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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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山族至今还活着的，唯一一位进入化神期的族老。

    凰鸟羽族的骄傲，上天造物的偏爱，世间所有的光芒，好似都独给了她一人身上。

    走之前她必须要亲自见见祖爺，很多事，让爹娘知晓只会徒增忧虑，但只要祖爺出关，她就没有后顾之忧。

    羽族弟子陆续从各地赶回，羽山变得热闹起来。

    现在整个羽山族人，唯有她一人是青血。

    夜幕窗下，百里姝眸光投向星夜，陷入沉思。

    以她现在的修为与闻人卓玺硬碰硬，几乎不可能杀得了他。

    她让娘亲把各地族亲都叫回来，想在走之前见一见。

    这便说明，交换的代价是她可以承受的东西。

    他和夫人将此事瞒着所有人，也是用心良苦。

    百里姝一改往常高傲，面带微笑一团和气地收下礼物，弄得大家十分受宠若惊。

    百里耀祖偶尔会忘记自己才是家族掌话人，“姝儿放心，爹明日一早便把手信发出去。”

    现在，这个沉重的担子压在百里姝一人头上，羽族上千人性命悬于她一身。

    闻人卓玺，据传他生下来时，家族测验只是个资质尚可的紫血。不知后来什么机遇，让他二十岁那年突然觉醒了神血族最罕见的蓝血，一跃成为金麟族未来继承人。

    卢绾绾一直扮猪吃老虎，原来竟是跟青丘族有渊源。

    若叫外界得知，羽族早没有够庇佑族人的大能，只怕是谁都敢欺负到面前来。更不要说为姝儿定下和金麟族神血继承人的婚约。

    百里耀祖在旁边欲言又止，昨晚女儿来找他，得知祖爺寂灭的消息，担心会影响女儿此番前去仙剑宗赴婚约，凭白让她心情难受。

    百里耀祖正在打磨一块新木料，闻言顿了顿：“爹也不知道。”

    百里耀祖脸上出现难得的正色：“所以，姝儿，你就是我们羽族唯一的希望了。”

    “……唉。”百里耀祖一叹，放下木雕，怅然道，“爹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你。你祖爺，其实在十年前就因天罚雷劫，殒寂了。”

    羽山清凉的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一张迤丽逼人的面庞，额头饱满，鼻若悬胆，凤眼轻描上扬，唇珠像两瓣向阳盛开的玫瑰般鲜红烈焰，微尖的下巴微微轻抬。

    可百里姝看着族人无忧无虑，却开始感到隐忧——现在的羽山族人日子安逸，生活习性与凡人无二，对修炼一事，早不当回事。

    还有卢绾绾，明明上山时只是一个凡人孤女，为何在她临死前看的结局里，却成了青丘女姬。

    百里姝盛装出席，坐在巨大的筵席场上，看着一个个前来给她送祝福的族亲堂表，仔细记认他们的脸孔。

    晚上，山院族人各自散去后，百里姝去找她爹。

    百里轩上前拍拍她肩：“哥没什么要说的。就你这大小姐脾气得改改，在家哥让着你，到了外边旁人可不会让你，争强好胜容易吃亏。”

    百里姝记得，那时她一进仙剑宗，闻人卓玺就突破了元婴期。

    蓝血天生金丹，修炼事半功倍，如有神助。

    廖夫人一愣：“全叫回来？”

    百里姝忽然意识到什么：“祖爺是不是出事了？”

    所以，修为上她还需更进一步。

    百里姝眼神一冷。

    百里姝站在羽族大殿前端，看着前来为她送行的族人，走到爹娘面前：“爹爹，娘亲，女儿此去不知几时方归。您们要保重身体，切莫让女儿挂心。”

    三年后，他很快会突破化神初期。

    这么猜来，卢绾绾很有可能是青丘族人偷偷与凡人生下的孩子。

    廖夫人略一思忖，点头：“行，这事让你爹去办。照理说，你这次去仙剑宗，是该让族亲回来给你送送行。”

    百里耀祖被女儿质问，哑然半晌，才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百里姝：“对，全部。三日内能赶回来的，都让他们回来。”

    翌日一早。

    她其实已经累了，很想好好睡一觉。

    三日后，百里姝将重上仙剑宗。

    几个堂兄弟过来给百里姝饯行，说了一连串赞她和闻人卓玺天作之合的话，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百里姝视线在族中众人环视一圈，又来到掌管族学的叔祖跟前，郑重朝叔祖行了一礼：“叔祖，姝儿走后，族中教习还望您多费心。族中小辈弟子，若有资质出众者，定不能放任其耽于玩乐，务必将羽族重新扶上正轨。”

    原来十年前祖爺就已寂灭。

    羽山坐落于南昭国，传承数万载，族人遍布各地，说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百里姝回到庭苑休息，她的侍女守在外面，一切都跟从前一样，但又不一样。

