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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心慌演变成了心悸,只因对面之人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好些惊喜——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花轿近在眼前,杜阙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元月颇感不自在,暗中使劲抽手,两方僵持不下时,杜阙的声音拂过耳畔:“阿月别因此而厌我,我放手就是了。”

    “折腾出毛病,也怨我活该。”

    “不必,你回去安歇吧。”

    杜阙主动探手绕过元月的手臂,眸光潋滟:“阿月,你知道的,我这一生亲缘寡淡,多败少成,众人对我避之不及,独你,愿以真心待我。我不求旁的,只盼你像儿时那般将情意分给我些,哪怕一丝一毫。”

    说罢,竟真的松了手。

    这一番吹捧,激起了元月的戾气:“一件衣裳就把你收买了?”

    没准人家也不愿意,也是被逼无奈才娶的她也未可知,不如等会见了他,好好打探打探,若当真如此,说通了日后寻机会和离,总好过相看两厌。

    她蔑笑一声:“元家虽不比皇家,但一身云锦做的衣裳还是能穿得起的。另外,皇子妃这个称呼我不喜欢,以后别叫了。”

    元月哭笑不得,都怪小时候好奇心太重,见大人们每每相聚,饭桌上总少不了酒,就以为酒是什么好东西,日思夜想着谋划去府里藏酒窖偷几瓶来品尝,这“千杯不醉”的酒量便是自那时练就的。

    五更的

    缀锦一直觉得,公孙冀并非良人,嫁给一个早已把命舍出去的人,无异于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杜阙去前厅招待客人去了,元月则被婆子丫头簇拥着回了婚房。

    “整整七年了,”元月逼迫自己冷下脸,“你我都不是当初的……”

    元月缄默无言,缀锦想着初来乍到,不好慢待皇子府的下人,故朝女使笑笑:“晓得了,我立马伺候皇子妃换上,你去忙吧。”

    一路上吹吹打打,轿子入了皇子府。

    酒不算烈,她干脆埋头痛饮起来,少顷,酒瓶见了底,然双目依旧清明。

    人家皇子之身,虽说不甚得宠,终归是人上人,配她绰绰有余,她不该这般“不知好歹”。

    元月回望铺满各色果干的喜榻,眸色黯然,悲凉一笑:“早生贵子又与我何干?”

    身形高大挺拔了,长相愈加俊美了,说话办事有主张了,和当初身体羸弱却心灵赤诚的杜阙,简直判若两人。

    这时,元月的头也梳好了,于是缀锦顺势去捧来那衣裙,见料子色泽光丽,制造精细,锦文绚丽,不禁赞叹:“皇子妃,奴婢冷眼瞧着,这料子当是金陵产的云锦,都说金陵的云锦‘寸锦寸金’,可见殿下对您的用心。”

    念头一冒出来,元月倦意全无,忙回床边乖巧坐着,一心等候杜阙的到来。

    ——杜阙没有被强迫,他是自愿的。

    次日一早,缀锦端着水盆进屋,而元月已然醒了,正抱着被子靠床发愣。

    他挥挥手,没多时过来一个女使,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酒:“合卺酒,得喝。”

    “阿月,”耳畔传来一阵震感,酥酥麻麻的,“我以为,你很排斥我。”

    一只修长的手探过来,停在元月身前,赤色的袖口稍稍往后一滑,露出一根略显陈旧的红绳,她莫名觉着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www.yulou.me

    缀锦心软,看不得这场面,眼眶一湿,又不愿惊动她,遂偷偷抹干泪,近前放下水盆:“姑娘,一会儿得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您抓紧梳洗吧。”

    阿月厌他,恶他,他心知肚明,否则当年怎会不辞而别,又怎会对他送出去的一封又一封的信熟视无睹?

    不愿挨着那寓意美满的地儿,她挪步坐到凳子上,眼见桌上摆着酒,便顾不得许多,一味想着借酒浇愁,满满斟了一杯,送入唇齿之间。

    这时,一个女使进来,撂下一身烟柳色镶金边襦裙同配套的首饰,解释:“皇子妃,这是殿下交代送来的,说是一会儿进宫穿。”

    语气不痛不痒,但眼里转瞬即逝的一丝悲哀骗不了人,缀锦心疼不已,来不及考虑过多,脱口而出道:“姑娘,您别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他们爱说什么咱也管不着,正经您现在是皇子妃了,叫他们眼红去吧。”

    元月正对着门道而立,不偏不倚地撞上一堵人墙,微微冰凉,清香缭绕,像冬日寒松的味道,沁人心脾。

    “阿月,你变了,变得狠心了。”对面之人死气沉沉的态度刺痛了杜阙的心,以前,她明明很爱笑的,“你连笑脸都吝啬给我了。”

    “够了。”杜阙冷冷打断她,双眼微微眯着,好似一弯残月,一派萧瑟,“人生漫长,莫说七年,哪怕十年、二十年,你我都谈不上‘物是人非’。”

