做错了一件事，大家很生气，就把我一个人关在了一个地方里，从小到大，没有人来看过我，也没有人和我说话陪我玩，他们都害怕我，都不喜欢我，所以我才偷跑出来…”
她的双眼望向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轻声地问他:“那些护卫我的人，你找到我的时候，他们死得可怜吗？”
她对此感到好奇。
小时，她偷偷捡了一只漂亮的猫回家。
云团散去的天空也许会翻起淡淡的肚鱼白，树影之上，有明亮的光从层层叠叠的绿意外渗透进来，纷纷扰扰地掠过他们所在的祠堂，若是某一刻，白亮的光偏倚，兴许还会晃花了眼睛。
在那一刻，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无助地碰了碰她的指尖，整个人陷入了一阵冗长的寂静。
他没有回答。
闻言，他顿了一下，气息稍稍放轻了:“……那坏的神明呢？”
她蜷缩在他怀里，未干的眼泪濡湿了缠在眼前的纱带。
这让她一时间觉得这个看不见的少年是如此矛盾又神秘，又是那么割裂又笨拙。
她便猜:“你是怕有妖怪吗？”
他只是隔了好久才问她:“……人类都喜欢并信仰神明吗？”
白日里安静又沉默的人，在春天的雨夜里，同她悄声耳语，谈论起自己的过去。
漫长的黑夜即将结束。
少年的脸庞贴着她的脑袋，任由她漆黑的长发铺展开来，四面八方包裹着他。
但是，素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如果真有那样的神明在的话，那我讨厌祂……”
她一时抓不准，便就着这一点反过来安慰他，说:“没关系的，这座祠堂的神明会保护我们的。”
明日朝。
……这是他第几次和她道歉了。
对此，少年单薄的身躯微微一僵。
对此，素又轻声问她:“你也是吗？你也会喜欢并信仰神明吗？”
说是纯白的一张纸，与她所理解的人心离得那么远。
温柔的、颤动的声音，像怕惊扰什么似的。
她却继续笑道:“那你会不会觉得很孤单呢？”
他用那般破碎又惊惶的声音说:“明日朝，我想保护你……”
“……”
这话并不作假。
她凭借以往的记忆，想象天光乍亮的画面。
她害怕打雷，非常怕非常怕。
闻言，他先是一愣。
与此同时，潮湿的风安抚不了莫名的躁意，破旧的木门被吹得嘎吱嘎吱响，听得人瘆得慌。
他却闷闷道:“我也不知道……”
但她本意是想安慰素让他安心的。
小小的幼猫，充满了生命原始的活力和蓬勃，总爱追着她跑，等到夜深人静或雨夜打雷时，它会温顺地蜷缩在她的手边，发出令人安心的呼噜呼噜声，彻底驱散幼小的她对黑夜的害怕。
她只知道，雷声不知不觉中小了下去，春夜的惊雷转为绵绵的细雨，他在其中放开了捂住她耳朵的手，转而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那一刻，那个紧紧抱着她的少年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好像比她还脆弱。
她已经记不清了。
嘎吱嘎吱——
她害怕打雷，那么他呢？
“明日朝……”
她又问他:“你在害怕什么？”
而她浸没在阳光中，对此也晃开了一个笑，柔软地回应了他:“是哦，那么作为你离家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地，填补了你的孤单或寂寞呢？”
她能感觉到阳光已经静悄悄地蔓延至自己的指尖了。
这是她的名字。
嘎吱嘎吱——
“比方说？”她有些困惑。
从人类愿望中诞生的存在，能带来希望的存在，谁会不喜欢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在诉说一个秘密:“讨厌，我讨厌祂……”
但是，很快，不久前那些萦绕在他身上的忐忑与紧张，好像都化作了缭乱的风，在须臾间从他的身上散开了。
这样的自己能被选定为祂的代言者，更加让她坚信世界没有神明。
像是无数人踩着木板跑来的声音。
他先是不知所措，随后茫然的目光似乎在某一刻化作纱雾般，笼罩着她。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伴随着这样的话，祠堂内的寂静好像被打破，有裂了缝的御神镜从尽头的祭台上砸落下来，她吓了一跳。
或许这称不上反驳，听上去更像在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听得出来，他其实不是很会唱歌，只能依稀哼个大概的调子，但是，他清浅的声线平和又温软，磕磕巴巴地安抚了她受惊的情绪。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埋首在她的颈间、在她的发间。
安静的祠堂里，潮湿的霉味与灰尘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恍惚间，似乎还有老鼠在透不到光的罅隙间窃窃私语。
以此为话题，素的话匣子好像被打开了。
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远方的春雷震耳欲聋，她听到富有节奏的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角落里缺了口的瓦檐落下。
像是安心下来了一样，他支起了身，垂下了脑袋看着她。
黎明好像破晓而来。
……好吧，其实，她是不怎么信神的。
就此，某种凄厉的绝望在黑暗中蔓延，她没忍不住在其中大声地尖叫起来。
很快，他像是失落与难过一样，又说了那句话:“对不起……”
“请让我保护你。”
虽然又得到了他这样的承诺，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他用略带惊惶又欢喜的声音对她说:“不会的，祂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不会让祂再欺负你了，所以，请原谅祂吧，请你原谅祂吧，不要再讨厌祂了……”
对此，她忍不住问他:“寂寞吗？”
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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