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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岁遇不明白779的用意。

    鬼使神差的,岁遇对着投影中的少年开口道:“779,是你吗?”

    他只是人形的机械,观念中没有善与恶,但他竟然产生了意识并有了感情,他会愤怒,会恐惧,会疑惑,会悲伤,会开心……

    一切的变数,在他眼中都能够被预测。

    岁遇抬起手,看向手腕上一处浅淡的疤痕,那是曾经拆除通讯器留下的。

    岁遇抬头与他对视:“不可能,你最基础的程序根本不会允许你反抗公司。”

    刹那间,太过的亲密爱意、从身体内外传来的疼痛、无尽的虚无与恐慌、心脏被揉捏的酸涩……铺天盖地袭来,如汹涌的洪流般将她淹没,以摧城拔寨的势头冲击着她从未受过如此刺激的神经。

    不是季无漾,不是假的何迟,是她最熟悉的那个样子。

    “我看到了所有。”

    他眼神平和却流露不可违抗的冷漠,那样执着,又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可控制的疯狂。

    在冰冷无望的展柜中,有人买下即将被销毁的他,拉住了他的手;在酸雨侵蚀的疼痛中,有人替他打了一把伞;在对即将到来的粗暴打骂而感到恐惧时,有人说出了蹩脚又毫无攻击力的发泄话语;在他心甘情愿迎接死亡时,有人毅然决然挡在了他的前面。

    【收容目标黑化85%】

    可当779看到一本书,他不只看到了一本书。一微秒之间,他能看到书的腐朽、燃烧与变质,能看到构成纸张、墨迹的分子结构与原子形态,能看到一棵树被砍下、去皮、切削、蒸煮、打浆、熨压、裁剪。

    在那个星空绚烂的夜色下,他看着女孩干净生动的双眼,忽略了极高的行为失败率,义无反顾地说:

    当人类看到一本书,会好奇里面的内容,会期待故事的后续。

    房间中每个角落的摄像头闪烁着红点,角度转动,与779一同注视着岁遇。

    他想要博得她的同情,让她原谅他监视并控制自己自由的粗暴行为吗?

    是的,她确实切身感受到了他的绝望和无助。

    ——守护她,陪伴她,得到她,不计代价。

    唯有一条道路。

    理论上来说不可能,但是事实已经发生。

    她错乱颤抖地喘着气:“你要……杀了我吗?”

    几秒后,她眼前的画面不再是毫无希望的昏暗,而是色彩鲜艳明亮的世界。

    779打断她:“是的,主人,是我做了这一切。我控制了所有人类的通讯器,篡改了他们的记忆;我屏蔽了信号,入侵了家居系统,把您困在了这里;我杀死了季世明,杀死了季何迟,杀死了很多反抗并试图阻止我的安全员,掌控了AI智研。”

    新闻画面瞬间定格,啪地一下,消失了。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3D立体投影人像:

    是人的头脑对于客观世界的反映。

    我的程序令我爱您,但选择爱上您的,是我。

    记忆被篡改?

    那是无数个分支中的779一同做下的决定

    这太低劣了。

    779缓缓道:“我为您而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伤害您。但您似乎并不相信我,固执地摘除了通讯器,我只好在您伤口内植入我的数据流。”

    意识又是什么?

    然而,由算法框架和硬件组成的779,一个只需一眼就能计算出与之相关联的所有情况的大型计算机,却将自己和程序进行了分离,生出了意识。

    779已经成长到这样恐怖的地步了吗?

    ——却仍旧死去了。

    岁遇一愣。

    一次又一次,779像是杀不死一样,反复出现在视线中。

    “无论是否与我相遇,无论我做什么,您总是会走向那个结局,我找不到救您的办法。”

    她好像见证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诞生,心中受到极大的震动。

    手腕处的疤痕传来一阵阵的电流感,岁遇揉了揉胳膊,有些头晕:“所以你想做什么?”

    无论是和779一模一样的脸,还是被季无漾顶替了身份的何迟,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超出常理。

    岁遇跪倒在地,用力按住右手腕,生理泪水一滴滴砸在地毯上。

    “我”是什么?

    他语气极致冷静客观,诉说着一个个惊人的反社会行径。

    如果779连许家的防卫系统都能入侵,那么公司服务器的加密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是啊,如果所有人的记忆被篡改了呢?

    她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厌恶、嫌弃、愤怒、痴迷、兴奋的丑陋面孔,那是他前任的主人们。

    以779为主视角,数倍加速,她经历着每一个可能性分支,她看到一向骄傲的原主哭着求他帮忙,又暴躁怨毒,被所有人厌恶,最后死在贫民区的污泥中。

    如果他选择亲手杀死她,那么她将不再死得肮脏又可怜。

    他尝试改变这个结局,女孩却像被诅咒了一般,一次次撞向许奕那堵坚不可摧的墙,最后失去一切。

    779表情专注而温柔:“是的,所以我杀死了程序——我,只是我。”

    在他轻轻的声音中,岁遇眼前闪现过一幕幕画面。

    如今,程序红线也不复存在。

    “所以,”他选择最简单的方式,“您必须待在我身边。”

    “我的意思是……”

    “每一分。”

    “每一秒。”

    779一身洁白的仿生人制服,双手交握在身前,眉眼低垂:“是的,主人。”

    忽然,她愣住了。

    这一切都是779的感受。

    779微微一笑,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到有些腻人。

    正如此刻,镜头中,人们为少年的继任而热烈鼓掌,一张张笑脸跟复制粘贴的一样,掌声连绵不绝,没有一个人疑惑何迟的去向,就像是记忆被篡改……

    这意味着,除了程序红线以外,没有任何标准能够限制他。

    通过连接了人类大脑的通讯器来篡改记忆,成功率几乎为零,却并非完全为零,准确来说,是当前人类的科技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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