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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珠从脸上滚落,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闷声道:“没什么。”

    她推了小女儿一把,“还不快叫姐姐。”

    等结账的时候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不是景老太太嘛?哎呀,我忽然想起来她上礼拜买香烛黄纸的钱忘记还我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景致对昨晚只留下零星印象,但仅仅是这么点,也够让她羞愤而死的。

    家里很整洁,摆放得有条理。

    他站在那儿,无所适从。www.yingge.me

    小女生之前一直都待在乡下,没来过北京,看见景致拉着景奶奶离开,不由地说:“这老太婆看上去还蛮有气质,不像小地方的。”

    小女生的目光又落在景致身上,满含羡慕:“刚才那个姐姐好漂亮,知性又大方,我要是这么好看就好了,她在哪里工作?”

    她好说歹说,才把奶奶劝住。

    程寄摇摇头。

    景致连忙小跑着下楼:“我现在过来。”

    从见到姚助理起,“麻烦了”,“抱歉”之类的话就没有停下来过。

    “我看你就是怕我打扰你,”奶奶对着镜子瞧了瞧,最后转过身问,“这头发怎么样,不乱了吧。”

    “也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话,”奶奶关心地说,“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景致把买来的生活用品都拆了归置好,房间卫生间空瓶的瓶瓶罐罐都替换了,其余的都放进了储物间。

    程寄也坐在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景致很舒适。

    奶奶在房间,经不住她唠叨:“好了好了,小景,奶奶还没有糊涂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啊!”小女生失望,“我还以为她读书好。”

    “那你去和她要,妈,不然你要记挂很久。”

    景致打圆场:“奶奶说得没错,爸,这点菜钱我负担得起,奶奶平时在家也很省的,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说过她有点小叛逆,从某种角度讲,并没有说错。

    *

    “就几十块钱,估计她年纪大,记不得了,老年人就是这样,去要钱不太好意思,不去要嘛,总记挂。”

    奶奶:“这怎么会多呢,小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三个人团聚就要吃点好的。过了生存那一关,质量就得提上去,这才是生活,本该如此。”

    景致笑着歪了歪头,算是打过招呼,她没有主动提奶奶欠钱的事,而是不动声色地帮蒋阿姨结账才离开。

    回家前,景致让奶奶在超市前面的长椅上休息,她去超市买一些生活用品。

    “小景,昨晚打电话给你怎么没接啊。”奶奶摆弄着饭菜问。

    程寄时常会有这样体贴的时候,让人来接她回家或者上班,只是让姚助理来,景致总有点受宠若惊。

    “大家都这么说,不过她没讲过,我们也不好意思问。”

    “程先生让我来接景小姐回公司,景小姐现在回去吗?”

    “好多菜,我们三个吃不完。”景向维心疼地说。

    她一大早就去接奶奶来康复医院看景向维。

    得了脑梗还想恢复成健康状态,那是天方夜谭。景致没这么想过,就希望她爸不要继续恶化下去,能简单地自理,家里人平安健康就好。

    一共五个菜,两荤两素一汤,其中西红柿鸡蛋汤和梅干菜四季豆是奶奶做的,奶奶不怎么会做菜,但看上去很清爽干净,其它都是景致来的路上买的。

    随后拉高毛衣领,把脖子上的痕迹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才开门出去。

    蒋阿姨撇撇嘴,推着女儿往水产区走,“买鱼去,别看了,你要是敢学这种,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似乎是在和旁边的年轻女人闲聊,并没有见到景致。

    “我向罗经理请过半天假了。”

    皮肤要比平时苍白一些,半阖着眼睛假寐,听到动静睁开眼,景致在那双微凉的眼中看出丝倦怠和责备。

    吃完饭后,又趁着天气好,景致带着爸爸在医院附近逛了逛才拉着奶奶回家。

    好像暗室逢灯,仿佛马上就能见到希望。

    他右手已经做不了太精细的活,景致本来想喂他吃饭,但景向维不肯,他觉得自己还年轻,用不了女儿伺候。

    她咳了咳嗓子,很不好意思地说:“那...那我再买条鱼,晚上做条红烧鱼给她送过去,就当还人情了。”

    她坐上车,关切地问:“怎么有空,从哪里过来的?”

