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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后颈在对方的啃噬中弯起，连着弓起的脊椎腰线，像一只因受惊而紧绷僵硬的黑天鹅，那些斑驳而艳丽的痕迹遍布胸口，但由疼痛而产生的痉挛甚至让她无法支撑起身体，只能颤动地翕合嘴角。
须佐之男不为所动。
他似笑非笑道:“天照竟也没有对你多加劝阻或惩处，这到底是她袒护偏心，还是她要将你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无论如何，太阳女神的公正无私之名都已令人怀疑。”
明日朝看着他雪白的身影无风飘起，与神狱的黑暗格格不入，其宽大的双袖晃动时犹如飞鸟振翅:“神若已被判定有罪，一言一行都是狡辩，这就是天照统治下的规则，你难道也能幸免？”
上边流动着翻涌的纹样，但是依旧掩盖不住她身上艳红的血色。
对此，拟态为人形的蛇反倒仰头，发出有些快意的笑声:“都说高天的行刑人冷酷无情，暴虐非常，我看到了你处刑六恶神的样子，倒也觉得这个评价非常中肯。”
但八岐大蛇突然又说:“你应该感谢我才对，须佐之男——她回到我这里来，你才不至于被议论纷纷，你强留她在你身边，又不处刑毁灭她，想必这高天诸神对你的猜忌只多不少。”
“问心无愧又何须在意他人的言论？”
闻言，须佐之男一言不发，下移瞳孔，瞥了一眼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后，终于转身望来。
须佐之男道:“你是在为自己申辩吗？邪神。”
原本被吊起折断的双手已经挣脱锁链，正像抚摸僵硬的木偶似的，将尖锐的五指陷进她漆黑的发间游离。
他似笑非笑，垂下眼睛，像摆弄木偶一样，拨弄明日朝的鬓发:“也是，天照的规则可容不下她对你的爱。”
对此，金色的瞳孔微微偏移，瞥了一眼行至身旁的影子，须佐之男的声音自发地从喉咙里迸出，仿佛拥有一种嘲讽的意味:“你认为我将恶神击败驱逐，是我对他们犯下的罪行？”
八岐大蛇偏头，眼影浓郁的眼皮耷拉而下，其雪白的发梢滑过冷凉苍白的侧颈，斜睨的瞳孔习惯性地下垂，维持着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是，她听到须佐之男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说:“啊，我确实很是期待——天照让我不必为神使而来，以免横生祸端，但我还是很想会一会你，明日朝曾说她需要你，离不开你，我一路猜测她所选择的、反叛高天原的邪神会是怎样的狂妄之徒，却是恶得如此纯粹。”
他明显意识到八岐大蛇不会让他轻松如愿，便只是站在原地，冷淡地低声道:“听上去像是一个等待被行刑的罪犯在盼着我来。”
这让明日朝也产生了一丝自己在触摸一具冰冷的木偶的感觉。
当八岐大蛇戏谑的笑声从身后慢条斯理地传来时，她忍不住慢半拍地眨了一下眼。
“好一个问心无愧，你倒是这样坦然地暴露自己，但这在他们眼中，大抵也是一种傲慢与罪过。”
“申辩？”抚摸着她脸颊的手突兀地一顿，然后抽离，八岐大蛇将她从怀中放下，从尸堆上站起身来。
八岐大蛇闻言也不
很快，就有柔软的丝帛覆上了她赤|裸的身体。
这一次，他似乎不再以她来试探和挑衅须佐之男的性情，只是仿佛轻飘飘送出了一个饱含诚意的礼物一般，发出大方而劝诱的声音:“但比起虚伪的天照，你若愿意认我为新主，要我直接将她送给你也可以，否则，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黑发如绸，仿佛海藻铺在静谧的雪原上，当细腻的发丝从拢着的肩头垂落时，就犹如水流拨开净白的沙石，在其上流动。
“万千众生只要活着，又有谁能逃脱罪责？”须佐之男微微侧目，冷言道:“天照固然有罪，但有罪的不止她一个。”
将她从八岐大蛇身上抱起后，须佐之男便转身要走。
在他们眼中，她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一份可以随时送给他人的礼物，一朵可以随时遗弃的花和一只永远也飞不出牢笼的金丝雀。
