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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老病死,苗寨众人最看重的是死,所以很多人上了年纪后便会为自己死后做打算。

    阿涂赶紧跑回了书房,进屋就看到大巫躺在书架旁的地上,身上砸了一身的书,鲜血正不断地从大巫口中涌出。

    众人听到这句话,猜测应验,一时间无论男女老少都开始大哭起来。

    “师傅,师傅......”阿涂伏地大哭,悲痛地无法抑制“是不是国师?”

    所有的人都哀痛至极,人们的哭声响彻了整片山谷,悲泣引得山里的狼群也开始嚎哭,乌鸦和鹰隼在山上盘旋,久久不散。

    阿涂起身走了出去,走到棋老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堂内阿涂亲自帮大巫换好了殓服,正陪在大巫身侧。看着大巫满脸的刺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连大巫真实的模样都没见过。自阿涂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只有大巫,他养育教导了自己十多年。可是自己呢?养恩再没机会偿还了,甚至连这个养他的男人的模样,她都不知道。想到这个阿涂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思过堂是正堂后面的一间屋子,平时每隔一段时间大巫便会来此处,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待便是一天。www.shiqin.me阿涂小时候因为调皮也时常被大巫命令来此罚跪。

    应谶之劫,祝祷无解!

    只见阿涂站在空旷的平台里,身上脸上都是凌乱的血迹。在火光的映衬下,阿涂脸上忽明忽暗,看的人心惊。

    几日前,看到夜光云,大巫便知道,此次自己在劫难逃了。既如此,便罢了。

    阿涂看到大巫的手被利刃割伤,清醒了一些,忙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www.qingqiu.me

    屋内陈设很是简单,不大的屋子中央有个长案,案前摆着两个蒲团,长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图。图上画着一个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左上角提有一行字“端阳节赠复回”,画纸已经发黄,显然这幅画已经有年头了。

    只是可怜阿涂这孩子还如此年幼......自己终究是愧对了有狐一族所托啊......

    其他的老人听说后,也都纷纷说要献出自己的棺木。

    大巫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不是这样,咱们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这十年的安宁已让我很满意。此时谶语应验,再多的祝祷已是无用了。”

    有老妇嘶吼着捶打自己的胸口“大巫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凭什么?”

    阿粟爹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大巫身体一直康健,这次他走的如此突然,棺木是来不及准备了。寨子上的棋老愿意把为自己准备的棺木让出来。我想问问,是不是可以......”阿粟爹说不下去了,对苗寨来说,死甚至比生还要重要。这可是苗寨的大巫啊,到他临走了,他们这些被护佑之人,竟然让他走的如此寒酸......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大巫才止住了吐血,缓缓睁开了眼,看到阿涂满手是血,泪流满面的样子,艰难地说,“阿涂,别哭,先停下,这样无用的。”

    阿涂哭着摇头“师傅,我不懂......”

    “阿涂,你把我的酒藏哪里去了?”

    阿涂固执地没起身,“阿涂多谢棋老今日之恩。”

    “阿涂,禁地不可进,你若再违禁我定打断你的腿!”

    “难道今日之劫竟然是应谶么?”

    大巫努力地想再多说一些,他还有好多事没有交代,可是口中重新涌出的鲜血却让他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了......

    棋老已经八十多岁了,从他六十多的时候就为自己准备了棺木,还用了二十多年精心雕刻打磨。寨子上的老人都羡慕他那个用百年古木打造的棺木,他原本打算自己死后能用上自己准备的棺木。可是今日,听说大巫没有棺木,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提议大巫用自己那个棺木。

    棋老赶忙扶阿涂起来“你这丫头,你这是干嘛?”

    阿涂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大巫因为平息地动而备受尊崇,竟从不知这尊崇是他用半条命和如今的死换来的。

    阿涂跪坐在蒲团之上,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刚才看师傅的模样,他似乎对于有狐一族甚是袒护,难道他与那个传闻中因谋反被灭族的家族有何关联?”想到中原,又想到自己认识的那两人,不由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们现下如何了?”

    众人大约哭了一个晚上那么久,嗓子都哭哑了,山谷才安静下来。

    阿涂哭到嗓子嘶哑,红肿着眼睛,低着头良久地跪在大巫渐渐已经冰凉的身体旁。

    见他如此说,众人也都不再争抢。

    “阿涂,你这么懒,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大巫脑中回忆起那些已经渐渐模糊的面孔,真好,终于可以去见他们了......

    阿涂抬手擦了擦眼泪,望向大巫说道“师傅,您放心,我可以救您,一定可以!”说完便拿出刀准备割向自己的胳膊。

    大巫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开始涣散,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说话已然十分艰难“相师一族,记住,你的,本名,是....”

