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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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华是个很严厉很死板的教导主任，人称“辣手摧花”，一切游离在校规以为的行为都会被他无情拒绝。

    方赞问了三遍“有没有人愿意当班长”，底下鸦雀无声，老师一时间面露难色。

    苏雨晴毛骨悚然，加快了回班的步伐。

    首先从早操开始抓起。

    “周时深，老师说话你别插嘴。”

    看着白纸上两人进一步拉大的分差，苏雨晴皱起眉头。

    对于干眼症患者来说，没有眼药水相当于双腿残疾的病人没有轮椅。苏雨晴想了想，决定晚自习后和老师请假，明天中午出去一趟。

    当方赞问第四遍时，正在看《世界博览》的周时深把杂志反扣在桌面上，见老师下不来台，主动提出：“方老师，没人愿意当班长的话我来吧。”

    被扯下遮羞布的苏雨晴无地自容，攥紧手中的外出申请书，被揉成团的纸张冰凉而割手，她低头抿着唇，躲开四周老师投过来的目光。

    她再次用力按压瓶身，滴头依然没有液体涌出。她将瓶子拎在手上，仔细检查，发现眼药水已经见了底。

    她将纸带叠成五角星形状，站起身，打开她的衣柜，踮起脚尖取下柜格上方的白色铁盒，将星星和还没用的纸条整齐放进盒子里。

    下课后，她走到教师办公室，简要向方赞说明自己明天中午请假出去配眼镜和买眼药水的情况，班主任没说什么，把外出同意书递过去，让她拿给教导主任签名。

    下一节课是班会课，也是正式开学后的第一次班会课。

    她的话没说完，崔华耐心已不多，直接打断：“苏雨晴，老师觉得，你可以为了外出，从编造配眼镜到编造配眼药水，以你这种浮躁的心态其实不适合留在一班学习，申请书你拿回去。”

    面对崔华强硬的语气，苏雨晴皱了皱眉，试图再次争取请假：“崔老师，我的眼药水……”是专用的，校医室配不到。

    她当然也会有摘星星的冲动。

    方赞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两张薄薄的白纸，神色颇为严肃，说接下来要宣布两件事。

    课间操结束，她回过头，发现队伍后方的崔华正在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她。

    她拉开笔袋拉链，翻找出一只黑色中性笔，拔开笔帽，在纸带上写下周时深和自己的各科成绩。

    她只是个浮躁，满嘴谎言，整天只关注自己外表，连操都不会做，也不应该留在的一班的废物。

    第一节晚自习课，方赞用多媒体投影摸底考试的答案，让大家自行消化，第二天课上再挑个别经典例题讲解。

    男生神情淡漠，与平日里在所有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模样截然不同。

    刚升高二，广播体操恰好由第二套改成第三套，苏雨晴动作不熟练，肢体不协调，加上看不清领操同学的标准动作，一套广播体操下来累得够呛。

    崔华翻找着答案，和男生聊了几分钟“竞赛”、“保送”之类的话题，随后接过苏雨晴的外出申请书。

    苏雨晴接过外出申请书，走到崔华的位置：

    她听见崔华的叹气声，言语措辞里，是毫不隐藏的对她的质疑：

    锋利而直白地为她对抗有色眼镜下的不公不允。

    苏雨晴一口气叹到下午六点半。

    高一一整年，她每天早上6点起床看书，晚上12点躲在宿舍被窝里背单词。她顶着一双天生模糊不清的眼睛，滴着眼药水一年刷了38本练习册。

    方赞摇头，显然不满意这毛遂自荐的人选，“周时深，高二了，老师觉得你还是得把心思多放在竞赛上，当班长太分散精力了。”

    “你自己看看，早操在转体运动时，全班向右转，只有你向左转。下个月是我校开放日，一班是所有兄弟学校重点观摩的对象，连操都不会做的一班学生，传出去你们班主任方老师面子往哪搁？”

    他从黑色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白纸，指着学生会纪录的早上没认真做操的学生名单，

    下课后，苏雨晴走到黑板前，两张白纸上列满全班同学的各科成绩和排名。

    “老师，我是真的要配眼药水……”苏雨晴百口难辩，望着手中被退回来的申请书，懊恼刚才没把两个外出理由同时写上。

    崔华声音不大，却句句刺得让人心绞，引得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朝声源方向望过来。

    “如果实在跟不上一班的节奏，还是一直以这种浮躁的心态学习，老师可以帮你申请调回三班，老师的建议真心的，你考虑一下。”