    她说话时,习惯直视对方的眼睛,这回也不例外,一抬眸,不偏不倚跌入一道深邃的视线里,叫人心慌。

    元月如梦初醒,耳根子不觉烫起来,试探着伸出手,一点一点碰上杜阙的掌心。

    此言无疑浇灭了元月最后一丝希望。

    话落,元月侧目看过来,缀锦意识到失言,嘴里连忙认错:“您别动气,奴婢知错了……”

    元月无言,穿鞋下地,依言梳洗完毕,坐到妆台跟前,盯着镜中人若有所思。

    府里的下人们常三五成群在她的闺房外窃窃私语,他们倒也没有恶意,而是为她打抱不平,道:哪里是元家忘恩负义,分明是公孙家不忠不义在先。

    “罢了,你说的都是事实,人家说的也是事实,谈什么混账不混账的。”元月摆摆手,神情淡漠,“是我忘恩负义,前者尸骨未寒便急不可耐找了下家;是我攀高枝不成,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交谈声越来越大,窗纸上头映出来的倒影也越来越近,元月心跳如雷,竟没了主意,干站着发愣。

    “吱呀”,门开了。

    元月紧紧攥着手,心中很是不安,难不成她真要和杜阙行洞房之礼……?

    心里装着事,元月半点不困,隐约捕捉到外头的说话声后,越发精神,按捺不住起身迎了过去。

    近来她虽鲜少出门,外头的风言风语却没少听。

    元月没说什么,和衣而卧,一夜无眠。

    一醉方休算是不能了,元月撇撇嘴,放眼四顾屋子,一应摆设和元府大差不差,无非尽些名贵的瓷器、玉器。

    “姑娘,您且安坐等候,奴们先退下了。”仆从们关好门出去,偌大的屋里登时悄然无声。

    水米未进在明德殿跪了三日才求来的婚事,他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左右礼已成,阿月现今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多忍耐忍耐又有何妨?

    杜阙暗喜,阿月还是在意他的,继而一饮而尽。

    她咬着嘴唇,不顾礼数自个儿掀开盖头,起身奔往门口。

    “阿月,好不好?”分毫不掩央求之意。

    喜娘当她是不舍家人,一时伤心得愣住了,便暗暗推了下她。

    杜阙极轻地笑了声,慢慢合拢五指,牵着她缓步前行。

    反观六殿下,恨不能将皇子妃放在心尖上护着,天不亮便起来安排明日回门的事宜,伺候六殿下的下人们里里外外地忙活。

    元月嘴皮子功夫一向厉害,缀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讪讪扯了扯嘴角,暗暗嘀咕:“总这么闹别扭,到头来折腾的还不是自己的身子?何苦来?反遂了外头帮混账东西的意……”

    仿佛察觉到语气重了,杜阙稍敛冷色,语调松缓:“阿月,事发突然,你不满这桩婚事情有可原,我可以给你时间接受,但有一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疲于与之僵持,元月索性放任关于杜阙的记忆去扰乱她的心智。

    她意兴阑珊,侧放下头,枕着臂弯放空自己,不想杜阙年幼时的样貌闪到眼前,任如何作为都驱赶不走。

    “殿下,您喝了这许多,奴才去给您盛晚解酒汤来。”

    元家只有皇子妃一个女儿,娇生惯养,疼爱无比,何必给他公孙家上赶着做那冤大头?

    “殿下何必为难我?”元月笑不出来,“我没变,是你变了。”

    杜阙一手捏着酒樽,另一手掰开元月攥拳的玉指,将酒樽塞到她的手心,又附手一点点摁回她的指尖,确保酒樽不会落下,才撤手去拿自己那杯酒。

    “那殿下您自己当心,奴才告退。”

    她苦涩难当,杜阙从前也唤她“阿月”,名如往昔,可他们的关系,还能回到过去吗?

    终究是自小的交情,元月不忍看他这等哀求,送酒入口。

    元月默然,不想分辨什么,借着喜娘的搀扶钻进了轿子。

    公孙冀和她青梅竹马,她眼里只有公孙冀,但她却忘了,先遇到她的人,是他,杜阙。

    她瞧得清楚,说话时他的手又朝她的方向伸了一分。

    女使应声告退。

    《夫人她插翅难逃》最快更新 [lw77]

    当夜,杜阙兑现诺言,搬去书房安歇。

    指腹触及门框之际,身躯猛地一颤,一旦出了这道门,无异于抗旨不遵,元家……那手终又收了回来。

    不。

    杜阙玩味挑唇:“阿月,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就这些无意义的话题做争执了。不管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总归你我现在又到一处了,不是吗?”

    “阿月,天色不早,莫要误了吉时。”恍惚之际,杜阙道。

    说起来,她对杜阙实谈不上“单纯”,他长了副比女儿家还要美的脸蛋儿,心思又纯粹,待她更是真心实意,她自然乐得和他来往。www.yashao.me

    歪得酸困,元月换了边继续躺着。

    元月惊觉,以迅雷之势弹开,连退几步,无意识否认:“我们相识多年,我为何要排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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