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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贺兰阙在她的目光里脸色渐渐苍白,他失了左臂,那处的袖子空荡荡的,头发也没束起,落魄的像一只小狗。

    ——

    菩兰悠走向少年,踮脚用手触摸贺兰阙额头,感受掌下肌肤温腻润凉,“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没有女孩子不爱买买买,况且

    甚至再有能力杀掉他以绝后患之时,她只是轻轻叹口气说,怎么办呀。

    说不清心底腾起的什么情绪,菩兰悠倏尔背过身去。

    眼前少女,有世间最柔软的心肠。

    怎么感觉傻呆呆的。

    半晌,少女淡淡开口。

    他眨眨眼,目光落在菩兰悠递过来的衣服上,复又歪头望向她,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么?”

    魇妖死前,问自己是否喜欢眼前之人。www.xingyin.me

    因为一切又朝着结局走了,他还是化妖,还会屠杀整个世界吗?

    他垂下眼,不肯承认话里陷阱,他想以这种方式让她留下。

    半晌后,菩兰悠收回灵力。

    少年身子颤了颤,眼底渐渐盈起水色,他不甘被这样的情绪左右,难堪地垂下头。

    他茫然抬步跟上。

    可她要杀掉贺兰阙吗?

    如果轩辕巍已被魇妖夺舍,那轩辕坛如今是何景象?

    六百年后之事……是否另有蹊跷?

    他望向那朵莲花,生怕眼前之人拒绝。

    可是为何呢。

    菩兰悠闭了闭眼。

    是以如今她但凡露出一丝的嫌恶,于他来说,都堪比刀刃入骨之痛。

    “没有妖丹,我便没有杀人的能力。”贺兰阙眨了眨眼,祈求般说,“你收下它,看着我。”他抿唇,又道:“我不会......”

    魇妖腹中,他因自己的一句怕黑,竟将妖丹给她......照亮??

    声音嘶哑,澄澈又茫然。

    贺兰阙抿唇,可在少女执拗的眼中,他却不想骗她。

    菩兰悠步子一顿,却没回头,“问什么?”

    菩兰悠再次叹息,声音低下来,“哎......”

    菩兰悠把衣服塞进他怀里,收起被美色晃到失神的失态,“当然了,快点快点。”她又不会跑。

    她今日穿着水墨色长裙,上衫像晕开的山水,妖丹如红莲般悬在她脖颈上,如同山水之上停驻的一轮圆月。

    贺兰阙醒来时,室内一片寂静,看房内四设,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栈,他抬掌聚力,毫无反应。www.zuiyue.me

    少年长发散着,身上墨黑的衣袍包裹着他单薄的身体,左袖空荡荡的,一双眼望向她,是很干净的目光。

    半晌,

    少女牵着他离开栖霞镇,来到暂时歇脚的村镇,口中念叨:“天气寒凉,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吧。”

    废了大力气给他治伤,贺兰阙如今身体很差,甚至不如人族少年。

    毕竟六百年后的一切,她亲眼目睹,万千生灵丧命,也包括她。

    不会再随意杀人。

    他如同身受神罚之人,等着她的宣判。

    菩兰悠呢?

    如同溺水之人终于得见浮木,贺兰阙骤然抬首。

    他喜欢菩兰悠。

    贺兰阙缓慢地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视线内出现一只白皙的手。

    菩兰悠想着,这么个大件东西,她也不会用,拿着怪不方便的,不如以这种方式放在身边。

    菩兰悠一愣。

    几年,抑或几十年后,这里会重新有人生活,生命蓬勃,不惧严苛,自能寻找新的出路。

    妖族的妖丹形状各异,但他的妖丹却是如此漂亮的莲花形状……

    左袖空荡荡,证明此前一切并非是梦。

    她不是没想过刚回来时就杀掉贺兰阙。

    菩兰悠一愣,“贺兰阙,你脑子没受伤吧?”

    仅仅是因为她在栖霞镇没有放弃他,这一点微薄的好,他便愿意把自己的命门堂而皇之的告知她。

    菩兰悠转身,她望向少年的眼,认真道:“在魇境里,你看到的……执念是什么?”她停顿一瞬,似乎有些害怕听。

    也许这朵莲花,是他与母亲仅剩的联系。

    他歪头的样子......有点可爱。

    此刻她握住掌心之物,与上次心境完全不同。

    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因对方的心软。

    有成群嬉闹的幼童自他们身边跑过,贺兰阙被撞的身子一歪,菩兰悠蹙眉,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菩兰悠唇边勾起笑来,察觉到什么,偏头看向树林方向,才发觉贺兰阙不知在那处看了多久。

    她无奈看着他,“穿成这个样子,小心染了风寒。”

