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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正巧凉州君不在城里——春耕已始，他亲自去城外劝课农桑了。但说 来说去，李翩权力再大，小凉公李谨才是真正的主公。主公说筵席要做牛心炙，下人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汉时不允许随意宰牛，随意杀牛者须以命相抵。不管是杀自己的牛还是杀别人的牛，一旦被发现，多半会受到“弃市”这样严厉的惩罚。
——刘骖有些尴尬地端起酒碗，借此挡住了自己的脸。
“对。”云安也站了起来，坦然地看着李翩。
但却没坐李翩旁边专门为他留的锦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李翩的锦裀上，跟李翩紧紧贴在一起。
律令禁止敦煌的世家贵族杀牛吃牛，若想吃肉，只能以羊、獐、驴等代替，可羊肉膻、獐肉柴、驴肉软，哪比得上牛肉又有嚼劲又美味。
“云行之，正经场合，坐要有坐相。”李翩推了推他，想让他坐直。
李谨突然觉得很委屈。想他自打出生，何时有过这种情景。他在酒泉的琼楼玉宇之内长大，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所有人都宠着他，对他千依百顺，可自从母亲病逝、父亲战死，他跟着李翩回到敦煌，现在已经沦落到连吃口牛心炙都要偷偷摸摸找机会、战战兢兢看脸色的地步。
谁知这第一道菜又出了麻烦。
这些肉类各有其特点，有人喜欢这个，有人喜欢那个，但唯独牛肉，却受到几乎所有贵人们的青睐。
——林瀚像是终于出了口恶气似的，从鼻腔深处骄矜地哼了一声。
小婢女抬头一看，问话的人正是李翩，于是恭敬地说：“回凉州君，是牛心炙。”
场中气氛十分尴尬，众人都觉如坐针毡之时，打破尴尬的人终于来了。
想到这里，李谨拿牙紧咬下唇，感觉心口处长出一根名叫“怨恨”的藤蔓，那藤蔓正沿着“委屈”的枝杈缓慢地向身体的每个角落爬去。
小婢女俯身把头磕在地上，又偷偷抹了把泪，心道反正横竖都要挨打，干脆把小凉公供出来算了。
胡绥儿惊天动地的发言一出，席间诸人的反应各有各的精彩：
——令狐峰扭头看着上座的胡绥儿，眼中是说不出的厌恶。
——李见书一张大圆脸上硬挤出个十分难看的笑。
不管是无为居还是鹿脊居，居所内每日送出的秽污篓子都快被人偷偷翻烂了，愣是没翻出一根牛骨来。
这道禁令一出可把大家给憋屈坏了。
“你让他们做的？”
林娇生赶紧抬手托住下巴，生怕自己的下巴壳子又掉下来——没猜错的话，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那个极受凉州君宠爱的嬖人了。
“河西王出身于匈奴卢水胡，素好牛羊。我听说，他本人最爱的一道菜也是牛心炙。表兄是河西王亲派的巡检令，跋涉千里才从姑臧来到敦煌，却在接风洗尘的筵席上连一口牛肉都吃不到，凉州君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被有心人做文章，说小凉公薄待林大人乃是对河西王不敬。凉州君想过没有，这又该如何收场？”
彼时王公贵族啖肉食，江南主要吃鸭、鱼等水物，江北则多食彘、鹿等林物，至河西则以牛羊为主。
但到了如今，天下到处乱哄哄，谁管那么多。况且，河西地区在饮食方面又深受胡人影响，喜爱牛羊之炊，故而对宰牛食牛一事并没有禁行法令。
早几日听说河西王派来的巡检令快到了，他就偷偷吩咐庖厨，今天的第一道大菜必须是牛心炙。
就在她哆嗦着准备开口之时，却听头顶传来一个英气的女声：“是我。”
那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也是方及弱冠，长得算不上多好看，却给人一种明亮畅快之感。
他又看了李翩一眼，见李翩的脸色依旧冷硬，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叔，你别生气……孤觉得，云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还要如此？”李翩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更为森寒。
李翩转头看向云安，眼中是一道穷崖绝谷。
他穿一身黑色紧身猎装，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进来，先冲李谨草草行了个礼，之后便走向李翩。
这个叫云行之的嬖人也是个忒不要脸的东西，非但没有坐直，反而嘟囔着一路跑过来太累了，直接把头搭在李翩的手臂上，“呼呼呼”地喘着粗气，半张开的口中隐约可见两颗小尖牙，真跟只叭儿狗似的。
甚至连一直坐没坐相的云行之，也赶紧端端正正坐好。
婢女们将食案放在进门处，其他人都退走，只留下一个年纪小的，端正地跪坐于食案后，拿起一柄利刃开始为众人布菜。
跪在地上的小婢女已经呜咽着哭了起来。
——宋浅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冷笑。
——张元显觑了云安一眼，又赶紧把眼睛移开，神情古里古怪。
“主公言重，席间话语皆是闲聊罢了。”李翩轻轻抿唇，语气依旧温柔。
李翩看着云安，云安也看着李翩，两人眼
