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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那副德性,比放了怂的驴屌还软,想来老娘这白混吃喝,你他妈的自己也不掂量掂量,明个儿赶紧给老娘滚蛋。”

    看刘二把盘子里的点心吃完,贺段氏用命令的口吻对刘二说:“赶紧上来,老娘等不及了。”

    这个是刘二没想到的,当时亲戚只和他说会杀猪就行。

    贺老六在大铁锅上方用三根木头支起一个架子,三角架的顶端挂起带有凹槽的的木滑轮,带着铁钩的绳索从滑轮的凹槽穿过,垂到锅里。

    其实刘二也没正儿八经杀过猪,只是在秦家庄时,每至年关将近,为了混顿肉吃,不请自来的去杀年猪的农户家里帮忙而已。

    刘二转身走进西屋,从贺老六手里夺下木棍,狠狠地摔在地上,对着贺老六用杀猪刀刀背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贺老六圆睁的双眼露出惊恐暗淡的目光,一缕粘稠浑浊的涎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睡梦中,刘二感觉眼前出现一片迷蒙摇动着的昏黄灯光,刘二使劲睁开眼,贺段氏涂抹得寡白泛着油光的大脸由模糊变得清晰。

    刘二已经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方了,他一会儿感到沉闷的窒息,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最后竟然不存在了。

    刘二翻了个身,很快就打起鼾来。

    然后贺老六用细绳麻利地把猪的另外两条腿扎在一起,只一弓身,二三百斤重的大猪便被贺老六抱起来,从猪圈里隔着矮墙扔到院子里。

    贺老六经营肉铺纯粹是个体力活,不光杀猪卖肉,还得隔三岔五到洛水城周边的村庄收购活猪,回到家放在院子里的猪圈里饲养一段时间才杀掉,收猪、养猪、杀猪、卖肉这一套活下来,需要一个既能吃苦受累,又精于算计的人才能完成。

    刘二惊得从木板床上弹了起来,差点把贺段氏手里的油灯碰翻。

    刘二听到贺段氏瞬间改变的语气,又恢复到往日的腔调,心里却觉得受用了很多。

    院角支起的大铁锅下面燃起熊熊火焰,铁锅里烧沸的水哗哗作响,贺老六抱起充了气的大猪放进铁锅里只一个翻滚,然后迅速熄灭火焰,用浮石开始在渐渐止沸的水锅里褪去猪毛。

    西屋里又传出贺老六用棍子敲打炕面的啪啪声。

    贺老六把脸憋得通红时,猪已经鼓成了一个大气囊,四条腿直直地伸展着,像个用瓷器塑的肥猪罐子;猪的身体里充满气后,再用细绳把割开的小口捆紧防止漏气。

    刘二从贺老六屋里出来,在外屋自己临时搭的木板床上躺下,嘴里喃喃地说:“杀个猪算他妈什么,老子会干。”

    随后解开猪腿气口上绑的细绳放气,把猪移到院中的大木板上,接下来是更见功夫和技巧的开膛、割卸、剔肉、清理内脏等细致的活计,猪身体不同部位的肉能卖不同的价钱,最后就是分类摆上架子车,推到街边出售。

    “刘二兄弟,姐就是喜欢你这种有血性的男人,来,跟姐东屋里睡去。”贺段氏拉了一下刘二,然后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护着灯火走进东屋。

    刘二迟疑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握着杀猪刀,心里思忖着:“我倒要看看这娘们想干什么?”随后掀起门帘跟了进去。

    在刘二埋头吃点心那阵子,贺段氏已经爬上炕,脱光衣服钻进了被窝。

    刘二的身板虽然不是特别强壮,倒也过得去,况且刘二有眼色,没嫌弃贺老六那泡屎,抓起来就扔到猪圈里,贺段氏对此也是比较满意。

    但是刘二胆子大,杀人他都敢,更何况是一头猪。

    “会做饭吗?”贺段氏又问刘二。

    当刘二的皮肤接触到贺段氏肥胖的身体时,刘二一下想到了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猪肉,一股酸水从胃里涌上喉咙来,刘二伸直脖子咬紧牙根,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发出咕咚一声。

    “再骂老子宰了你。”刘二把手上的血擦在贺段氏的脸上说。

    刘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一团肉包围起来,贺段氏吹熄油灯,嘴里发出“爹呀”“娘呀”“兔崽子”“死老六”等混乱的声音。