    少年垂目看他,轻声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栖霞镇外,菩兰悠正设往生阵法,繁琐而神圣的阵幡照在栖霞镇上方,魇妖已死,原本的村落显现出来,尸横遍野,镇门口便是当日随‘轩辕巍’一起来的轩辕弟子。

    他那时下意识否认。

    少女闻言,豁然抬首,见他目光真挚,他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地道:“我不会,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贺兰阙抬眼看她,又抬步凑菩兰悠近些。

    贺兰阙几乎颤抖着将妖丹幻化的莲花放于少女掌心,她肌肤白腻,和血红妖丹形成鲜明对比。

    大战以后他没有妖力,应该是不能用法术的,也不知他走了多久,又凭借什么寻到自己。

    少年不放过她面上每一个神情,见她一顿,扯住他的手也放开,他如同被人推倒悬崖边缘,艰涩道:“可我说,如今我不想了,你信吗?”

    可濒临死亡的前一秒,见到她去而复返的身影之时,贺兰阙从未有的清明告诉他。

    说起这个她很难不挫败。

    人潮如织,耳边传来摊贩的叫卖声,菩兰悠望见他眼中小心神色,少年在等她的回答。

    菩兰悠静心念决,万千碎金花雨自天坠落,缓缓笼罩整个村镇,四周枯木开始抽芽,干涸碎裂的土地重新散发生机,村镇中四处横陈的尸体缓缓消失。

    贺兰阙抿唇见她穿梭各类布匹衣服中,而后挑了一件黑色长衫,又递给贺兰阙,指了指里屋试衣服的地方,“呐,你试试。”

    街上来往行人络绎,嘈杂之中,贺兰阙抿唇不语。

    菩兰悠拉住他的手灼烫般瞬间放开,她怔怔不语。

    她力道很轻,虚虚环着他右手腕,贺兰阙手指蜷了蜷,却没敢伸手回握,一时间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偏头看向她,“什么?”

    可如今神器之法不可用,她还能怎么办?

    她......不说些别的了?

    灵愈术第八重,令她心存极致的善良,甚至还有一颗圣母心肠,她下不去手杀他,于是试图找到抽出他妖力的办法。

    菩兰悠自是不知他心底在想什么,她在一间铺子里寻了一根银色素链,将那朵红色小莲花缠绕几圈,而后戴在自己颈间,偏头问贺兰阙,“好看吗?”

    她勾勾手心,示意他把妖丹交出来,“怎么,反悔啦?”

    贺兰阙右手抬起,一朵红色莲花渐渐在他手中清晰,自他重伤后,妖丹也不再是灿烂血红,此刻如同蒙了一层灰色的雾,少年将莲花递给菩兰悠,“这是我的妖丹所化。”

    半刻后,贺兰阙回来,菩兰悠眼前一亮。

    少年如同一柄入鞘的剑,一身的黑,衬的他更加锋利,菩兰悠眼睛放光地又取了一件白色披风,来到少年身边站好,望向他的脸,兴奋道:“你低一点。”

    少年于她身后贪婪地瞧她,眼底是菩兰悠未得窥见的执拗与占有。

    并不为他的身份而厌恶他。

    贺兰阙看着她柔软眉眼,轻声说,“好看。”

    于是他诚实开口,“我想杀了所有人。”

    他没忘记在坠入水中前看到少女出现那一刻的欣喜。

    可那日大雪红梅,少年虚弱地躺在地上,破败的如同将死之人,她不和时宜的心软。

    菩兰悠想起,他的母亲,那位只在传说里听过的神女,似乎是位掌管人间四季的草木神。

    “你把神力抽出,让自己彻底成为妖族,再无转圜可能。”菩兰悠叹了口气,“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呀。”

    他将妖丹交与她,期望能得她信任。

    “你早已成妖却未告知我,我不怪你,太阿山众人对你不好,你防备我,我可以理解。”

    是他曾给自己用于照明的那朵绯色莲花。

    见他去里间换衣服,菩兰悠不合时宜地想,若她对他好一些,会不会能改写未来的走向?

    没有讥讽,亦无往日防备,他很认真地注视着她,将少女的脸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倘若她还是不相信——

    伤势太重,一时间术法消失,他脑中最后景象,是菩兰悠带他逃开碎裂的魇境,少年抿唇,视线望向窗外。

    喜欢一个人,于他而言是太危险也太陌生的情绪,那是心甘情愿将自己命脉奉于对方手中,从此后因她喜乐而舒心,因她悲伤而怆然。

    她该相信吗?

    少女便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少菩兰悠神色茫然,忧愁地看向他,不说话。

    菩兰悠用灵力将莲花变小几倍,直到变成一个指甲大小的坠饰模样,径直向一间珠宝铺子走去,见贺兰阙没跟上来,回头看他,“走呀。”傻站着干嘛。

    她好快乐。

    菩兰悠接过莲花,手指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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