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了开去，似乎不忍直视。
“是谁？”李翩从案几后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小婢女。
小婢女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对，丢下手中正在分肉的刀，膝行两步上前，哆哆嗦嗦地说：“凉……凉州君息怒……”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原来是几个婢女抬着食案将第一道菜奉了上来。
“嗯，今天收获可多了，等会儿带你去看，打了只那么大的獐子。”年轻男子兴奋地用手比划着，眼睛一闪一闪，狗里狗气的。
而李翩，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隐隐发白的脸色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狠厉地啮噬心房。
原本敦煌此地的达官贵人们皆喜食牛心炙，可自从去年李凉州回到敦煌后也不知发哪门子的疯，以小凉公的名义颁行律令，严禁屠宰耕牛。
此刻，席中众人都坐着，他这一站起来就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向着众人当头袭来，如同佛殿中尊身赤红的天王毗留博叉。
所有人都知道凉州君禁止宰牛食牛，所以前两天刚领到小凉公之令的时候大家也都疑惑了一下。
李谨馋这牛心炙已经馋了大半年，却日日被小叔管着，根本吃不到。今日的筵席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逮到的机会。
“你知道我为何不许世家权门食牛。”他这句话并非疑问，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刚炙好的牛心，以利刃将之切片，再佐以豉、盐、荜茇、葱白和胡麻，简直是人间最上乘的美味。（注释1）
*
可是现在，那个始作俑者的主公却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完全没有要承认此事的意思，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
李翩没再说话，但他慢慢地从锦裀上站了起来。
当事人云安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从容地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酒。
那声音清润好听，却很冰冷，有种山雨欲来的寒凉。
“又去狩猎了？”李翩问他。
小婢女被凉州君的气场压得俯在地上不敢抬头，哆哆嗦嗦，话都已经说不囫囵：“是……是……”
小婢女刚拿起切肉刀准备分牛心，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问话。
“谁让你们做这道菜的？”李翩问那小婢女。
云安不亢不卑，丝毫没有被李翩语气里的阴冷吓到，有条不紊地阐述了理由，继而又转向林瀚，语气郑重地说：
再加上他一言不发，神情冰冷，任是多么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凉州君动怒了。
这不，几个月来，城内豪门著姓都抻长脖子瞪大眼睛，随时等着抓太守的把柄——行啊，我们可以不吃，你李翩和李谨也要以身作则，大家都别吃，端看你们能不能忍得住！
《敦煌九万场雪》
李谨见势不对，赶紧冲着胡绥儿大喝一声“放肆”，转而又对李翩说：“小叔，绥儿不懂事，你千万别生气。”
他这话一问出来，坐在上座的李谨极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耳朵慢慢地红了。
他身量颇高，那双姣丽的凤眼不笑之时，瞬间就能从温柔转为凌冽。
牛肉既无腥膻之气，又口感上佳，无论炙、炮、炖、烩哪种做法，皆美味可口，这其中尤以“牛心炙”为最。
*
只见林瀚面露笑容，得意洋洋地说：“承小凉公之美意，待老夫回到姑臧，定会为诸位美言。”
哪知自律令颁行以来，李翩和李谨还真是一口牛肉都没吃过。
但他还算有分寸，得意归得意，不至于忘形。
“我知道。”云安也给了肯定的回答。
“这是什么？”
林瀚被这番话说得直叫个身心畅快，刚才跟云安怄的那股气立马不见了踪影。
一直一言不发坐在那儿却已经连耳朵根都红透的李谨，这会子也肉眼可见地舒了口气，面上微带笑意——云安不仅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还把他捧得这么有远见，李谨真是高兴。
“表兄，小凉公虽有令，敦煌城上至勋贵下至黎民皆不可杀牛食牛，但今日愿意为您破这个例。小凉公一番苦心，既是因您，更是因河西王。”
——破案了，这人不是来打破尴尬的，他是来让所有人都更尴尬的。
——索瑄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了个昏天黑地。
没错，今日让庖厨做牛心炙的人正是小凉公李谨。
但今天，在为林瀚接风洗尘设下的筵席上，第一道菜居然就是——牛心炙！
“要布菜了！”李谨高兴地说，顺势将刚才的冷场和尴尬都揭了过去。