冰冷的瞳孔下移，八岐大蛇似笑非笑的侧脸其实看上去总是万分冷漠与遥远。
她想，最好都是吧，否则只是笨拙的无心之言的话，感觉更让人火大。
闻言，反倒是明日朝先一顿。
末了，仿佛为了验证这番话，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我比你更了解这诸天众神，他们曾经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预言而畏惧我、忌惮我，从而驱逐我，如今，我已从你的身上再次看到了当年我的影子。”
神狱里涌动的潮水散发出溃烂而腐臭的瘴气，从黑暗的角落里蜿蜒而来的群蛇拨开水流，在雷霆的光亮中化作遍地堆积的尸骸，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真奇怪，这到底算是有价值，还是没有价值呢？
神狱里倏然响起狂暴的雷鸣时，刺目张扬的雷击已像锋利的箭矢般，刺穿了八岐大蛇的四肢百骸。
须佐之男微微抬眼，对蛇神所言既不觉得触动，也没有丝毫动摇，他只是如同一个合格的听众般，站在黑暗的中心，冷淡道:“「神明若有异心，高天原或将陨落，弹指一瞬，灰飞烟灭」——月读给作出的预言难道还不符合你的所作所为吗？”
须佐之男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凝目，其晦涩的阴郁全都堆积在压得略低的眉弓下。
“众生一面供奉着天照，一面又祈求着她退冶恶神，殊不知，二者一体，恶神本就是天照的罪，别忘了，是她将爱赐予人间，为爱而欲求，为生而掠夺，为美而贪婪，这些也是罪恶吗？她将恶分出去，身居高位，你能断言那就是纯粹的正义吗？”
这话到底是在讥讽八岐大蛇，还是在埋怨她，她竟一时听不出来。
八岐大蛇说:“封印了六恶神，却唯独处决我，这就是你的正义？我教导世人作恶，却不亲自为恶，只有面对我的质问，天照才会哑口无言，我才是令你们最恐惧怀疑的那一个，不是吗？”
那里边并没有跳动的迹象。
明日朝倚着他的臂弯，平静的目光从他起伏的五官上慢慢掠过，看着看着，便伸出被丝帛所绕的手臂，将掌心轻轻贴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上。
“你不也一样吗？”覆着蛇鳞的五指从鬓间的发梢上抽离，轻轻抚上她的脸:“高天原的行刑神，来见我的路上，你的心中很是期待吧——当然，怕你不为这些被杀的神使来，我还专门为你备了这份大礼。”
“真是熟悉的预言之词啊，千万年过去了，高天原还是只有这一句陈词滥调翻来覆去。”八岐大蛇的眉眼舒展，并不紧凑，神情并没有言语中的讥诮来得生动:“在我千万年前尚未放出六恶神之前，此预言就已加诸于身，于是，我对天照的规则提出质疑，又有何错？”
从她的角度望去，八岐大蛇的脖颈白得过分，冷青的血管如同蜇伏的树根，明显地盘踞在那副人形的身躯下。
她突然就被这样的疑惑震慑住了。
“你竟承认天照有罪？”
神的命脉是神格，五脏六腑这些东西对神而说，本就不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明日朝在他冷凉的掌心中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浑身僵硬，四肢冰冷，语言失调。
……她觉得须佐之男现在说话真的变得不太可爱了。
明日朝温顺地任由须佐之男抱起她，倚着他的肩头，恍然地看着他悬浮的耳坠在金色的发间闪闪发亮。
她在别人身上无数次看过那样的目光。
须佐之男似乎不太想与他多说，只道:“败者无权质问，胜者也没有作答的理由，蛇神，你认为你只是败给了规则，于是想要彻底改变规则，也难怪输得彻底。”
他一边走，一边戏谑地说:“天照褒奖你的忠心，众神也称赞你的英勇，但你知道，他们所言非实，你的强大惹来忌惮，你的暴虐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你顺应天照的规则，断了别人的罪，但私下，众神却因你有弑神的权利而忌惮你，若是按她的规则来，你总有一天也同我一样，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在那之中，有自上而下垂落的银发像朦胧的纱幔，微掩住了她的脸。
