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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顿时引起所有女人的哗然,年纪较大的几个仆妇在前,其他年轻丫鬟在后,她们将婉娘围得水泄不通。

    她看向其他女婢,淡声道,“若是出事,有婉娘和我顶着,你们不必担心。”

    “知道了。”

    王嬷是女婢中资历最深的老人,也是除了刘继承外在下人中话语权最大的人。

    婉娘抚掌笑道,“音音漂亮。”

    刘继仁和家丁们应下,魏娆这才转身离开后院。

    王嬷伸手搭住婉娘的肩膀,她开口道,“婉娘,你再这样抱着,这孩子就真的要死了。把她给我。”

    小女孩清瘦苍白的侧颜倒映着微微火光,像是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泽,精致漂亮得不似穷人的孩子。可那滴从眼角落下的泪水,却让人心中痛了痛。

    她们不由得看向其中一位最为年长的仆妇,无措道,“王嬷,这可怎么办?”

    有人低声道,“……要不、要不我们将她从后门送出去吧。”

    “刘叔,你亲自看守在院里。你们几个叫上其他家丁,一起看守在后门与侧门外。今晚辛苦点,明日本小姐还有重赏。”

    说着说着,她们便都沉默了。

    “婉娘,你拿的什么东西?”

    刘继仁披着衣服出去看了一眼,看到火柴堆旁那一小抹阴影还在,又想到有其他人看守在后门外,便完全放下心,回屋喝酒驱寒去了。

    小女孩的呼吸逐渐明显,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有人想伸手抢念清,婉娘却激烈地挣扎开了,她破开人群,自己抱着小姑娘蹲在角落,继续拍抚着她的后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她长得很有风韵,眉骨漂亮,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出头,只是饱经沧桑,满鬓的黑白发杂乱地拢在脑后,平添了许多年纪。

    魏娆合上书,不由得松了口气。

    傍晚时魏娆本来打算将她扔在马厩里,可却发现马厩旁便是下人出入的后门。于是,她便转而命人将虞念清扔在了下人所居住的后院里,一堆柴火边。

    婉娘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松了手,让王嬷抱走了小姑娘。

    她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刘继仁在前打着灯笼引路,远远地,魏娆便看见院中站着几个下人,似乎是刚刚随刘继仁出去的那几个,纷纷向她问好。

    魏氏小姐府内,魏娆手中拿着闲书,却没看进去多少。

    魏娆十分大方地发了许多赏钱,她没发现刘继仁情绪有些奇怪的低沉。

    另一个女婢也轻声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那几个家丁亲口说,刘管事带着他们将一个少年在城外乱棍打死了,他们说这兄妹俩相依为命,她恐怕没有其他家里人了。”

    婉娘抬起头。

    魏娆披着斗篷,捧着手炉,看着小女孩身上破旧打着补丁的厚棉衣,不由得蹙眉道,“把棉衣给我扒了。”

    如果她温度太低,又或者关节僵硬,还需要用温水做急救,如今却是什么都不用,只要好好取暖就行。

    “那是自然,饿急了人都能吃人,又何况畜生呢?”

    王嬷的神情有些无奈,她沉声道,“婉娘莫闹,音音生病了,要静养。”

    “出不去,外面有家丁守着。”其中一个踩着宵禁回来的丫鬟说,“小姐府所有家丁都在外面呢。”

    婉娘似乎是精神不太好的,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小姑娘,嘴里自言自语着,“音音乖,音音乖。”

    他的卧房被设立在后院外,自然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到了柴火旁,将小念清抱走了。

    在另一边,一个模糊的像是包袱一样的小小黑影在整齐码好的柴火旁,正是小念清。

    魏府所有的下人都知道魏老爷这半个月,是怎么大张旗鼓地寻找与小姐命里相冲的那个人的。

    过了一会儿,府外总算有了动静,刘继仁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魏娆看见他身上沾着血与泥泞的痕迹,便大概知晓结果了。

    王嬷摸了摸女孩的身上,却有点吃惊。

    众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哼着歌挤了过来,是婉娘。

    “若是能埋都算好事了,就不知今夜会什么情况。”有人叹息道,“这个月城外有野狼徘徊,不然也不会宵禁。还不知道那苦命的孩子能否留个全尸。”

    女子们面面相觑,她们都有点下不去手。

    她们看着她苍白消瘦的小脸,卷翘的长睫毛,小巧的鼻尖,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婉娘一声不吭,她佝偻着腰,快速走向角落。

    注视着婉娘怀里瘦小的孩子,她沉默了半响,低声道,“事已至此,便救吧。”

    “这可怎么办?”有年轻的小丫鬟惊恐地说,“要是让小姐和刘管事知晓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快趁没人注意,将她放回去吧……”

    等待刘继仁的这段时间,她手中的书已经翻来覆去捏出了褶皱。

    “她哪里都可爱,就是太瘦了。”另一个小丫鬟说,“小孩子还是胖胖的才好。”

    就凭白因为大小姐的一场梦,便无缘无故将这么一对兄妹置于死地,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屋中沉默了许久,才有人轻轻道,“她醒了吗?”