] 那时候正巧凉州君不在城里——春耕已始，他亲自去城外劝课农桑了。但说 来说去，李翩权力再大，小凉公李谨才是真正的主公。主公说筵席要做牛心炙，下人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汉时不允许随意宰牛，随意杀牛者须以命相抵。不管是杀自己的牛还是杀别人的牛，一旦被发现，多半会受到“弃市”这样严厉的惩罚。
——刘骖有些尴尬地端起酒碗，借此挡住了自己的脸。
“对。”云安也站了起来，坦然地看着李翩。
但却没坐李翩旁边专门为他留的锦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李翩的锦裀上，跟李翩紧紧贴在一起。
律令禁止敦煌的世家贵族杀牛吃牛，若想吃肉，只能以羊、獐、驴等代替，可羊肉膻、獐肉柴、驴肉软，哪比得上牛肉又有嚼劲又美味。
“云行之，正经场合，坐要有坐相。”李翩推了推他，想让他坐直。
李谨突然觉得很委屈。想他自打出生，何时有过这种情景。他在酒泉的琼楼玉宇之内长大，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所有人都宠着他，对他千依百顺，可自从母亲病逝、父亲战死，他跟着李翩回到敦煌，现在已经沦落到连吃口牛心炙都要偷偷摸摸找机会、战战兢兢看脸色的地步。
谁知这第一道菜又出了麻烦。
这些肉类各有其特点，有人喜欢这个，有人喜欢那个，但唯独牛肉，却受到几乎所有贵人们的青睐。
——林瀚像是终于出了口恶气似的，从鼻腔深处骄矜地哼了一声。
小婢女抬头一看，问话的人正是李翩，于是恭敬地说：“回凉州君，是牛心炙。”
场中气氛十分尴尬，众人都觉如坐针毡之时，打破尴尬的人终于来了。
想到这里，李谨拿牙紧咬下唇，感觉心口处长出一根名叫“怨恨”的藤蔓，那藤蔓正沿着“委屈”的枝杈缓慢地向身体的每个角落爬去。
小婢女俯身把头磕在地上，又偷偷抹了把泪，心道反正横竖都要挨打，干脆把小凉公供出来算了。
胡绥儿惊天动地的发言一出，席间诸人的反应各有各的精彩：
——令狐峰扭头看着上座的胡绥儿，眼中是说不出的厌恶。
——李见书一张大圆脸上硬挤出个十分难看的笑。
不管是无为居还是鹿脊居，居所内每日送出的秽污篓子都快被人偷偷翻烂了，愣是没翻出一根牛骨来。
这道禁令一出可把大家给憋屈坏了。
“你让他们做的？”
林娇生赶紧抬手托住下巴，生怕自己的下巴壳子又掉下来——没猜错的话，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那个极受凉州君宠爱的嬖人了。
“河西王出身于匈奴卢水胡，素好牛羊。我听说，他本人最爱的一道菜也是牛心炙。表兄是河西王亲派的巡检令，跋涉千里才从姑臧来到敦煌，却在接风洗尘的筵席上连一口牛肉都吃不到，凉州君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被有心人做文章，说小凉公薄待林大人乃是对河西王不敬。凉州君想过没有，这又该如何收场？”
彼时王公贵族啖肉食，江南主要吃鸭、鱼等水物，江北则多食彘、鹿等林物，至河西则以牛羊为主。
但到了如今，天下到处乱哄哄，谁管那么多。况且，河西地区在饮食方面又深受胡人影响，喜爱牛羊之炊，故而对宰牛食牛一事并没有禁行法令。
早几日听说河西王派来的巡检令快到了，他就偷偷吩咐庖厨，今天的第一道大菜必须是牛心炙。
就在她哆嗦着准备开口之时，却听头顶传来一个英气的女声：“是我。”
那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也是方及弱冠，长得算不上多好看，却给人一种明亮畅快之感。
他又看了李翩一眼，见李翩的脸色依旧冷硬，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叔，你别生气……孤觉得，云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还要如此？”李翩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更为森寒。
李翩转头看向云安，眼中是一道穷崖绝谷。
他穿一身黑色紧身猎装，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进来，先冲李谨草草行了个礼，之后便走向李翩。
这个叫云行之的嬖人也是个忒不要脸的东西，非但没有坐直，反而嘟囔着一路跑过来太累了，直接把头搭在李翩的手臂上，“呼呼呼”地喘着粗气，半张开的口中隐约可见两颗小尖牙，真跟只叭儿狗似的。
甚至连一直坐没坐相的云行之，也赶紧端端正正坐好。
婢女们将食案放在进门处，其他人都退走，只留下一个年纪小的，端正地跪坐于食案后，拿起一柄利刃开始为众人布菜。
跪在地上的小婢女已经呜咽着哭了起来。
——宋浅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冷笑。
——张元显觑了云安一眼，又赶紧把眼睛移开，神情古里古怪。
“主公言重，席间话语皆是闲聊罢了。”李翩轻轻抿唇，语气依旧温柔。
李翩看着云安，云安也看着李翩，两人眼
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了开去，似乎不忍直视。
“是谁？”李翩从案几后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小婢女。