过去身为人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很熟悉那样的眼神。
从厌恶她的姨母身上，从家族中所有将她视为联姻工具的长辈身上，从那些像扔掉花一般一次又一次抛弃她的贵公子身上……就算被卜定为伊势的斋宫，在朝廷的大人物眼中，她也只是一个被任意摆布的政治工具。
他鎏金的眼睛极其锐利，却不再冒然上前来抢夺她。
属于神明的足尖从虚浮的半空中落地，周围涌动的潮水被盘旋的蛇群尽数拨开，八岐大蛇缓步走向须佐之男所在的地方:“天照的规则不过是众神维护利益的借口罢了，是谁定义的善恶，又是谁定义的规则？”
再一睁眼时，入目的已不再是须佐之男棱角分明的侧脸，而是再次回到了八岐大蛇的膝上。
他对此不甚在意，目光甚至一瞬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对原本已经走远的须佐之男笑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当真要这样空手而归？”
线条冷硬的唇角抿成一道不悦的弧度，须佐之男的目光突然收回，从明日朝的身上几不可察地掠过，才道:“你认为我渴求的并非正义，而是杀戮？”
他近乎笃定地宣判道:“须佐之男，你很在意这个人类。
“但如今看来，也不全然正确——”
耳边传来轻挑的笑声:“妖鬼杀人要受到天罚，罪神害人要受到处决，你斩杀妖鬼处刑罪神，怎么就不是罪恶了？难道这仅仅只是我一面之词吗？看看这高天之上窥探你的众目，看看祂们没日没夜对你心惊胆战的揣测，须佐之男，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行刑？”
在神狱近乎凝固的黑暗中，那位年轻的神明浸在周围萦绕的雷光里，其轮廓并没有那么清晰，只是偶尔勾勒出身侧微蜷的双拳。
] 她的后颈在对方的啃噬中弯起，连着弓起的脊椎腰线，像一只因受惊而紧绷僵硬的黑天鹅，那些斑驳而艳丽的痕迹遍布胸口，但由疼痛而产生的痉挛甚至让她无法支撑起身体，只能颤动地翕合嘴角。
须佐之男不为所动。
他似笑非笑道:“天照竟也没有对你多加劝阻或惩处，这到底是她袒护偏心，还是她要将你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无论如何，太阳女神的公正无私之名都已令人怀疑。”
明日朝看着他雪白的身影无风飘起，与神狱的黑暗格格不入，其宽大的双袖晃动时犹如飞鸟振翅:“神若已被判定有罪，一言一行都是狡辩，这就是天照统治下的规则，你难道也能幸免？”
上边流动着翻涌的纹样，但是依旧掩盖不住她身上艳红的血色。
对此，拟态为人形的蛇反倒仰头，发出有些快意的笑声:“都说高天的行刑人冷酷无情，暴虐非常，我看到了你处刑六恶神的样子，倒也觉得这个评价非常中肯。”
但八岐大蛇突然又说:“你应该感谢我才对，须佐之男——她回到我这里来，你才不至于被议论纷纷，你强留她在你身边，又不处刑毁灭她，想必这高天诸神对你的猜忌只多不少。”
“问心无愧又何须在意他人的言论？”
闻言，须佐之男一言不发，下移瞳孔，瞥了一眼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后，终于转身望来。
须佐之男道:“你是在为自己申辩吗？邪神。”
原本被吊起折断的双手已经挣脱锁链，正像抚摸僵硬的木偶似的，将尖锐的五指陷进她漆黑的发间游离。
他似笑非笑，垂下眼睛，像摆弄木偶一样，拨弄明日朝的鬓发:“也是，天照的规则可容不下她对你的爱。”
对此，金色的瞳孔微微偏移，瞥了一眼行至身旁的影子，须佐之男的声音自发地从喉咙里迸出，仿佛拥有一种嘲讽的意味:“你认为我将恶神击败驱逐，是我对他们犯下的罪行？”
八岐大蛇偏头，眼影浓郁的眼皮耷拉而下，其雪白的发梢滑过冷凉苍白的侧颈，斜睨的瞳孔习惯性地下垂，维持着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是，她听到须佐之男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说:“啊，我确实很是期待——天照让我不必为神使而来，以免横生祸端，但我还是很想会一会你，明日朝曾说她需要你，离不开你，我一路猜测她所选择的、反叛高天原的邪神会是怎样的狂妄之徒，却是恶得如此纯粹。”
