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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从新同学口中听见“小苏”这个亲近的称呼,苏雨晴征愣了下,紧接着,右胳膊被突然出现在后门的杨颖珊挽起。

    “没事。”

    她站在后窗的位置,恍惚间,见刚出去打水的周时深回来了。

    绕过杨颖珊的座位,需要经过第一组和第二组过道的拐弯处,才能到达她的目的地。

    苏雨晴把手伸进桌洞,双手灵活地在塑料袋勾耳上打了一个蝴蝶结,觉得不够牢固,又解开重新打了一个死结。

    平静无波的湖面被人投下一颗小石子。

    在遵规守纪的优等生面前,公然违反班主任定下的规矩多少让苏雨晴有些心虚。

    “抱歉。”

    男生先是愣了一瞬,而后目不斜视地从前门绕进教室,回到座位放下水杯,拿着一本物理书,从后门绕出去,走到方赞跟前。

    确定不是周时深清瘦的身影,她耳边警铃大响,急忙给张桓宁和杨颖珊使眼色,用唇语提醒他俩赶紧收拾。

    方赞气得吹胡子瞪眼,拿三人杀鸡儆猴。

    苏雨晴盯着他的头顶,攥紧塑料袋勾耳的手指一根根蜷起,琢磨着怎么开口向他借道,结果不到一分钟,周时深就找到了他要的书。

    方赞绕到周时深身侧,低头打量了一眼题目,开始讲题:“这里,你看这里,子弹穿过木块的动能……”

    米粉油腻腻的,周时深瞅了眼,嫌弃地摇头,“不要,吃过了。”

    ……合着刚才张桓宁忽悠她?

    当苏雨晴把筷子再次伸向炒米粉时,身后倏地传来窗帘拉动的“刷拉声”,课桌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随着刺眼的阳光消退,苏雨晴的视野恢复清晰。

    “真的。”周时深用下巴指了指第一组最后一排的方向,“你看张桓宁。”

    “方老师,昨天的作业有几道题不懂,能否占用您一些时间,问您几个问题?”

    确定空气中不再弥漫变态辣的气味,她提着那袋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笼包,起身离开座位,往后门的垃圾桶处走去。

    一抹干净利落的身影覆下,恰好将她牢牢罩住,在她的四周圈出一片阴凉。

    晨光被窗帘截挡住来路,苏雨晴隔着白色窗帘,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脸窘得有点热。

    分享早餐的快乐时光随着越升越高的太阳不经意间溜走。

    而在她的座位后方,张桓宁拿了双没用过的一次性筷子,从塑料袋里夹出三个没粘辣的小笼包放进自己的一次性饭盒里,突然想起什么,又把饭盒推到周时深面前,问:“阿深,要不要米粉?”

    高中的教室逼仄,过道、座位以及教室后门黑板下方通常会被塞着书本和试卷的储物箱占满。

    方赞走到苏雨晴的座位,他曲起食指,用指关节扣了扣苏雨晴的课桌板,“苏雨晴,不知道不准在教室吃早餐?”

    杨颖珊踏着小碎步,书包上的魔卡少女小樱的小可挂饰叮当作响,拉着她往座位走去,“苏苏,二饭小笼包那么难买,丢了干嘛啊。你听张桓宁鬼扯哦,现在这么早,方丈还没来,鬼知道我们吃早餐。过来过来,我买了糯米鸡,一起吃呀。”

    他侧身让出通道,却听到对方也在同一时间向自己道歉。

    她不敢回头,生怕被男生看到自己脸上的赧意,压低声音:“不是说方老师不准我们在教室吃早餐吗...”

    橘黄色的光芒从天空撕开的一角漏下,透过窗户落在苏雨晴的课桌上。

    三人不敢造次,走出后门,在后窗的位置开始扎马步。

    教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桓宁反应贼快,抽走周时深手上的那包蓝色面巾纸,小心翼翼地撕开密封贴,不让包装袋发出任何声响,往外抽了两张面巾纸,分别在苏雨晴和杨颖珊向前伸直的手掌上

    “没事。”

    周时深平静开口:“没关系,有时候来不及班上同学会在教室吃早餐。”

    她抬起头,发现身旁的窗帘被拉紧,把日光遮得严严实实。

    好尴尬好想连夜打包逃离地球啊。

    “抱歉。”

    方赞把手背在身后,在三人面前走来走去,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三人,又透过后窗朝班上同学吼:“下次还有谁不怕死,敢在教室吃早餐的只管再试试!”

    不远不近。

    苏雨晴低下头,攥紧糯米鸡的指尖泛白,害怕得声音都在发颤:“老师,我..…对不起...…我……”

    然而,在最后一排的过道上,有人阻挡了她前进的道路。

    她在书包里翻找到眼药水,对准眼球滴上两滴,缓解眼睛的不适,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方赞见是好学生周时深过来问问题,压下怒气,“好,哪题不会?”