    “会,在家都是自己做。”刘二答道。

    贺段氏被吓得浑身发抖,嘴巴一张一张的但没发出声音。

    十有八九扔到院子里的猪都会被摔晕,等猪清醒过来时,它已经躺在院中摆放的桌案上,鲜血顺着脖子上的刀口流进支在下面的木盆里,猪要做的也就是只能抽搐着四肢,在贺老六一气呵成的杀猪技艺下吐出最后一口气了。www.liumei.me

    贺段氏则一直在咒骂刘二,心疼那口肥猪被刘二毁了。

    刘二第一次去贺老六家那天,正赶上早晨贺段氏刚赶走了一个人,面对家里乱糟糟的一切,她没了主意。www.cuiye.me

    刘二和猪博斗时,瘫在西屋里的贺老六不停地用木棍拍打炕面,嘴里发出“呜呜呜,嗷嗷嗷”的声响。

    “兔崽子,馋得不行了吧。”贺段氏听到刘二吞咽的声音说。然后猛地一翻身把刘二压在身下。

    此时从西屋又传来节奏杂乱,劈啪作响的拍打炕席的声音……

    “兔崽子刘二,快点把你那身破烂衣裳脱了,难道还让老娘给你脱吗?”贺段氏呵斥道。

    充了气的猪,身上犄角旮旯的猪毛都被褪得干干净净。

    刘二一甩手,血淋淋的猪肉摔到贺段氏的脸上,拿刀的手在贺段氏面前划了个圈,带着猪血的刀尖从贺段氏的鼻尖前划过。

    贺老六杀猪时,从不请别人帮忙,他把细绳绾成两个活套丢在猪圈里,选中的肥猪被赶进绳套,他瞅准机会,只用力一拉,猪的前后两条腿便被绳索勒在一起,扑通一声,猪就跌倒在猪圈。

    刘二杀第一头猪时,也是鸡叫头遍就开始到猪圈里抓猪,光在猪圈里就让刘二吃尽了苦头,当浑身滚满猪粪的刘二终于按倒一头肥猪时,这头猪竟然调转头差点咬掉刘二的鼻子。

    贺段氏尖锐刺耳的谩骂像针一样刺得刘二心烦意乱,刘二从肉堆里爬起来,摇晃着走进土坯房。

    好歹给猪放了血,桌案上的猪不再抽动了,刘二也累得瘫倒在地。

    太阳偏西时,已经筋疲力尽的刘二敞开四肢,躺倒在猪肉堆上,两眼直直地看着满天的云霞发呆。

    贺老六每次杀猪都是鸡叫头遍开始张罗,待晨光微露,满城炊烟时,新鲜的猪肉已经摆满了架子车。

    东屋的贺段氏已经点起了油灯,并且又开始不停地辱骂刘二。

    当满身滚着血和肉沫,一手持刀一手抓着一块滴血的猪肉的刘二出现在贺段氏面前时,贺段氏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刘二听话地放下刀,洗了一把脸,然后坐在方桌边的矮凳上狼吞虎咽起来。

    刘二担着泔水回来时,贺段氏才想起问刘二是否会杀猪,刘二也没有撒谎,对贺段氏说:“杀过,但不是很熟练。”

    等猪的血流尽后,贺老六用杀猪刀在猪的后腿割开一个小口,然后插进一支细竹管,嘴对着竹管瞪起眼睛,鼓起腮帮大口吹气。

    “没用的东西,老娘好好的一头肥猪,硬是让你这个王八蛋给糟践了,你这点本事,给老娘舔脚都不配。”

    贺老六用较粗绳索分别缚在猪的前膀和后臀上,然后用铁钩钩住绳套,走到木头架子后面,扯住绕过滑轮的绳子用力一拉,直挺挺白光光的肥猪便被吊离铁锅。

    她当即就让刘二去聚贤楼往回挑泔水,她行思得有人先把今天的活干了,明天是什么样再说。

    “刘二兄弟,你老是提着刀子怪吓人的,把杀猪刀放下,炕沿木盆里是我刚倒的热水,你先洗洗脸,桌上有我今天买的点心,你今儿一天都没吃饭呢。”欠在炕沿上的贺段氏说话的语气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尖锐和泼辣,反而让刘二觉得很不受用。

    好不容易才把猪挪到桌案上,刘二使出吃奶的劲用刀在猪脖子上猛捅,但怎么也扎不进去,以致于把刀都扎弯了。

    此时贺段氏才仔细地打量起刘二,看见刘二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装在土布鞋里的脚趾都从前面露出了头,于是顺手从窗台上拿起一双贺老六穿过的鞋子,扔到刘二面前说:“先把你那双破鞋换了。”

    刘二这会儿心里倒有点忐忑了,他慢慢地挪到炕沿前,贺段氏忽地一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大手,抓住刘二的衣领,把刘二拖拽上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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