    星星悬在高高的夜空，固然会闪闪发光不假。

    第一件事是确定本学期的班干部。

    但对比起伸手去够，她更希望成为站得比星星更高的月亮，让星星奔她而来。

    感觉不到眼药水的滋润，只有一股冷飕飕的空气挤进眼睛，让眼睛更加干涩。

    崔华往申请书上“外出理由”一栏扫了一眼，拿起办公桌上的“深中校规”红色小册子对比，冷声说：“校规规定的外出理由没有配眼镜这条。”

    方赞将手里的两张白纸递给周时深，让他贴在教室后方黑板的角落。

    学生会别着红袖章站在各班队伍后方巡逻，登记姿势动作不规范的学生。

    苏雨晴双手背在身后，扣着指甲盖，压低声音：“这样子。老师，不好意思，我改一下，其实我真实的外出理由是需要去医院配眼药水，我的眼药水用完了。”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周时深淡声回答，半敛眉目，翻开《世界博览》，漫不经心地继续浏览。

    “崔老师，我明天中午想请假出去配一副防蓝光眼镜，最近看黑板老是看不清……”

    “崔老师，早上做操/我也转错了方向，学生会没记到，全班不止她一个向左转。”周时深忽然出声打断。

    恰好这时，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报告”。

    苏雨晴盯着透出蓝光的屏幕，眼前出现双重叠影。高中高强度的用眼，加上她本身的干眼症状，让她实在吃不消上课时老师经常用多媒体投屏。

    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待。

    因此，班上同学对担任班干部没太大热情，尤其是班长这种公认的人民公仆职位。

    操场上播放着激昂的广播体操音乐。

    只有第一名和第五十名的名次和学号完全一致。

    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月没来上课，开学第一天还能考出比她高出不止一百五十分的成绩。

    写完后，苏雨晴搁下笔，双手抚平纸带，牢牢盯着纸带上的分差，进行一番认真分析。

    还有十分钟上晚自习，她急忙关了吹风机，背起书包往教学楼小跑过去。

    清晨的太阳宛如一枚鹅蛋黄悬挂在天边，阳光透过云层漏下，将深中操场笼罩在橘色光芒中。

    好像卸下所有的伪装，眼底透着不近人情。

    在老师眼里只是“侥幸”。

    早上阳光刺眼，苏雨晴用手背抬了下镜框，眯眼注视着队伍前方领操的同学。

    “老师知道你开学刚做完手术，也理解你身体情况不好，学习吃力。可你转头看一看站你旁边的周时深，他也是开学住了一个多月院。为什么他的摸底考试数学还是可以考到148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问题在哪？”

    她做的所有所有，一切一切。

    “学习不刻苦，做操也不认真。高一综合成绩侥幸擦边进一班并不值得你光荣。一班真的没有一个同学像你这样的。”

    在两排成绩的下方，她用直尺画出一条笔直的、长长的下划线，并在下划线下方列出两人各科成绩的分差。

    深中的冬天很冷，她踩着布满冰凌的草地从宿舍楼走去教学楼，冻得手上脚上全是冻疮却一直不敢停下手中的笔。

    在深中，尤其在一班，学习的压力非常人能想象。

    她从书包里掏出舅妈给她配的专用眼药水，蓝色瓶子在白炽灯下愈发透明，抬起头，将滴头对准眼睛，轻轻按压。

    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流下，大颗大颗砸落到地板，同时砸碎她掉了一地的

    苏雨晴把申请书藏在身后，侧过头，朝周时深望去。

    男生高一时担任过一年的班长，班上的同学大多与他相熟，加上各科老师和他的关系也特别好，权衡三分钟后，方赞最终同意一班班长由周时深担任。

    崔华脾气上来，音量拔高：“还有，学校规定女同学的头发过肩必须全部束起，你再看看你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青春期的女生喜欢打扮老师理解，可你觉得这样很好看吗？”

    刷完物理试卷，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她把书包放在床尾，展开折叠桌的桌腿，从书包里取出昨天物理实验课剩下的那叠纸带。

    选完班干部后，班会进行第二项议程——公布高二学年第一次分班摸底考试成绩。

    确定物理和英语是她和他分差最大的两个科目，她决定从自己最薄弱的学科开始追。

    在宿舍洗完澡后，她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到半干，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是六点五十分。

    “不用改了，外出理由也没有配眼药水这条，要配眼药水去校医室配就行。”

    深中是省重点，进入该校，尤其是进入一班的学生，大多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教导主任崔华宣布为了迎接下个月的校园开放日，接下来重点抓学生风貌。

    她握紧笔，在纸带右下方的位置写下：第一颗星星，2012年9月3日。

    苏雨晴顺着声源望过去，是周时深，他走到崔华的座位旁，和崔华说过来拿下节课要投影的数学摸底考试答/案。

    蓝光太伤眼，她思索了一会儿，打算周末出去配一副防蓝光的眼镜。

    她低下头，试着第三次解释，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