    他目前的情况是吃不了太多荤腥,景致给他夹了些素菜和鸡蛋,又舀了肉汤到饭里。

    关上门后,景致拿出手机,给奶奶转账。现在家里的开销,包括爸爸的住院费,都是她在支出。

    小女生很羞愧地轻声说:“妈,你刚才讲人闲话讲这么大声,肯定被她听去了,你这手上的东西都要两百多块了。”

    她的头发彻底变白了,银丝细缕,一丝不苟地梳成发髻,低低地扎在后脑勺,端正严肃,就像她以前的人生。

    那才说话的女人转过身,见到景致,惊讶地顿住,但还是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小景啊,好巧,感觉很久没见到你了。”

    细白脖颈上红梅似的点点痕迹就是那场欢愉的灰烬余烟。

    景向维在景致高三的时候突发脑梗,这些年,病情加重,半个身体偏瘫,说话也不利索。

    一顿饭,一家人吃得有说有笑,还算温馨。

    直到姚助理给她开车门,景致要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小老太太很合作,拎着没吃完的剩菜笑吟吟地点点头。

    小女生鬼马精灵,吐了吐舌头,甜甜地喊:“小景姐姐。”

    “吃饭了,天气还冷,不快吃就凉了。”奶奶催促着父女俩。

    “太累了,我下班就睡着了,没听见。你昨天要和我说什么?”景致镇定地撒谎,往脸盆倒了热水,一块干毛巾浸湿后挤了又挤,随后递给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爸,洗脸。”

    景向维欣慰又苦笑地坐下。

    蒋阿姨介绍:“我小女儿,在老家读书,瘟病鬼一个,前两天把手摔断了,被她爸接来北京看病。”

    景向维擦了脸,“你奶奶说得对,这个年纪是拼事业的时候,但身体更重要。”

    景致和景向维都喜气洋洋。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热情的引导者,主导这场不怀好意的欢愉。

    景致有段时间没回家,她得给奶奶补充点生活用品和米粮油,只要能想到的,她都买了。

    景致讶然地抬高了声音:“没去上班?”

    景致自然是不愿她再辛苦走路,他们单元楼没有电梯,幸好当时房子租在三楼,也不用奶奶太费腿。

    景致点点头:“我和奶奶刚从我爸那儿回来,我给她买点东西,你女儿吗?”

    这时候,宾利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格挡屏徐徐上升。

    他探过手,摘掉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景致头上的绿叶,“比起上班,当然是要捉你回去更重要。”

    脸烧起来,景致迅速埋进满满当当的水盆里,冰凉的水泼了一地。

    就刚才她在超市外等景致的时候,刮了一阵大风,把她头发都吹乱了,景奶奶念叨了一路。

    “那是你们年轻人用的,我年纪大,使不来。”奶奶站起来,“走,快到上班点了,我送你去坐车。”

    景致接过毛巾,喜出望外,“爸,你今天精神很好。”

    这么长的句子,说几个字就要休息一会儿,足足说了一分钟。

    他们租的房子不大,不用特意高声说话就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她把从医院带回来的剩菜放进冰箱,轻轻合上,走到奶奶的房间前,笑吟吟地说:“还不是怕你到时候忘了,又来微信问我。”

    姚助理虽然是助理,但也是高材生毕业,本该在程寄身边施展宏图,指点江山,而不是围着她,替程寄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外头的奶奶听到声音,笃笃两声敲门:“小景,你在卫生间这么久干嘛?”

    蒋阿姨反驳:“那我哪知道她正好在啊!幸亏也没说别的。”

    程寄把那片叶子放在景致手心,平静地说,“嗯,罗经理和我说了。但你向来胆子大

    他们的家非常偏,再远一点,就不在北京市管辖范围内,自然风景还算优美,没有小区物业这种东西。

    景向维是家里最费钱的存在,他没生病前,奶奶吃得比这个还好。

    刚想把手机放回包里,铃声就响了,景致看了一眼就接起电话:“喂,姚助理。”

    程寄转过头看她,薄唇轻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没去?”

    “很漂亮,”景致有些出神,建议说,“要不我帮你买个定型喷雾,这样就不用担心被风吹乱。”

    案上的香炉飘散着淡淡的檀香。

    会让人释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一边放,一边和奶奶说话,告诉她纸巾放在哪里;一些牛奶要赶紧吃,再不吃就要过期了;厨房放了新的橄榄油,但让奶奶先把旧的还剩一点的用完再用新的......诸如此类的琐碎事。

    景致一张坦然的无辜脸,手背主动贴在他额头,“感冒还没好?”

    “家里。”

    按照之前的约定,姚助理会在离景致家小区两个公交站远的地方等着她。

    酒精真是个容易失控的东西。www.rourui.me

    景致低头想了想,还是果断出声:“蒋阿姨。”

    蒋阿姨脸上表情怪异,“谁知道啊,赚钱不算少,乱七八糟的,来接她的豪车还蛮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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