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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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莺叹了口气，她自然是不愿的，但辛锦话说到这份上，潜台词是整个北川县皆如此，并非针对他们母女二人，不情愿也没办法：“劳烦你安排了。”

    “一个女子？”

    “唯！”熊茂兴奋极了：“大将军，给我半日时间，明日晌午前，我定将东西尽数带回来！”

    见熊茂等人开始抓耳挠腮，霍霆山没继续吊他们胃口：“是那个郝衙役献上来的裴夫人所画。”

    熊茂眼神发飘，他发誓他的脑子转得前所未有的快：“大将军，那位裴夫人的夫君名为孟杜仓，字承宇。此人四岁启蒙，八岁入学九川书院，拜入宁清居士门下，高第后被推举为郎官，后任北川县丞......”

    百姓守孝其实没有那么严苛，无人监管，全凭自觉，且守孝也不是全然吃斋菜，只是不能为官，不能饮酒作乐。

    裴莺匆匆扔下一句多谢，便迅速推门入内，她走得急，不知对方闻言错愕抬眸看着她的背影。

    辛锦依旧是将脑袋垂得低低的，非常恭敬：“夫人、小娘子，虽说寇患已除，但难保县内仍有藏起来的一二肖小，为保安全，大将军特地提前了宵禁时间。烦请夫人和小娘子在此处稍做歇息，待明日白天再做其他安排。”

    裴莺多看了辛锦一眼，只比她女儿大一点的小姑娘低眉顺眼，却有一颗玲珑心了。

    晚膳出乎意料的丰盛，羊肉羹、小米饭、胡饼、蒸鱼，小片的烤羊肉，甚至还有一小碟牛乳酪。

    黄昏已逝，天幕黑沉如浩海，檐下挂着一盏小灯，一道影子被灯芒拉长。

    裴莺母女这边暂时岁月静好，那边的熊茂带着几个兵，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到郝武，从郝武问出裴莺的来历后，一刻不停地改道孟宅。

    霍霆山嘴角笑容稍敛：“她夫君是北川县的官吏，明年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怎么就死了呢？唉，那群并州孙子尽不做人事。”

    裴莺和孟灵儿换回自己的衣裳后，两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发现这口气松早了。

    “主公，那画图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几人惊愕又痛心。

    他们是不相信图纸真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妇道人家成日在宅子里头，接触的都是柴米油盐，能有什么大见识。图纸定是她夫君所画，夫妻为一体，那位裴夫人因此而知晓并不出奇。

    霍霆山微叹：“也罢，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我还能去阴曹地府把他带上来？熊茂，调查之事交给你，务必将此人书房里有用之物一件不留的带回来。”

    听到开门声的辛锦迅速转过身，她不敢直视贵人，将目光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女人衣袖外那双分外白皙的素手：“夫人，您有何吩咐？”

    熊茂站在书房外眺望远方的天，破晓已至，天边泛起鱼肚白，天亮了。

    裴莺抱着女儿，顺毛安慰：“没事，已经过去，我们回家。”

    孟灵儿听明白了，气得浑身发抖：“那个衙役怎么敢，亏得父亲以前还常说衙中同僚个个都志同道合，有君子之风。”

    其实和公孙良一样，霍霆山同样觉得那两件神器出自裴莺丈夫之手。那人死于“寇贼”刀下，是暴毙，既然如此，家中书房的东西一定没来得及转移。

    众人大惊。

    裴莺之前就想过，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女儿。后来觉得还是说吧，一来瞒不住，二来是现在只剩下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大将军，那裴夫人莫不是个细作。”熊茂急吼吼。

    早秋微凉，霍霆山却只着了身短褐，他领口敞开，露出小片热气腾腾的精悍肌理：“查的如何？”

    裴莺定了定神，碰到人也好，好歹有个带路的：“你可知同我一起来的小娘子如今身在何处？”

    裴莺环顾房中，找到了茶壶，忙给女儿倒了杯水，待孟灵儿慢慢喝完水，她忽然注意到裴莺那身圆领红襦裙，还有领口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猛地打了个激灵：“娘亲，这是何处，我们不是在家中吗？您为何......”

    裴莺独自在房中熬过了那阵最激烈的热潮，身体总算舒服许多。她不由庆幸那药不像电视剧里拍的那样必须做那种事，否则会暴毙身亡。

    一无所获不过如此。

    嘴馋心痒，但孟灵儿拒绝了。

    周围静了一瞬，公孙良的羽扇接连点点熊茂，嘴上连道呆子。

    “主公，求您别买关子了，我这把羊胡子都快要被心火烧干净喽。”公孙良实在是心痒痒。

    改进的马鞍与被命名为“马镫”的器具，只要见过，没有一个武将不会将之视为心头肉。即便东西还没造出来，但众人完全能想象得到，当幽州军换上新装备，将是何等的神勇，所向披靡不过如是。

    霍霆山轻笑：“确实和那衙役有关。”