    有她这样一说,所有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仆妇们七嘴八舌地聊开了,便听到有人急促道,“都别说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定安城开始宵禁。

    魏娆这才满意。

    这样一来,这一世与虞念清有关的最后一人也不在世上,她所做的事情,便是真的无人知晓了。

    看着她

    “你们聋了?”魏娆冷声道。

    她指令下完,旁边却十分安静。

    房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仆妇丫鬟们便都贡献出布料最好的衣物,选了其中最柔软的衣料将她裹了一层又一层,轮流抱在怀里暖着。

    他根本无法明白魏娆为何对此事这样小心。在她自己的地盘上,又是这么冷的天,那孩子一晚上自然便死了,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呢。

    “婉娘,你,你怎么把那孩子抱回来了?!”

    旁边便是打水的水井,以及几间下人居住的通铺长房,位置比较居中,再让人看守,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最后一批出门的下人也从后门外出归来,后院有些响动,而后逐渐恢复平静。

    夜晚极冷,刘继仁在院中蹲守了不到半个时辰,魏娆的丫鬟悄然从另一边走来,二人碰到一块,丫头低声道,“管事,小姐已经睡下了。”

    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点向刘继仁,又点向其他几人。

    至于帮她做事的刘继仁等下仆,魏娆则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凡人命贱,她根本不觉得他们会给她造成什么威胁。

    丫鬟一走,刘继仁便搓着手回了自己单独的卧房。

    王嬷说,“她如今虽然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却应该能听到一些东西的,你们都少说两句。”

    下人们住的是通铺,她过路的时候,其他奴婢看见了,顿时一惊。

    有人低声道,“这孩子眉眼长得真好看,以后肯定是大美人。”

    “小姐,那个叫虞松泽的少年拒绝收钱,已经被我解决了。”他低声道。

    “狼连死人都吃么?”有年纪小的女婢惊道。

    她自然不知晓,这几个男人如今只要一看到在寒风中昏迷的小女孩,便想起那少年赤红的眸子,和让人不寒而栗的诅咒。

    婉娘这才噤声,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缩着肩膀离开了。

    谁都不想看着一条生命枉死,可是这么漫长的冬天,如果她们被连累着丢了饭碗,可怎么养家啊。

    虞念清兄长的事情不了结,她便无法完全放下心。

    “什么?!”有人震惊道,“怎么、怎么能这样——”

    仆妇丫鬟们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愤恨来。

    可这小姑娘除了有点发烧外,甚至都没有冻出什么问题,像是老天保佑着一样。

    她站起身,抱起手炉,打算去看虞念清最后一眼。

    这么大点的孩子,就算穿着棉衣,被扔在外面几个时辰,哪怕没死,应该也要冻僵冻伤了。

    被少年捅伤的那个人就在魏娆来之前一命呜呼了,他的死亡将虞松泽的诅咒又笼罩上了一层惨淡渗人的气息。

    仆妇的下房木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女人刚进来,便被人喊住了。

    她将一支发旧的发钗插在小念清的发间,上面做工粗糙的蝴蝶垂下来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下人们都不敢看小姑娘一眼,一言不发地去外面守门了。

    他们过去做亏心事的时候,也受过不少人口头上的诅咒,没有哪一次像是这次一样,让他们心有戚戚。

    “那兄长的尸体如今应该还在城外呢。”那女婢低声道,“等明日白天,我们去把那孩子埋了吧。”

    她们转过头,便看到王嬷的怀里,被各种布料包裹着的小姑娘仍然闭着眼睛靠着老妇人沉沉昏睡着,一滴清泪却顺着卷翘浓密的睫毛流下,滑过她苍白瘦弱的面颊。

    魏娆抬起头,就看到这几个下人面色露出犹豫的神情。

    不知是不是刘继仁今日的迷/药下多了,又或者已经虚弱得昏迷,女孩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却已经冻得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就算她们救了她一晚,明日这孩子还是要死。

    还是刘继仁一咬牙,走过去将小女孩身上的棉服扒下,露出了里面单薄的短衫。

    其实她天生喜好美貌的男子,从小便是如此,所以对虞松泽颇有些怜惜之情。

    只不过魏娆虽然有点可惜那眉眼清隽的俊美少年去了,但心中还是欣喜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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