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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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承面无表情，峰岩寨子的山匪大多身上背着许多条人命官司，是罪大恶极之徒，姚大榜心知自己活不了命，只要自己不松口，尚能苟延残喘几日，一旦开口招供，便没了利用价值，只剩下死路一条：

    见那人蹙眉不展，心尖儿凉了半截，这般出众人物，远远瞧上一眼，便心满意足，怎敢肖想？

    这般年貌的男子，可惜是个朽木疙瘩，若能春风一度，这辈子也值当了。

    楼里的花娘子早就听说过陆捕头的威名，传言他神采英拔、颜丹鬓绿，今日一见，花娘子们纷纷捂着帕子，羞红了脸颊。

    一半槐花被她和了猪肉馅，包进馄饨里，剩下的一半拌在鸡蛋液里，摊成金黄黄的槐花鸡蛋饼。

    收到春风楼的食盒时，王福正在凉亭纳凉，身旁两名丫鬟，一人摇扇，一人拈来剥去果皮的枇杷果肉送到唇边。

    梅嫣跟宋荔表妹的年纪相仿，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表妹。

    将浸泡的荞麦面煮熟，宋荔又让小工取来地窖里冬藏的冰块，细细敲碎成小块，浸在面汤里……

    竹音心头砰砰直跳，是他。

    又是新奇的菜品！

    卖不掉不打紧，带回家中给祖父祖母、父母和妹妹弟弟打打牙祭，不会白白浪费。

    关于夏日消暑的食物，宋荔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加了黄瓜丝的冷面，卧着半颗卤蛋，面汤酸酸甜甜，开胃极了，超级清爽。

    陆承急急后退两步，那口唾沫差点擦着他的衣摆，立时面色黑沉沉，同下属交代：“继续，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冬天不怎么出汗还好，入夏后，楼里发下来的两套衣裙不够穿，万一连日阴雨，衣服不能及时晾干，没得干净衣裙更换，穿着浸了汗水的衣服，叫人受不了。

    瞧着槐花香喷喷，水灵灵，这就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过了季节，想念这一口也吃不到。

    陆承斜来个眼角，菊棠的双腿钉在原地，不敢造次，又不甘地一甩丝帕：“真是不解风情。”

    宋荔也皱眉，心知天气一天天热下来，滚热的鱼片粥怕是不好卖了。

    现在的大周朝并没有发现食用冰粉的记载，宋荔决定一会儿上香料铺子问问，说不得有人见过冰粉籽，但还没叫人意外开发出它的食用价值。

    花妈妈一拍大腿，刚才光顾着被衙门的人吓坏了，经提醒才想起：“梅嫣和宋荔两个丫头出门逛街去了，好像是要去东市的成衣铺子，我这就派人去找她们。”

    听见脚步声，杜远回头：“头儿，还是不肯招。”

    冷面的面汤应是用的猪骨熬的骨汤，添了白糖与醋汁，酸酸甜甜，冰冰凉凉，胸中不快的暑热一扫而空，蔫蔫的精神一震，冰爽的感受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舒爽极了。

    为了少几文钱，宋荔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终于让掌柜给了个优惠价。

    水灵灵的枇杷用井水湃过，冰冰凉凉，大大缓解了王福的烦热。

    日头当空，像只火球，前几日还是阴沉沉的湿冷，今天突然升温，仿佛一瞬从冬日跨越到了七月暑夏。

    也是，本就闷的烦热，谁耐烦吃些热食，当然愿意吃一些冰爽消夏的食物。

    呼噜噜嗦完一碗汤面，嚼着卤鹿肉，王福不过瘾，连面汤也不放过，捧起碗喝得一滴不剩。

    她给自己和干娘各买一套衣裙，不拘样式，只要料子贴身舒服就行，两套成衣共花费118文。

    面汤里浸着冰块，看着似乎凉沁沁，面上卧着十数薄薄的酱褐肉片，肌理与蹄筋分明，似乎是卤鹿肉片，几乎铺满了整只面碗，一旁放置着两颗对半切开的卤蛋，细细的碧绿黄瓜丝，撒了鲜红的枸杞子，并几根水粉的泡萝卜条，撒下一面的熟白芝麻，盖上茂盛的芜荽叶，色彩搭配得极佳，看着就很有食欲。

    宋荔和梅嫣逛了许久，终于来到仆妇口中物美价廉的成衣铺子。

    馋得宋荔咽了咽口水，不敢继续往下想。

    陆承起身：“不必，我自去寻她们。”

    进入四月，天气一天赛过一天炎热。www.yajie.me

    最里间的牢房里，鹰钩鼻，虎背熊腰的壮汉被牢牢绑在刑架，身着的囚服被破了数十道口子，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浑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好肉。

    想着，王福握起木筷略一犹豫，夹起蒸槐花，放到生蒜泥蘸碟里，清新淡雅，一点不腻人。

    “别这么想，我听过一句话，说“女子的贞洁不在罗群之下”。”宋荔望着面前的少女，稍显稚嫩的面庞，像一颗青涩的果子，像她这样的年纪，在她们的时代还只是个初中生，正是享受父母宠爱、衣食无忧，天真烂漫的年华。

    因为天气乍然暑热，宋荔带来的鱼片粥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半全部售完，隔壁卖血粉羹的木湘湘，还剩下些许没卖掉，愁的眉毛紧皱。

