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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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李货郎听闻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心下一惊，忙将自己的驴车赶到一旁，让出官道。

    率先抵达南门口的东甲屯屯长秦洋，传了霍霆山的命令后，让守城门的张忠几人将还在排队等出城的人安排到一旁，如同羊圈圈羊般看守着，不许他们离去。

    霍霆山并未下马：“三刻钟前至今，有多少名女郎出过城？”

    后方的动静李货郎也听见，他对裴莺的话深以为然，当即手里的小皮鞭一挥，两头拉车的小毛驴加速向前，拐过弯儿后，很快被茂盛的树木挡住影子，彻底瞧不见了。

    李货郎千恩万谢。

    “娘亲，他们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孟灵儿担忧道。

    出来了，她距离长安近了一步。

    “你们过去吧。”那个认出人的幽州兵道。

    跟随霍霆山而来的熊茂在张忠汇报时，迅速检查了那批被暂时安置在旁边的滞留人员。熊茂未曾见过裴莺，但所有人他都仔细瞧过了，其中并没有美妇人，亦没有年轻小娘子，想来那位裴夫人不在此处。

    “她们中途下车了。大、大人，莫非......”李货郎大惊，第一反应便是裴莺几人是斥候。

    孟灵儿望着前方的长队，不安地搅手指，“这都一刻钟了，队伍怎么才往前走那么丁点距离，要等到何时啊！”

    行到南城口处，霍霆山勒停骏马，冷目看向张忠几个守城卫兵，后者大惊，没想到霍霆山竟亲自来了，忙行礼：“见过大将军。”

    张忠陡然听霍霆山轻笑了声，顿时住了口，下一瞬却听大黑马上的男人说：“皮肤黝黑，面上多痣，竟还能得你一句‘模样清秀’。”

    众人皆知“寇贼”入城一事，当初寇患死了不少人，有一批阖家死绝了的，还是幽州兵帮忙收的尸，也确实有家中顶梁柱被杀的选择投奔远亲。

    霍霆山掀了掀嘴角。

    为首之人赫然是霍霆山。

    裴莺没想到如今出个城居然那般难，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和旁边顺畅进城完全是两个极端。

    喊住他们的是另一个守门的幽州兵，他看向裴莺三人：“你去南边行商为何带上那么多女子，她们是做什么的？”

    孟灵儿闻言神色稍定。

    霍霆山听到后面，长眉总算是挑了一下：“这个李姓货郎所携的三位女郎有二人皮肤黝黑？”

    陈渊欲要将功补过，听闻立马道：“大将军，请允许属下去将裴夫人她们带回来。”

    北川县是小郡县，郊外只有一条官道，两边都是乔木，生机勃勃，郁郁葱葱。

    如今能拥有大批量马匹、且还是从北川县方向过来的，唯有幽州军。大人们外出办事，他这等小民得避让才是。

    “不必，让夫人自己回来。”霍霆山却道。

    时间一刻钟又一刻钟的过去，大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裴莺这一行了。

    例行查问。

    “哒哒哒——”

    裴莺看了片刻，摇头说：“不是，我们刚离开不久，那边不可能如此快知晓，这般宽进严出，可能是为了防斥候。”

    身着黑袍的魁梧男人座下骏马四蹄踏雪，奔跑中罡风带起他袍角翻飞，冷冽得一如他此刻脸上的神色。

    队伍排得密集，偶尔有窃窃私语飘过，皆是者抱怨的话，但这些话也就私底下说说，没人会蠢到大声发泄不满。

    若

    这时远处有另一批人来，为首的是给霍霆山汇报以后又被派出寻人的陈渊。

    奈何不管裴莺心里如何着急，出城的队伍依旧是龟速移动。

    驴车继续往前，当彻底走出北川县的城门时，裴莺长长呼出一口气。

    张忠面色赧然，以为霍霆山是笑他口味独特。

    裴莺抿着唇，心里也是着急的。陈渊那边拖不了太久，若是对方反应过来了而她们还未离开，再想走难如登天。

    陈渊是刚听闻消息就来报的，至于具体是南街何处，这还得后面再派人逐一细查。但“南街”是关键，裴夫人的同行者极有可能出自南街，有了“南街”这个信息，范围能缩小一些，因此陈渊先行前来。

    张忠旁边的卫兵小声道：“方才是我看岔了吗？我瞧见大将军好像笑了，此番封城难道并非为了抓斥候？”

    张忠如实回答：“有一人面朝内，属下并未看清，另一女郎面上多黑痣，约有七八之数，模样清秀......”