    熊茂在孟宅待了一宿，那个他以为很简单的任务难倒他了。他整整一宿没阖眼，把孟杜仓的书房掘地三尺翻个遍，结果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其他几人一顿，面上都或多或少露出吃瘪的神色，实在是难以想象，天纵奇才和那几个满脸谄媚的小吏挂钩。

    熊茂昨夜听了孟杜仓的履历后，花了一个时辰将之背了下来，内容囊括孟杜仓的生平，几岁启蒙，几岁入学，师从何人，同窗挚友几何，仕途若何

    “......若是此人还在，请主公一定将其收入麾下。”

    “为何不能走？”孟灵儿盯着辛锦，如临大敌。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愿多待。

    “咯滋。”她推开房门。

    “对，回家去。”孟灵儿连连点头，但看着裴莺身上的红裙和自己的衣裳，脸颊再次飘红，欲言又止。

    熊茂自认为计划周全，但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才进县令府，就在院子里碰上了正在晨练的霍霆山。

    但又觉得熊茂的猜测不无道理，北川县就那么几个往前凑的新面孔，若不是那几个小衙役，还能有谁？

    翻书房，小任务尔尔，明日晌午，不，他今晚连夜办妥。

    恢复了力气后，裴莺第一时间便是去找女儿。

    裴莺长话短说，说了起因的衙役，又着重说霍霆山答应她的事情。

    这间偏房比裴莺方才那间要小些，不过同样在门口一眼能瞧见床榻，榻上躺着一人，赫然是孟灵儿。

    裴莺急步过去，见榻上的女儿衣着虽也轻薄，但好歹整齐，小人儿脸颊红彤彤，人还处在昏睡状态，裴莺半喜半忧。喜的是女儿没意识，不用受那潮热之苦，忧的是不知那药对小孩子有没有后遗症。

    北川县的官吏就剩下仨，剩下的死了个干净，不然方才那场宴会也轮不到那几个小小的衙役出席。

    ***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晌午了，任务毫无进展，熊茂心里火燎火燎的。左思右想，他决定回县令府一趟，以他的头脑想不明白东西藏在何处，那就换个聪明的脑袋想。

    辛锦：“夫人请跟奴来。”

    裴莺心头大定，跟着人来到侧边的偏房，又听女婢低声道：“夫人，小娘子在里面。”

    其余人听闻颔首。

    裴莺摸了摸女儿额头，还好不烫，只是脸蛋红了些。

    此时的熊茂信心满满。

    孟灵儿撇了撇嘴，但没说什么。

    裴莺刚刚一心想来寻女儿，哪里顾得上其他，如今观女儿神色，方觉不妥：“囡囡稍等，娘亲让人拿衣裳回来。”

    裴莺心头一惊，没想到刚出来就碰到人了，不过很快她稍稍放松，因为檐下之人是个女子，观其打扮多半是女婢。

    他留意到，方才纸上的墨是新墨，画是不久前才作的。之前他以为那画是主公临摹的，至于原稿肯定已经收了起来。但后面观其神色，公孙良又觉得不像。

    “那位天纵奇才死了？”

    陈世昌嘴角抽了抽：“不至于此，哪有细作会带着这种惊天之策探敌的，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灵儿吃点肉食，你父亲在天有灵并不愿看到你为他憔悴瘦瘠。”裴莺给女儿夹了一片小烤肉。她是穿越来的，和孟杜仓素不相识，自然没有情谊可言，但她心疼女儿节食。

    他那话一出，周围几人稍愣之后更激动了。

    “会不会是她男人留给她的。”公孙良猜测道：“主公，私以为该详尽查这位裴夫人的底细，她的夫君绝非常人。”

    “囡囡，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裴莺紧张道。

    “大将军，那人可在县令府中？能否宣他来让我等一见？”

    几人吃了苍蝇似的难受，但下一刻听霍霆山继续道：“但图纸并非出自他们之手。”

    众人面面相觑，连向来才思敏捷的公孙良也没想明白。与衙役有关，却又不是他们，那是何人？

    “这深闺妇人如何懂得行兵打仗之事？”

    时下亲眷亡故，嫡系通常为之守孝二十五个月，两年逾一月以表三年。但有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①

    孟灵儿初醒时和裴莺一样，人是懵懵的，大脑当机，看到裴莺只是糯糯地喊了声娘亲，又问她怎么了。

    霍霆山眯起眼睛笑：“自然。”

    孟灵儿瞪圆了眼睛，她父亲虽为县丞，但执掌中馈的祖母向来节俭，家中除了逢年过节菜式丰盛些，其他时候都颇为清淡。

    公孙良见状不由问：“莫非主公已见过那位奇才？”

    榻上的孟灵儿这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裴莺唤来门外的辛锦，片刻后，辛锦拿着衣裳过来了，将两套叠好的衣服递过去时，辛锦低声道：“先前是婆子为夫人与小娘子换的衣裳，多有得罪，请夫人勿怪。”

    “此人莫不是那三个衙役之一？”最后一句是熊茂问的。

    辛锦连声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