    他抬起右手,抽出本《信息学竞赛一本通》,扣好箱盖,人站起来。

    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她,他眼神闪过一丝错愕,刚要迈开的脚步滞在原地。

    清爽冰凉,甜而不腻,却让苏雨晴整颗心咕噜咕噜冒着泡。

    毕竟后桌的周时深还在看书刷题,光线太暗也不太好吧。

    呜呜呜呜。

    全班的同学纷纷转过头来,盯着以苏雨晴为中心的圆圈区域,屏息以待。

    周时深把物理练习册在栏杆上摊开,左手张开,用修长的手指压在练习册上,然后用右手食指指着书页上的题目。

    苏雨晴没拒绝,跟着两人“同流合污”。没过多久,大家都愉快地收获了不少“赃物”。

    斜后方张桓宁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诶,阿深,别拉窗帘啊,挡着你怎么帮我们把风啊。”

    周时声轻声一笑,低沉动听的嗓音如同夏日里的冰镇气泡水。

    苏雨晴:“我不知道你早上真的吃过早餐。”

    周时深刚走不到五分钟。

    阳光不算刺眼,只是她的眼睛对光线极其敏感,一刺激容易发干掉眼泪。

    早上八点的太阳从东面照射到走廊上,异常的刺眼,因为扎马步的动作,苏雨晴满头大汗,眼睛被刺激得张不开,眼角不自觉溢出眼泪。

    她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把那袋变态辣小笼包藏在身后,经过通道拐弯处时,听到周时深说:“你要丢了那袋小笼包?不吃早餐了?”

    班主任方赞禁止学生在课室吃早餐,如果被发现,要抓去走廊罚站。

    可窗台是公共区域,她总不能因为自己怕光就拉上窗帘。

    “切,那你帮我们把风。”

    本就难受的眼睛在汗液的浸泡下雪上加霜,苏雨晴的视线逐渐模糊。

    周时深蹲在黑板下方的储物箱找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古话说的果然不假。

    无形间的小默契让气氛静默一瞬。

    周时深走到栏杆前,站在阳光里,和苏雨晴相隔半米的距离。

    全班被方赞的狮吼功给镇住,三三两两围成一圈讨论昨天物理作业的女生立马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斜斜望过去,周时深换成右手按压书页,左手插进裤兜,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包面巾纸,悄悄递给离他最近的张桓宁。

    周时深:“我不知道你要过去。”

    苏雨晴咬了口被分成三分之一的糯米鸡,看见杨颖珊正喝着她买的豆浆,和张桓宁说说笑笑,她的心情也松快起来。

    “真的吗?”苏雨晴愕然回头,怀疑他是不是骗自己。

    大概是听到有人念自己的名字,张桓宁回头冲苏雨晴咧嘴一笑,“小苏,二饭小笼包你买的啊?我刚去买都买不到!你手上那袋别扔了啊!”

    因为蹲着的姿势,男生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外加宽阔平直的背脊,阳光透过后门照在他的后背上,暖洋洋的,莫名让人安心。

    在她的角度可以捕捉到,周时深侧身的位置刚好挡住阳光照射的方向,也刚好挡住方赞的目光。

    ..……什么情况?

    苏雨晴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头铁行为做出解释,可下一刻,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苏雨晴伸平双掌,汗珠从额头一颗颗沁出,顺着鬓边流到眼尾,挂在睫毛上,湿漉漉的,要掉不掉。

    当然,方赞的注意力全在被周时深的物理问题上,无法注意到他伸手递纸的小动作。

    苏雨晴顺着周时深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张桓宁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炒米粉,掀开一次性饭盒塑胶盖,随后又将周时深桌上的小笼包挪到自己的课桌上。

    张桓宁把饭盒调转方向,用一次性筷子往苏雨晴的小笼包塑料袋里塞了几筷子米粉,“别管他,他巨挑食,咱们仨来分享早餐,杨颖珊,来来来。”

    似乎担心她不相信,又多补充一句:“偶尔我也会。”

    三下五除二,杨颖珊隔着塑料袋,双手一掰,把已经剥除莲叶的糯米鸡分成了三份。

    然而,三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后门处方赞大吼,脸黑得要吃人,“刚开学就有同学敢在教室吃早餐啊?!”

    一圈一圈,在心尖慢慢漾开绵软,也漾开酥麻。

    可她还头巨铁给他硬塞小笼包。

    “遮一下,晒死了。”周时深拿起水杯起身,“我出去装个水,等下回来帮你们在外面把风。”

    “给我滚出去!还有你们俩!张桓宁!杨颖珊!一起去走廊扎马步!早读课下课才可以回教室!”

    苏雨晴吓得哆哆嗦嗦,嘴边沾到的米粒都来不及擦。

    走廊外忽然传来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苏雨晴心里一惊,视线迅速往窗外瞟一眼。

    全班鸦雀无声。

    “……”

    所以,刚才一路上周时深盯着她的小笼包,是为了提醒她吃早餐很容易被班主任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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