    “且等等。”另一道声音响起。

    霍霆山的目光扫过驴车的车架，车架后方封底，前方敞开。然而此刻，车内只有两个和李姓货郎打扮差不多的男人。

    “大将军，那边未找到裴夫人。”熊茂回来禀报。

    最后一批出城的是李姓货郎，此人住在南街，此番南下是为了进货，与他同行的有三名女子。李姓货郎说她们皆是他的邻舍，左邻右里，平日相互帮衬甚多，如今女郎家中男丁尽数死于寇贼刀下，他发善心，捎邻舍一程，送她们去南方。

    裴莺袖下的手收紧，孟灵儿吓得抱住裴莺的胳膊。

    霍霆山眼锋未动，他仍在问张忠，问得详细，张忠也说得详尽，其中还包括出城女子的容貌、同行几何，以及同行之人的目的地。

    但后方的队伍并没有越过他径自往前，数匹高头大马将他的驴车包裹，马上之人清一色身形健硕，锋不可当。李货郎毫不怀疑对方只稍一只手便能将他掐死，当即忙从驴车上下来，抖着声音问：“不知几位大人有何吩咐？”

    霍霆山再问：“她们何时下的车？”

    陈渊策马至霍霆山前，利落单身而下：“大将军，有人瞧见从绸铺后巷出来的三位女郎往南街方向去。”

    裴莺她们合计三人，其实不多，但李货郎那一行也就三个，男女数量相等，女眷数量于普通行商而言确实太多了。

    所幸他记性好，且霍霆山询问时间段距离如今并不远，张忠回答：“回大将军的话，共十五名。”

    霍霆山想起方才张忠说的话。

    霍霆山坐于马上，居高临下道：“方才你车中的三名女子如今在何处？”

    北川县说到底是冀州的地盘，霍霆山领兵将这里占了，要尽可能封锁消息也正常。

    驴车，破破烂烂，后方的车棚甚至还穿了两个大洞。

    李货郎小心翼翼答：“约莫一盏茶前。”

    霍霆山又让张忠说其先后出城的顺序和情形，张忠一一汇报。

    张忠也猜不透，但隐隐有预感，大将军要寻之人或许是那个面上多黑痣的女郎。

    “娘亲，他们是不是发现了？”孟灵儿也白着小脸。

    仿佛是预感验证，距离此处不远的南城门有人高声道：“大将军有令，从即刻起，禁止任何人出城！”

    霍霆山一动身，他身后的熊茂与陈渊等人齐齐上马，驱马跟随。

    这李姓货郎是最后一批出城的，后面再无旁人，裴夫人无车可乘，且一盏茶时间走不了多远，她们一定还在附近。

    一无所获，熊茂大失所望。

    守城的幽州兵对每批出城的人查了又查。查过所，询问出城何故，核对货物，若是出行队伍人数较多，还分开盘问，独行的则直接被拒绝出城。

    李货郎吓成鹌鹑，不敢多嘴。

    投奔远亲？只怕投亲是假，出逃才是真。

    才将这批人安顿好，后方再次传来重重的马蹄声。

    张忠看着裴莺几人，目光尤为落在裴莺身上，心道这妇人黑得过分，若是生得白净些，面上的黑痣少些，便是个顶顶貌美的，不过如今也不差，不怪要出城投奔。

    众人惊愕。

    “行，你们过去吧。”张忠挥手放行。

    夫人自己回来？

    回首已看不见北川县，裴莺静坐了半晌，忽然开口：“李货郎，我有一事......”

    说来恰巧，有个守门的幽州兵之前巡逻经过南街，并在李货郎经营的小铺买了拌酱，这会儿他认出人来了，知晓李货郎确实是个营生的客商。

    张忠心里疑惑，将军竟然问起女郎，莫不是收到消息这次的斥候罕见的是位女子？

    李货郎忙解释道：“大人，她们是我的邻舍，前段时间城中入了寇贼，她们家中的顶梁柱不幸被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唯有前往南方投奔亲族。恰巧我也要去南方行商，平日左邻右里相处不错，便顺路捎带她们一程。”

    小毛驴自然是不能和良驹相提并论，更别说李货郎的两头小毛驴还拉了车。故而没多久，霍霆山便看到了前方的车架。

    李货郎对幽州兵的说辞，和裴莺与他说的八.九不离十，唯有邻舍是谎言。李货郎是收了银子，并非发善心。

    裴莺心头一松。

    霍霆山又问：“此二人容色如何？”

    裴莺握住女儿的手，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莫慌，我们已经出城了，封城之事与我们无关。”

    张忠面露错愕，刚想看大将军神色，却听马鞭挥舞，那英武健壮的大黑马飞驰出去。

    安抚完女儿后，裴莺忙和前方赶车的李货郎说：“李货郎，方才我听闻后方传了封城令，多半是出了什么大事，此事与我等升斗小民无关，还是快快离去为妙，免得被殃及池鱼。”

    声如洪钟传出老远，裴莺脸色瞬间白了。

    张忠连连颔首。

    有的放行了，有的没放行。

    李货郎所携的货物被仔细检查，连最底下只有小臂长的匣子也不例外。

    “你哪来如此多屁话，大将军问你话，你尽管答便是。”熊茂浓眉一竖，脸上疤痕骇人。

    ***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裴莺一颗心狂跳，难以言说的恐慌忽然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