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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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兵需要向导疏解自己过分敏感而容易狂躁的精神域，大多数向导其实也离不开哨兵。能够获得另一人的完全信任，进入他的脑子，游荡于他的精神世界，控制他的五感，甚至查看乃至篡改他的记忆，完全掌控一个人所带来的快感是会上瘾的。

    像炮弹砸出了弹坑，人群本能地立刻本能让出半圆形的空间，以躲避哨兵的迁怒。半圆形的中央，橘发哨兵掐住灰发哨兵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一旁，猛虎甚至并未做出攻击姿态，那只应激跳出来的獾已经在虎爪之下，动弹不得。

    疼痛灵敏度缓缓回落正常值，但身上的精神力桎梏并未放开，娄玉宇仍保持着双手背                                                后的挺直跪姿，抬头才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离开的，娄玉宇并不是非常在乎，他寻找封曳的身影。

    封曳：你疯你的关我什么事！

    【他可能要控诉宿主始乱终弃，勾三搭四。】系统语出惊人。

    娄玉宇火从心头起，这边还用精神力把他绑着，那边就对别的哨兵笑了？

    封曳这才定睛仔细观察娄玉宇，须臾之间他的汗水已经完全浸透了衣服，在身下积成一滩。未能喷发的岩浆将整座山峦融化。

    “唔！”娄玉宇双膝触地，发梢上的汗珠悉数被他甩落，像落了场雨，痛吟再也压不住，从牙关里泄出，随之落下的还有点点血迹。

    封曳：？

    但那头猛虎只是轻轻地用獠牙磨了磨封曳的手背。

    疼痛持续刺激着娄玉宇的神经，他的理智早已全部崩断，身体维持紧绷戒备的姿势，肌肉不停地燃烧着分泌乳酸。他颤了颤，竟还扯出一个笑，仰视封曳偏还生出点挑衅的意味，哑着嗓子回答：“不疼。”

    封曳将手伸进了雄虎的口腔里，撑住它的上颚，避免它再咬伤自己。

    灰发哨兵正抱着他的精神体茫然地坐在地上，那只黑白相间的獾在自己主人的怀中瑟瑟发抖。闷哼不是他发出的。

    这客观上只存在了半秒的瞬间，却仿佛在脑子里凿开了一个不可窥探的黑洞，思绪与灵魂都被抓了进去，无法逃逸。以至于过了半晌，大家才缓过神来，听见咬牙压抑的闷哼声。

    【娄玉宇加入不是很好吗，有一班学生的表态了。】系统也没料到。

    《任务是摸一百次毛茸茸》

    【他是不是打算讹我。】封曳面上绷着冷淡的神色，心里却不安地敲系统，【我第一次尝试，不小心搞错了也情有可原吧，而且他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通常情况下，力量与敏捷难以共存，但这掠至面前的身影快得难以捉摸，扼喉的力度也让人顷刻窒息。

    绑住娄玉宇双手的精神力触手猛一收紧，哨兵不由自主地挺胸抬头，健硕流畅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急促起伏。又一根精神力顺势扼住了哨兵的咽喉，他琥珀色的瞳孔一缩，汗水立刻沿着橘色的发梢滴落，晕开在地面上。

    疼。刺骨的疼。

    从二十年前不再授权私人拜访遗址开始，科学院就在试图一步步消弭先生的影响力。而一班人人都知道，云顶校长张韵与如今的科学院首席苏晴关系匪浅，审时度势之下才无人表态。

    娄玉宇几步上前挡在封曳面前：“你就这么走了？”

    橘发哨兵腰腹用力，轻巧地站起身，就要往那不识相的哨兵处走去，却觉得咽喉处猛地一紧。仅仅只是最轻微的疼痛便唤起刚刚可怕的剧痛回忆，娄玉宇的脚步顿住。

    “......疼。”娄玉宇微微闭了眼，开口。

    最轻微的空气流动落在皮肤上也会激起针扎般的刺痛，骨肉挤压更如同千斤碾过。齿间渗出鲜血，铁锈味充斥口腔，但除了喉间囫囵的闷哼，娄玉宇一声未吭。

    娄玉宇于是抱臂站在十步之外，冷冷地紧盯那灰发哨兵，对方没坚持半分钟就对着封曳点点头，转身跑了。

    雄虎头伏地，目露凶光，亮出尖利的獠牙，脊背弓起，块块分明的肌肉紧绷着，引擎般的怒吼轰然落地，震得四周树叶飒飒。

    鼻腔里的空气都因疼痛而炽热不已，娄玉宇眼前一阵发黑，四周的声音像被扭曲过一般含混沉重。只有封曳的声音依然清晰，像一柄锋利的刃，直直地劈入他混沌的思绪中：“说实话。”