    流水筵三日，如同一场羽族的狂欢盛宴。

    百里姝点头：“女儿都省得。”

    越是红血，资质越差。

    凡是青丘成年男女，只能在族中异性择偶繁衍，即便违背伦理关系，只为保证血脉纯正。

    她无人可诉说，无人可求助。

    神血，与凡血天生不同。

    想了片刻，便作罢。

    百里姝在房间里坐了一整晚。

    上一世，她的这些族亲，因她遭受无妄血灾。

    上任族长祖爺，是她爹的爷爷的爷爷。

    祖爺去了，突然之间，百里姝所有后盾都没了。

    “爹，祖爺什么时候出关？”

    百里姝在断仙崖濒死幻境看到羽山尸山血海，却始终没有见到祖爺身影。

    而在百里姝出生前，他们羽山族已经两百年没出过青血后人了。

    廖夫人将这次聚会做成了三天流水筵，在羽山大殿前摆了整整九十九桌，各种珍馐美酒不要钱似的摆上桌。

    一旦降临，便是灭族之灾。

    百里姝想起一些进仙剑宗前的事。

    可他们不知，劫难危机，随时都会降临在他们头上。

    百里轩这种紫血倒是不少，可他们大多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资质平平，不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在族中内门修习也是应付了事，整天吃喝玩乐，享受当下。

    青血之后，才是蓝血，神血族最纯正的血统。

    百里姝扶着额头仔细回忆，却感觉记忆模糊。

    百里姝一时气上来：“爹，你能不能别再沉溺这些木头了！”

    脑中一直回响着爹爹那句无奈而沉重的话——她就是整个羽族唯一的希望了。

    难道她一直隐藏了自己真实身份？

    百里姝一扫昨夜辗转难眠，换上一袭明艳张扬的红衣绫裙，昭齐侍女随从，收拾行囊整装待发。

    如晴天霹雳，百里姝无法接受这个噩耗：“怎么可能！”

    同样的场景，百里姝经历两次，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她很冒火：“金麟弟子四处拜师学艺，不说闻人卓玺，就是他们别的子弟，也能拎出来几个金丹元婴！还有青丘，他们族人虽不出来行走，但血脉纯粹难保不会出几个天生蓝血！可您再看看我们羽族，哥整天瞎混，您又不理事，难道羽族真要败在我们手里吗？”

    呵，难怪能勾得闻人卓玺为她神魂颠倒。

    叔祖百里光宗听到百里姝这话，十分诧异。

    廖夫人是个女强人，此刻也红了双眼：“我儿在外头别委屈自己，灵石不够娘再给你送。要是闻人卓玺敢对你不好，娘去教训他。娘只你一个女儿，若真不想嫁，娘也能养你一辈子。”

    难怪那个时候，爹娘突然派人将她和哥哥接回，跟她说祖爺要闭关，原是祖爺算到自己天劫来临。

    百里姝记不清那个死前梦境里，那一张张倒在血泊中的脸是什么表情，可现在看着他们鲜活生动的脸，她只有一个坚定念头——决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再度降临。

    她对青丘族了解不多，只在小时候曾听祖爺提过，千年前，青丘发现族人与凡人结合生下的子嗣，血脉天赋会被稀释且招来天罚，便立下族规，严禁族中弟子与凡人结合。

    那声音，好似还和她做了个什么交易。

    金色的流苏佩簪在她眸光转动时，扫过光洁如玉的面颊，衬得她整个人耀眼夺目。

    百里姝五岁开始跟着祖爺启蒙修习，十岁那年祖爺闭关，她被送回爹娘身边。

    明日就是她去仙剑宗的日子。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只要让她手刃仇人，不论什么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羽族传到她爹手上，逐渐没落。

    可当时她已在濒死之际，压根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而百里姝在仙剑宗修炼三年，刚要突破元婴期便因卢绾绾陷害发生了那些事。

    在南昭国这些年，享惯安乐富足，羽族族人已安于现状，不争天命。

    比紫血天赋更高的，是青血，相当于筑基水平。

    “你祖爺殒寂的消息，我和你娘一直对外瞒着没敢公开。”

    可她不敢睡，她怕一觉睡过去，发现这一切全都是幻象。

    百里姝在榻上坐了会儿，蓦地想起，在断仙崖下荒坟前，她好像听到一个从深渊深处传出的奇怪声音。

    反正不管什么代价，总之她现在已经重生，还是回到遇到闻人卓胥和卢绾绾的三年前。

    红血之后是紫血，相当一个普通修士练气水平。

    女儿儿家长大果然懂事了，叔祖欣慰地颔首：

    想了想，百里耀祖道：“姝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和你娘什么都不用你操心，在外只管照顾好自己。”

    只隐约记得……那声音说什么…要用她的血交换什么之类的。

    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