他明显意识到八岐大蛇不会让他轻松如愿，便只是站在原地，冷淡地低声道:“听上去像是一个等待被行刑的罪犯在盼着我来。”
这让明日朝也产生了一丝自己在触摸一具冰冷的木偶的感觉。
当八岐大蛇戏谑的笑声从身后慢条斯理地传来时，她忍不住慢半拍地眨了一下眼。
“好一个问心无愧，你倒是这样坦然地暴露自己，但这在他们眼中，大抵也是一种傲慢与罪过。”
“申辩？”抚摸着她脸颊的手突兀地一顿，然后抽离，八岐大蛇将她从怀中放下，从尸堆上站起身来。
八岐大蛇闻言也不
很快，就有柔软的丝帛覆上了她赤|裸的身体。
这一次，他似乎不再以她来试探和挑衅须佐之男的性情，只是仿佛轻飘飘送出了一个饱含诚意的礼物一般，发出大方而劝诱的声音:“但比起虚伪的天照，你若愿意认我为新主，要我直接将她送给你也可以，否则，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黑发如绸，仿佛海藻铺在静谧的雪原上，当细腻的发丝从拢着的肩头垂落时，就犹如水流拨开净白的沙石，在其上流动。
“万千众生只要活着，又有谁能逃脱罪责？”须佐之男微微侧目，冷言道:“天照固然有罪，但有罪的不止她一个。”
将她从八岐大蛇身上抱起后，须佐之男便转身要走。
在他们眼中，她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一份可以随时送给他人的礼物，一朵可以随时遗弃的花和一只永远也飞不出牢笼的金丝雀。
冰冷的瞳孔下移，八岐大蛇似笑非笑的侧脸其实看上去总是万分冷漠与遥远。
她想，最好都是吧，否则只是笨拙的无心之言的话，感觉更让人火大。
闻言，反倒是明日朝先一顿。
末了，仿佛为了验证这番话，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我比你更了解这诸天众神，他们曾经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预言而畏惧我、忌惮我，从而驱逐我，如今，我已从你的身上再次看到了当年我的影子。”
神狱里涌动的潮水散发出溃烂而腐臭的瘴气，从黑暗的角落里蜿蜒而来的群蛇拨开水流，在雷霆的光亮中化作遍地堆积的尸骸，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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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狱里倏然响起狂暴的雷鸣时，刺目张扬的雷击已像锋利的箭矢般，刺穿了八岐大蛇的四肢百骸。
须佐之男微微抬眼，对蛇神所言既不觉得触动，也没有丝毫动摇，他只是如同一个合格的听众般，站在黑暗的中心，冷淡道:“「神明若有异心，高天原或将陨落，弹指一瞬，灰飞烟灭」——月读给作出的预言难道还不符合你的所作所为吗？”
须佐之男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凝目，其晦涩的阴郁全都堆积在压得略低的眉弓下。
“众生一面供奉着天照，一面又祈求着她退冶恶神，殊不知，二者一体，恶神本就是天照的罪，别忘了，是她将爱赐予人间，为爱而欲求，为生而掠夺，为美而贪婪，这些也是罪恶吗？她将恶分出去，身居高位，你能断言那就是纯粹的正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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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岐大蛇说:“封印了六恶神，却唯独处决我，这就是你的正义？我教导世人作恶，却不亲自为恶，只有面对我的质问，天照才会哑口无言，我才是令你们最恐惧怀疑的那一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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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一样吗？”覆着蛇鳞的五指从鬓间的发梢上抽离，轻轻抚上她的脸:“高天原的行刑神，来见我的路上，你的心中很是期待吧——当然，怕你不为这些被杀的神使来，我还专门为你备了这份大礼。”