    封曳看向娄玉宇：“让你签了吗？”临近傍晚天色暗沉，暮霭笼下，向导的眉眼晦涩不明。

    接触到封曳的精神力时，娄玉宇没有多做反抗，他甚至将精神域大开，欢迎向导进入。

    【？你最近从哪学的胡言乱语！】

    水母挥动着触须游过来，游过去，绕着雄虎的脑袋转了两个圈圈，好奇地观察这只不断低吼的猛兽。

    “别咬。”封曳温声道，“出血了。”路灯此刻突然亮起，从虎口中穿过，为封曳的手指裹上一层冷色的边。

    娄玉宇单膝点地跪在地上，双手被绞住背在身后，肩膀被迫打开，黑色背心下隆起的背肌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山峦。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咬着牙，喉结猛地滚动一下，将痛呼咽进肚子里。

    哨兵盯着向导。暮色下，一切都贴上了老电影般的噪点，万事万物的线条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娄玉宇的视野里只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暗沉中不反射一丝光，像没有点灯的悬月之夜。

    【宿主不是让我多上网吗？】

    哨兵的喉结滚动一下：“不然你就这么走掉，我会疯的。”

    娄玉宇不做抵抗，既是讨好，也是陷阱。

    娄玉宇微愣，他没料到封曳会如此反应。

    【哦。】

    向导站在一盏明亮的路灯下，那个弱小的灰发哨兵站在他身前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封曳的神情娄玉宇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低头，纤长睫毛半掩双瞳，坠着绒绒的光晕，那份冷淡的疏离感也因此卸下，恍惚间有些温柔。

    从小顺风顺水的哨兵心头的烦躁缠绕成一团乱麻，无法解开，雄虎生气地一爪子拍散，娄玉宇胡乱抓住了一条四散而出的想法，脱口而出：“封曳，我想看你的脸。”

    封曳困惑地一边翻书，一边操纵精神力在哨兵的五感精神触手上挑挑选选，确认自己打开的这根是痛觉无疑，便又将已经接近阈值的灵敏度又调高了一些。

    【嗯，怎么？】

    【我是不是还挺有天赋的，偷师苏过闲一次就学会了。】封曳问系统。

    【你面前这些小孩为了不被处分，只能小心翼翼地留下尾印，但这个人毫无负担开着玩笑就把名字签下来了，还不够让人不爽？】封曳不满道。

    【好像不太对吧宿主，你是不是把调节五感的开关搞反了......？】

    封曳对娄玉宇的精神域没有任何兴趣。也许是看不上，也许是生而冷淡，也许是已经厌倦。

    口腔忽然被强硬掰开，咬合肌酸胀不已，冰凉的触感顶在他的上颚处。

    “随便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或者，看过之后你进来抹掉我的记忆。”娄玉宇盯着封曳的眼睛，越说心中的这份渴望便越强烈，“......给我看一眼。”

    【......宿主是在尝试封闭他的五感吗？】系统不确定地问。

    封曳背着光，只有一只眼睛落在光里，其他的一切都藏在黑暗中无法窥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人清楚他要什么。娄玉宇认知中一切有价值的，封曳都不在乎，一切他给得起的，封曳都看不上。

    “就是，谁让你签了，还奖励呢没人稀罕——唔！”有人借着黄昏暮色嘟囔了一句，但尾音没落下就被痛呼淹没。

    封曳并未看向他，但娄玉宇却能感觉到对方丝丝绕绕的情绪——走过去会惹他不高兴。

    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封曳也就让他走了。拉出通讯器看了看时间，已经18:51分，封曳卷好海报，顺手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准备去行政楼前看看，除了三班这群热血笨蛋，那个帖子还忽悠了多少人。

    【......不许上了。】

    虽然不知道娄玉宇在发什么疯，但眼下确实有件事他可以做一做。封曳将海报塞进娄玉宇手里：“七点去行政楼前，看看那边有谁参与了静坐抗议，再把这份海报交到年级主任手里

    像羽毛骚过心脏尖尖，剧痛时不过微颤的娄玉宇忽然剧烈一抖，他用舌头抵住牙齿，昏头转向地想，该死，我想把他吃了。

    【你帮我翻一下《精神域的疏解与调控》，大概是第五章，快点。】封曳一边催系统，一边掩盖慌乱，压平语调，冷淡地问娄玉宇：“疼？”

    很可惜看不见封曳的下半张脸，娄玉宇渴望看见他完整的表情，随意给予这样强烈疼痛的人会露出什么表情？

    系统沉思。

    娄玉宇想，他此刻从天而降闪亮登场，站了出来，封曳就算不感动得以身相许，也不至于这般不悦。

    惊魂未定，又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眼前忽然黑了一瞬。

    封曳打量他一眼：“需要我送你回宿舍？”

    不论是哪一种，都让娄玉宇从骨髓中生出战栗，生出不甘，生出猛烈的征服欲。

    大门敞开的精神域充满诱惑力，向导一旦踏入就会滋生更多的控制欲，而如果对象是比自己级别高的哨兵，下克上附带的成就感会让向导更加愉悦。

    “你来砸场子的？”封曳沉声道。

    但封曳没做任何停留，利落地钳制住娄玉宇后，仅仅只是精准地打开了调节痛觉的开关。

    向导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所以，刚刚的接触和向哨之间的了解与试探没有任何关系。那算什么，惩戒？羞辱？雄虎在娄玉宇的精神域里狂躁愤怒地低吼。

    封曳没有理娄玉宇，他看了一眼云溪。云溪立刻摇头，表明自己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