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紫苏田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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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想起昨儿在巷子里撞见的一桩案子，他以武力降服两个匪徒，见那女子面上并无意外，立即猜到她们应该认识，并且女子第一眼认出两人，并与之虚与委蛇，直到他的出现……

    甜而不腻，绵密细腻，陆承平时不爱吃甜腻腻的点心，此刻一桌子鸡鸭鱼肉食，荤油腻味，便又拿起个蜂蜜鸡蛋糕解解腻。

    那日到春风楼抄录口供，陆承另有要事，同僚去了后，回来便说起春风楼的蜂蜜鸡蛋糕如何如何有名，又说道好巧不巧，他录口供的小厨娘，便是亲手烘焙蜂蜜鸡蛋糕的人。

    好不容易挤开一波又一波的商户，王福引领着陆承入内落座。

    等对方点了点头，杜远一副懊恼的语气：“刚才我光顾着啃獐肉、鸭子，根本没吃点心，一块也没吃。你快跟我说说，蜂蜜鸡蛋糕是什么味道？”

    解去燥辣，王福又吃了茶香鸭。

    花妈妈给她放了两天假，明天宋荔不用当值，可以出门玩耍。

    年纪轻轻升任捕头，未来前途似锦啊！

    入口冰融，十分甘美，确实不错。

    芥辣瓜儿，是芥末的籽儿细细碾开，匀上温开水，腌制着黄瓜条①，辛辣又清爽，十分可口。

    这一桌席面，足足得要二三十两银子，整个郡县里，约莫只有东兴楼才能置办出来，瞧着色香味俱全，顶顶有面儿。

    随手拿过瑶盘里一只点心，甜香芬芳，似乎有浅淡的蜂蜜香甜。

    “这位陆捕头，看着二十出头，竟这样年轻。www.cuier.me”王福吃惊不已，传言陆承到凤仙郡不过一年时间，短短时间里，破疑案，剿山匪，平定郡县治安，是知府身边的大红人。

    从花妈妈那儿得知福爷预定明天要一批蜂蜜鸡蛋糕，怕宋荔赶不及，又问铁匠铺子租赁了几套吊炉子。

    王福嗦完两只牛蛙腿辣得他后衫浸湿，一头热汗。

    可惜王福家中最大的女儿不过十岁，要是他也有个豆蔻年华的女儿就好了，也能跟这群商户一样用联姻的手段攀上权势。

    杜远无语：“废话，又是蜂蜜，又是鸡蛋，怎么可能比馒头难吃。”

    小厮应声，福爷这是一碗吃不够，被吊足了胃口。

    今儿到场的都是商户，有钱无权，场中陆承的官职最高，自然被引领着坐到主位，王福陪坐。

    耳畔又听见杜远迫不及待询问蜂蜜鸡蛋糕的味道，另一位同僚答的干巴巴：“不是很甜，比馒头松软，比馒头的味道好吃。”

    有点撑得慌。

    王福的目光落到芥辣瓜儿和川椒姜黄牛蛙，不过是随口一说，这几日湿气重，食些辛辣之物，好去去脾胃虚寒，今儿就弄来两碟子辛辣的菜肴。

    她冲他眨眼，示意他退开……

    这个时节的田螺遍布湖泊，田螺卖不上价，几文钱就能买到一筐子，给田螺去掉尾巴，却是极费人力。

    这牛乳羹也不知怎么烹饪出来的，既有仙草冻和龟苓膏的凝固软弹口感，又比它们美味许多，没有龟苓膏的微微苦涩，只余奶香味，甜而不腻。

    陆承暗笑了笑，回想了蜂蜜鸡蛋糕，卖相不算上佳，味道似乎不错。

    恰逢幽幽的奶香味，闯入鼻间，王福端起牛乳羹往嘴里送，一勺、两勺，立时压住了舌尖如火烧火燎的痛觉。

    今儿王福在这里摆了席面，广邀城内的士商，但凡有头有脸的，都在应邀名单之列。

    经友人介绍，王福认识了凤仙郡商会会长，两人互相交谈正酣，听见有人高呼一声：“陆捕头来了”。

    耗油耗柴，普通百姓不耐烦吃这个。

    跟同僚分别，陆承转道去了知府的宅子。

    饭后，那不起眼的蛋黄小薄片也被王福拈起，跟往常一样每道菜随便尝尝。

    看似不起眼的小薄片，入口薄脆，蛋香油香，味道神似蜂蜜鸡蛋糕，又比鸡蛋糕多几分香脆口感，像是烘干的鸡蛋糕。

    陆承扬了扬眉梢。

    席面上多是湖鱼湖虾，陆承略夹了几箸，放下筷。

    咬开一口，外酥里软，透着热气，里头意外的松软，鸡蛋香和蜂蜜香相互交织。

    陆承：“不必了。”

    宵夜吃了三鲜面，这回不再是面多肉少，她碗里多多的猪肝和肉丝，差点鲜掉她的舌头。

    次日一早，宋荔熬好的鱼粥，去到集市摆摊叫卖。

    王福拿起一嗦，舌尖嗦到颗田螺肉，一口一个，贼爽。

    囫囵挖完一碗牛乳羹，王福舔了舔唇边的蜂蜜奶香，对小厮吩咐：“这个牛乳羹，明日让多做两碗。”