小婢女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对，丢下手中正在分肉的刀，膝行两步上前，哆哆嗦嗦地说：“凉……凉州君息怒……”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原来是几个婢女抬着食案将第一道菜奉了上来。
“嗯，今天收获可多了，等会儿带你去看，打了只那么大的獐子。”年轻男子兴奋地用手比划着，眼睛一闪一闪，狗里狗气的。
而李翩，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隐隐发白的脸色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狠厉地啮噬心房。
原本敦煌此地的达官贵人们皆喜食牛心炙，可自从去年李凉州回到敦煌后也不知发哪门子的疯，以小凉公的名义颁行律令，严禁屠宰耕牛。
此刻，席中众人都坐着，他这一站起来就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向着众人当头袭来，如同佛殿中尊身赤红的天王毗留博叉。
所有人都知道凉州君禁止宰牛食牛，所以前两天刚领到小凉公之令的时候大家也都疑惑了一下。
李谨馋这牛心炙已经馋了大半年，却日日被小叔管着，根本吃不到。今日的筵席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逮到的机会。
“你知道我为何不许世家权门食牛。”他这句话并非疑问，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刚炙好的牛心，以利刃将之切片，再佐以豉、盐、荜茇、葱白和胡麻，简直是人间最上乘的美味。（注释1）
*
可是现在，那个始作俑者的主公却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完全没有要承认此事的意思，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
李翩没再说话，但他慢慢地从锦裀上站了起来。
当事人云安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从容地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酒。
那声音清润好听，却很冰冷，有种山雨欲来的寒凉。
“又去狩猎了？”李翩问他。
小婢女被凉州君的气场压得俯在地上不敢抬头，哆哆嗦嗦，话都已经说不囫囵：“是……是……”
小婢女刚拿起切肉刀准备分牛心，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问话。
“谁让你们做这道菜的？”李翩问那小婢女。
云安不亢不卑，丝毫没有被李翩语气里的阴冷吓到，有条不紊地阐述了理由，继而又转向林瀚，语气郑重地说：
再加上他一言不发，神情冰冷，任是多么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凉州君动怒了。
这不，几个月来，城内豪门著姓都抻长脖子瞪大眼睛，随时等着抓太守的把柄——行啊，我们可以不吃，你李翩和李谨也要以身作则，大家都别吃，端看你们能不能忍得住！
《敦煌九万场雪》
李谨见势不对，赶紧冲着胡绥儿大喝一声“放肆”，转而又对李翩说：“小叔，绥儿不懂事，你千万别生气。”
他这话一问出来，坐在上座的李谨极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耳朵慢慢地红了。
他身量颇高，那双姣丽的凤眼不笑之时，瞬间就能从温柔转为凌冽。
牛肉既无腥膻之气，又口感上佳，无论炙、炮、炖、烩哪种做法，皆美味可口，这其中尤以“牛心炙”为最。
*
只见林瀚面露笑容，得意洋洋地说：“承小凉公之美意，待老夫回到姑臧，定会为诸位美言。”
哪知自律令颁行以来，李翩和李谨还真是一口牛肉都没吃过。
但他还算有分寸，得意归得意，不至于忘形。
“我知道。”云安也给了肯定的回答。
“这是什么？”
林瀚被这番话说得直叫个身心畅快，刚才跟云安怄的那股气立马不见了踪影。
一直一言不发坐在那儿却已经连耳朵根都红透的李谨，这会子也肉眼可见地舒了口气，面上微带笑意——云安不仅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还把他捧得这么有远见，李谨真是高兴。
“表兄，小凉公虽有令，敦煌城上至勋贵下至黎民皆不可杀牛食牛，但今日愿意为您破这个例。小凉公一番苦心，既是因您，更是因河西王。”
——破案了，这人不是来打破尴尬的，他是来让所有人都更尴尬的。
——索瑄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了个昏天黑地。
没错，今日让庖厨做牛心炙的人正是小凉公李谨。
但今天，在为林瀚接风洗尘设下的筵席上，第一道菜居然就是——牛心炙！
“要布菜了！”李谨高兴地说，顺势将刚才的冷场和尴尬都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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