    甫一进入，那股充斥着甜腻的脂粉味儿，叫他蹙了蹙眉。

    掌柜对冰粉籽闻所未闻，倒是答应她，等以后发现了这种香料，届时会通知她。

    冬衣衣料子粗糙又闷热，磨得皮肤生疼，她赶紧换上，又将另一套过了水，放到日头底下晾晒着。

    几根泡萝卜酸甜之余，一丝丝麻辣，爽脆又下饭。

    此人正式峰岩寨的三当家，姚大榜。

    姚大榜狠狠吐一口唾沫：“有本事你打死老子，老子不会告诉你钥匙在哪。”

    同一时间，府衙大狱里。

    还有凉面、凉皮，以及拌着红糖水，添各种干果坚果，或是红豆山楂碎的手工冰粉……

    宋荔问常婆子要了些槐花，用盐水浸泡，攥干水分，三分之一的槐花扮上面粉，放入蒸笼屉里隔水蒸熟。

    也不知道第一个发现蒸槐花的人，是怎么发现蒜泥是最配它的？

    杜远着实累，把长鞭交给同僚，跟上陆承走出大狱的脚步：“头儿，姚大榜同伙交代的住处，还有他相好的住处都一寸寸搜查过，连地砖也翘起来翻看，就是找不到钥匙。不知道这个姚大榜藏在哪里了，这下子怎么办？”

    厨房里有荞麦磨的干面条，宋荔将它投入清水浸泡，又去处理其它食材……

    厚重冬衣闷人，才起床，出了一脑门子热汗。

    环顾一圈，附近卖金桔团、雪泡豆儿水、香薷饮的凉水摊位，顾客络绎不绝。

    浅尝了槐花猪肉馄饨和槐花鸡蛋饼，这些不算稀罕，时令菜尝个鲜，也算不错。

    小厮摆着饭，王福有点没胃口，正想挥挥手，让人吃食拿下去，鼻尖忽而飘来一抹清清爽爽的甜香。

    槐花本是生长在枝头，高洁雅致，偏要用气味浓烈的蒜泥来配它，像是立在云端的仙子神女，嫁与个不解风情的糙汉，对比强烈，口感却意外的美味。

    王福伸长了脖子瞧，见面碗上浮着水汽，细看碗壁外圈凝聚了一面的水珠子，竟是冷气。

    菊棠一贯是个大胆的，非但不怕，反而扭着细腰上前，欲调戏一二，逗逗这群未经人事的嫩瓜秧子们。

    陆承脚步滞住：“有一个地方，还没搜过。”

    一盏茶的功夫，杜远带队在梅嫣房里和大堂搜寻，又逐一盘问了春风楼里的花娘子、仆妇和丫鬟，一无所获。

    宋荔留下了联系地址，从香料铺子出来，因为卖鱼片粥耽搁了时间，来不及眯眼，连忙到后厨当差，给福爷预备今日的饭食。www.bilian.me

    见常婆子拎着一筐子槐花来，说道是熟悉的菜贩子送来的。

    这么热的天，兴许福爷也是没胃口，吃不下热食。

    许是知晓自己下了大狱，轻易逃不出，于是认了命般地垂着脑袋，任他们鞭打，断指，丝毫不松口。

    小厮不知主子问的是哪道菜肴，于是一一叙来：“福爷，今儿有蒸槐花、槐花鸡蛋饼、槐花猪肉馄饨，还有一份冷面。”

    接下来，陆承带人到春风楼搜查。

    陆承靠着凭几：“似乎少了两个人。”

    身旁梅嫣见她待自己与往常一般无二，忍不住问：“宋荔姐姐，你真的不嫌弃我吗？那日服侍了赵员外后，我用澡豆洗了几桶热水，恨不得把身上的皮子搓烂，我觉得我脏，比烂泥都不如。”

    宋荔的夏衣也是灰扑扑，看似与小翠的大差不差，实则衣料子柔软许多，有点偏棉麻质感，舒服又透气。

    “你以为不松口，我便查不到你们将那批财宝藏在何处，你那个姘头熬不住刑罚，已经招了，现在只要找到钥匙，你若主动交代，饶你痛快死去。”

    “等等，那是什么？”

    东市。

    “暑夏就该吃这种冷面，如清风拂面，开胃又凉快。”王福咂咂嘴，又去夹来蒸槐花蘸蒜泥吃。

    眼见面碗中漂浮着的冰块融化些许，王福再也等不得，本以为这碗面食应该是咸香的汤头，谁料与设想的大相径庭。

    从钱庄出来，宋荔到了香料铺子，询问过掌柜后，经她具体描述冰粉籽的形状，生长形貌，因为宋荔网购的冰粉籽成品，没去过野外采摘，自然无从得知冰粉树是什么模样，大大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拿着两套包好的衣服出门，办好了心事，宋荔心下微松。

    她看向梅嫣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巧儿，错不在你，是世道不公。”

    梅嫣约了她下午逛街，到时路过成衣铺子，买套便宜衣裙换洗。

    陆承抵达牢房时，杜远刚抽完一顿，累得喘气如牛，刑架上的人嚎啕大哭，泪水掉面上的血水血痕。

    雪泡豆儿水就是现代宋荔熟知的绿豆糖水。

    清早，春风楼里给所有丫鬟和仆妇婆子们发了两套夏衣，小翠到手的依旧是灰扑扑的粗布衣裙。

    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