    城内最大的酒楼，东兴楼里人流如织。

    小厮端来的温茶一点不顶事，饮过一盏，照样辣得王福直哈气，热汗淋漓。

    回过神，王福随着友人前去迎接陆承，来参加宴会的大多是凤仙郡内有头有脸的几大商户，此刻见陆承到场，纷纷围上去问候。

    川椒与黄姜，同样是辛辣之物，黄姜的辛辣尤胜于普通生姜，川椒也比普通花椒更具有麻辣的特质，这二者的辛香麻辣被热油尽数烹出，煮出的牛蛙肉质软嫩，火辣鲜明，十分入味。

    对于长期饮食清淡的人来说，姜黄和川椒的麻辣辛香，叫王福差点败下阵来。

    宋荔到凤仙郡已有一个多月，平时除了春

    小厮在摆饭，福爷净手时，余光瞄见一碟韭菜田螺，茶香鸭，芥辣瓜儿，川椒姜黄牛蛙，另有些圆形的薄片饼子，并一碗牛乳羹。www.feiwu.me

    陆承猜想，约莫是她将他看作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怕他一人难敌两名匪徒，才刻意示警。

    王福见陆承品尝了黄鱼羹，面上并无异样，又去夹清蒸石斑。

    她每回存储的少，钱庄柜台接待的管事也不恼，每每客客气气，笑脸相迎，大家都爱来荣记钱庄，难怪生意做得大。

    忙碌一整天，直到深夜，宋荔才终于闲下来。

    陆承从前不爱食鱼鲙，至来到凤仙郡后，便也入乡随俗，他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鲜鱼鲙，蘸着芥末姜丝碟，一道送入口中。

    王福见了，低声询问：“陆捕头喜欢，回头我叫人送些到您府上。”

    “咦，这牛乳羹好生嫩滑！”舌尖的巨痛被丝滑的牛乳羹轻轻抚慰着，舌尖一抿，乳羹霎时融化开来，软软弹弹，王福品着，有点类似以前吃过的仙草冻、鱼冻，或是龟苓膏的凝固质感。

    王福顺着友人的视线望去，来人身着墨绿色常服，棱角分明的面庞，黑发似墨，身量修长，步伐健稳，屹立在一众大腹便便的商户中，显得鹤立鸡群。

    所以见了陆承，纷纷跟见了肉骨头一样围拢上来，邀约至家中小叙。

    听到春风楼，陆承的脚步放慢了一瞬。

    王福讨好道：“陆捕头，这些湖鱼都是才打捞上岸，尤其这碟鲜鱼鲙，从捞起到上桌，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鱼肉嫩鲜，蘸了芥末料碟，红肌白理，鲜美非常。”

    陆承上前，在知府耳边献计。

    “你是说春风楼里卖400文钱的蜂蜜鸡蛋糕，听说外面还买不到？”

    细细咀嚼间，能咬到蜂蜜桂花的幽甜，很是解辣。

    半晌后，杨知府变换了面色：“当真有把握？”

    随着王福一拍手，立时一群衣着鲜艳的女子鱼贯而出，台上有歌舞表演，台下有伙计端出各式山珍美味，酒烧香螺、鲜鹅鲊、熏鸭子、獐肉炙、鹿脯、椒香兔丁、豉汁鹑子、青虾腰果、醉虾、黄鱼羹、清蒸石斑、鱼鲙……

    瞧着前日对他爱搭不理的米粮商户刘江，对陆承一脸恭维谄媚，心中冷哼，王福听了一耳朵，原来这些商户之所以如此巴结，是打主意把女儿嫁给陆捕头。

    此地遍布大大小小的湖泊，盛产湖鱼湖虾，餐桌上最常见的也是鱼虾，或煮，或炙烤，或生吃，烹饪方式千奇百变。

    作为凤仙郡里的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陆承有才干，年华正茂，样貌好，自然博得一众姑娘们的芳心，这些商户大多家财万贯，缺乏势力，要是能跟官府搭上关系，手中有钱有权，那才叫过的舒心。

    回来路上，照旧把赚来的二十多个铜板存进钱庄里。

    杨知府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交给你，我放心。”

    回住处眯了一个时辰，午饭后，宋荔把鲜笋烧卖放上蒸笼屉里，便带着厨房小工开始和面，进入到准备工序里……

    也是，在普通市井小民尚不能日日食荤腥的困顿生活，能吃到这么一顿丰盛的美味，足以让人回味不已。

    ……

    瓷白的牛乳羹，宛若一线雪景，撒着蜂蜜和黄澄澄的干桂花，幽香阵阵。

    加了薄荷与紫苏，卤煮入味儿，干净无沙，吃得王福很是满足。

    许是湖泊水质好，鱼虾以湖草为食，肉质鲜甜，一点不见泥土腥气，又因为刚打捞起来，肉质鲜活，比陆承从前在京都吃过的生鱼鲙甘美许多。

    蛋黄饼干小小的，一口一个，王福不留神，吃掉了半盘子。

    鸭皮里饱含的脂肪被热油炸出，肥美的鸭腿一点不腻，经过烹煮，又熏又炸，鸭皮呈油亮的酱红色，粗粝的鸭肉纹理里，沁着丝丝缕缕的清雅茶香，咸香不腻。

    “刚才那个蜂蜜鸡蛋糕吃到没有？那个可是春风楼里独一份的小吃，整个凤仙郡，只有春风楼才有。”

    酒足饭饱，陆承拒绝了几位商户的好意，从东兴楼出来，听见同僚讨论着方才在东兴楼吃的席面，感叹王姓商户大手笔，他们也跟着沾光混了顿大肉大鱼。

    王福摸摸肚子，满足无比。

    傍晚，天边漫天红霞。

    谈起牢狱里关押的人，盐水鞭、断指，十八般刑罚，愣是不开口吐露一个字，府尹头疼不已。

    陆承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