    “阿涂,阿涂,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啊......”

    阿涂哽咽答道“是交换,我们的祝祷是拿自己和神明交换。”

    “阿涂,我的胡子!你这小混蛋......”

    即便阿涂没提,所有人也都知道,今日国师刚来,大巫就没了,定是为他所害。

    大巫伸出手握住了刀刃,此时阿涂已经陷入魔怔,如此是最快让她清醒的办法。

    看到这个场景,阿涂大惊,快速奔了过去,跪坐到大巫身旁,口中大声喊着“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大巫满脸欣慰“阿涂真是让我羡慕,我用了几十年才想明白的事,你这么小就悟到了。没错,是交换,所以,我今日中毒虽是意外,但我必死却是注定。”

    大巫口中想说着什么,可是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说出口的话含糊地听不清。阿涂曾无数次给人驱疫,看着大巫紫黑的面色,口中吐出的暗红接近黑色的血,立刻什么都明白了,惊道“师傅,你中毒了?”

    等众人都赶到木楼的时候,发现平台上的火把全部已经点燃了。

    “阿涂,还是你聪明啊,禁地不让进是因为我的酒都藏在里面,可是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大巫喘着气说道“阿涂,时间不多了,你先听我说。”

    大巫伸手摸了摸阿涂的头顶“我的小阿涂真是聪明,我走也可安心了。你不要伤心,我这一生无愧无悔,已是十分圆满。待我走后,你不要寻仇,你平安顺遂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阿涂哽咽着开口问道“你们,都是谁?”

    有年轻的姑娘哭的晕了过去,小孩子们也被父母搂在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一声,两声,三声......一直到九声钟声才停。

    忽然,“当啷”一声巨大的声响从书房传出。

    气愤的人们冲入堂内,抬头问挂在墙上的神明“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命,为什么坏人永远可以得意?!”

    半夜,钟声在山上响起,像一道惊雷,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乌鸦被从树上惊醒,煽动翅膀飞了起来,漫天的乌鸦遮住了微弱的月光,夜晚变得浓墨一样黑。

    天微亮的时候,大家开始为大巫操办丧仪。

    幸好,她从百宝架上找到了之前制成的解毒丸,颤抖着双手勉强给大巫喂进了几颗药丸。阿涂用贴身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边将手掌中的血滴入大巫口中,边断断续续地念着祝祷词“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

    只见她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缓缓地把手中的师棍高高举过头顶。无数乌鸦盘旋在院子上方的天空,院子里人虽多,但是却没一个人出声。

    听到身后的声响,阿涂回头看是阿粟爹,擦了擦眼泪,问道“老爹,怎么了?”

    寨子上的人都听到了钟声。大家都开始自发地往大巫的木楼聚集。

    听说棋老要献出自己的棺木,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都知道他有多得意那个棺木。

    想到屋内应该还有药,阿涂忙去旁边的架子上翻找。慌乱中,不少药都掉到了地上,滴溜溜的在地上滚来滚去。阿涂一贯冷静,这还是第一次她如此慌张。

    大巫那么好的人,没有他,整个三苗早在十年前的地动中就早已不复存在,来苗寨十年他救了帮了那么多人。可是现在大巫却被他护佑的三苗国的国师所害。这可真的是太讽刺了!

    举了良久后,阿涂大声道“大巫被奸人所害,已归神位,诸位今可拜别大巫。”

    阿粟爹走了进来,看到哭泣的阿涂,也不忍打扰,只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也跟着垂泪。

    阿粟和阿罗在自己屋子里,数着钟声,心一点点下沉。这是丧钟,只有寨子上最德高望重之人离去,才会敲响九声丧钟。寨子上最德高望重之人只有大巫,那离去的人只能是......

    大巫感觉一口血又涌了上来,吐出血后,他缓了缓说道“十年前,我带着你来到这里,正赶上三苗百年不遇的地动,生灵涂炭,百姓死伤不断。那时我就起了祝祷,用我半条命和将来中毒痛苦而亡,换地动平息,百姓安宁。”

    虽然大巫已经死了,但是阿涂却感觉四周环绕的都是大巫的声音:

    长顺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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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巫的脸色此刻已经没了一丝血色,白的像纸,他勉强自己笑着问道“阿涂,何为祝祷?你现在可想明白了?”

    棋老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劝我,大巫对苗寨寨民之恩远不止一副棺木可报。大家也不用跟我抢,我这一生碌碌无为,能为大巫做点事可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儿了。”

    有人奇怪,问起长顺叔,“这次怎么没和棋老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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