“真是熟悉的预言之词啊，千万年过去了，高天原还是只有这一句陈词滥调翻来覆去。”八岐大蛇的眉眼舒展，并不紧凑，神情并没有言语中的讥诮来得生动:“在我千万年前尚未放出六恶神之前，此预言就已加诸于身，于是，我对天照的规则提出质疑，又有何错？”
从她的角度望去，八岐大蛇的脖颈白得过分，冷青的血管如同蜇伏的树根，明显地盘踞在那副人形的身躯下。
她突然就被这样的疑惑震慑住了。
“你竟承认天照有罪？”
神的命脉是神格，五脏六腑这些东西对神而说，本就不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明日朝在他冷凉的掌心中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浑身僵硬，四肢冰冷，语言失调。
……她觉得须佐之男现在说话真的变得不太可爱了。
明日朝温顺地任由须佐之男抱起她，倚着他的肩头，恍然地看着他悬浮的耳坠在金色的发间闪闪发亮。
她在别人身上无数次看过那样的目光。
须佐之男似乎不太想与他多说，只道:“败者无权质问，胜者也没有作答的理由，蛇神，你认为你只是败给了规则，于是想要彻底改变规则，也难怪输得彻底。”
他一边走，一边戏谑地说:“天照褒奖你的忠心，众神也称赞你的英勇，但你知道，他们所言非实，你的强大惹来忌惮，你的暴虐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你顺应天照的规则，断了别人的罪，但私下，众神却因你有弑神的权利而忌惮你，若是按她的规则来，你总有一天也同我一样，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在那之中，有自上而下垂落的银发像朦胧的纱幔，微掩住了她的脸。
过去身为人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很熟悉那样的眼神。
从厌恶她的姨母身上，从家族中所有将她视为联姻工具的长辈身上，从那些像扔掉花一般一次又一次抛弃她的贵公子身上……就算被卜定为伊势的斋宫，在朝廷的大人物眼中，她也只是一个被任意摆布的政治工具。
他鎏金的眼睛极其锐利，却不再冒然上前来抢夺她。
属于神明的足尖从虚浮的半空中落地，周围涌动的潮水被盘旋的蛇群尽数拨开，八岐大蛇缓步走向须佐之男所在的地方:“天照的规则不过是众神维护利益的借口罢了，是谁定义的善恶，又是谁定义的规则？”
再一睁眼时，入目的已不再是须佐之男棱角分明的侧脸，而是再次回到了八岐大蛇的膝上。
他对此不甚在意，目光甚至一瞬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对原本已经走远的须佐之男笑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当真要这样空手而归？”
线条冷硬的唇角抿成一道不悦的弧度，须佐之男的目光突然收回，从明日朝的身上几不可察地掠过，才道:“你认为我渴求的并非正义，而是杀戮？”
他近乎笃定地宣判道:“须佐之男，你很在意这个人类。
“但如今看来，也不全然正确——”
耳边传来轻挑的笑声:“妖鬼杀人要受到天罚，罪神害人要受到处决，你斩杀妖鬼处刑罪神，怎么就不是罪恶了？难道这仅仅只是我一面之词吗？看看这高天之上窥探你的众目，看看祂们没日没夜对你心惊胆战的揣测，须佐之男，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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