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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藏璧对上那些视线,漠然地看回去,甩甩手,没有理会一直举着帕子的元玉,径直转身往家中走去。

    他话说到一半就像是改主意了似的,先行一步将那罐茶叶拿了出来,没有递给李藏璧,反而攥在指尖搁在了灶台上。

    尽管在后来的相处中,李藏璧承认自己确实对他生出了情愫,但她知道自己在村中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躲避徐氏,太过引人注目并非是她想要的结果,是以在又一次见到有人向元玉表白诉情之后选择了暂避。

    元玉抿了抿唇,实在难以抑制那点心慌,说:“就算是真的我也是不认的,官府记档上早已白纸黑字的写明了你我夫妻,我此生也只有你一个妻君,什么婚约……都这么多年了还来寻,真是恼人。”

    那点微弱的期待才刚生出就被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绞杀,元玉张了张嘴,回答不出她的问题,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元玉自小容貌出众,母亲又曾官至一州府令,虽已辞官但家境殷实,再加上元方池教子严苛,家风严正,是以从他十六岁自鹤玄山归来一直到十九岁在书院教书,到他家求亲的人就从没少过。

    “我做错什么了吗?”

    除此之外,不论是水井、柴棚、农具,还是那只大黄狗的狗窝和屋檐下的小木椅……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归置的整整齐齐,足可见做这些的人是何等的用心。

    她这般说话,惹得元玉更着急了,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为自己辩解道:“阿渺,你相信我,根本没有这回事,父亲母亲都没和我说过,而且那时候我们说要成婚的时候父亲也在,如果是真的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一丛芦苇静静地泊在水面上,随着春日的晚风兀自摇曳。

    元玉的家几乎落在最村尾,但也并非远离人群,与右边的邻舍只隔了一条窄窄的深巷,左边林木蓊郁,种着一小片迎风无催折的苍翠竹林。

    那时候李藏璧的小破院子就在田间不远处,来回都是从田间归家的农户,见到元玉和她在一起,纷纷投来了各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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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藏璧等了两息,似乎李藏璧和元玉做了四年夫妻。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心打理自己的几亩薄田,一个烧火做饭,洗衣叠被,在村口的学堂专心教书。小村山清水秀,二人琴瑟和鸣,日子平淡却也温馨。直到有一天学堂休沐,元玉做好晚饭,洗干净衣服,像往常一样等李藏璧回家,却看见一队身着官服的男女举止恭敬地走进了他家,说要拜见储君殿下。拎着锄头回

    元玉忙抬步跟上了,按住这扇即将要对他关上的门,低声问:“……你怎么不来家里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藏璧听清楚了,说:“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说:“就是前几日我送你出门时遇到的那个女子,她向我……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已经拒绝她了。”

    元玉道:“那我去问,这本就是我的事。”

    看着她的神情,元玉心下稍松,也露出一个浅笑,满含期待地看着她,说:“那明日来吗?”我买了一些你爱吃的菜。

    他素性温和,还未曾有这般咬牙切齿说话的时候,握着李藏璧的手也愈发用力,她有些好笑,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好了,别这么着急,人家既然寻来了,总是要问清楚的。”

    ————————————————

    他有些迫切,紧接着问道:“下次是哪次?”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攥紧手里的帕子,紧张地看向她。

    被李藏璧邀请回家的樊望雨不远不近地跟在夫妻二人身后,正不断地左顾右盼,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充满生气的小村落。

    李藏璧抬手示意她坐在桌边,道:“稍等,我去给樊姑娘倒杯热茶。”

    脚下是林荫如盖的村道,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房屋,院墙边扎着矮矮的木篱笆,一道道院门在开阖间嘎吱作响,古朴的青瓦白墙上覆着厚厚的青苔,每一处都在透露着安抚人心的烟火气息。

    他想起什么,眼里重新燃起了一丝星火,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明亮又专注,极力克制住心中要溢出来的期待,连声音都在不由自主地发着颤,问:“是因为徐姑娘吗?”

    她跟着李藏璧走到屋门口,木门开阖,屋内也是干净整洁,一眼望去便能看见窗边矮柜上插着花枝的美人觚,为屋内的陈设添了一抹点睛的亮色。

    可李藏璧却道:“明日有事。”

    李藏璧虽然常来吃饭,但也怕打扰他和薛自横,一般只愿在元玉休沐的时候来,先前还试图给他交伙食费,被薛自横直接拒绝了。

    可以往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她也从没以手脏为由拒绝,元玉意识到什么,手紧了紧,却依旧很固执地将手帕递在她面前。

    “怎么会呢?”李藏璧不承认,说:“真的有事,下次就来。”

    快到家门口时,元玉率先伸手推开了院门,几声欢快的狗吠声传出来,一只大黄狗扑到二人脚边,晃着尾巴来回地绕。

    二人对视了两息,元玉见她一副真的要招待樊望雨的样子,憋了一路的气更加不上不下,好一会儿才抬手指了指厨房一角的食架,气闷道:“第二层……”

    “回去吧。”

    ……她或许隐藏的很好,但对他来说,却像黑夜中的灯光那般明显。

    他抿着唇,按在门上的手也没了什么力气,缓缓地收了回来。

    院子不算大,但却漂亮干净,一进门便能看见左手边一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树下的一小片墙根一直到院角都扎着篱笆,里面种着许多姿态各异的花草,草叶簇拥着花朵竞相盛放,一看便是精心养护而成的。

    元玉的笑意僵在嘴角,声音都涩了些,又问:“那后日呢?我后日刚好休沐。”

    ……

    李藏璧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说:“我知道,你先别着急。”

    闻言,元玉有些挫败,说:“我话都说尽了,她还是缠着我,”他并非强硬之人,有理有据的争辩可以,但说不出什么伤人的重话,自然更不可能动手,可他实在是怕李藏璧误会,有些委屈地强调:“我真的很严厉地拒绝她了,阿渺,我只喜欢你、只爱你的。”

    不是说……喜欢吃他做的饭吗。

    李藏璧一时间没接话,看着他沉默了两息,但敏感如元玉,已经从她不达眼底的笑意中看出了一丝不耐。

    二人并未表白诉情,虽然互有好感,但她也没真的说过喜欢自己……可能连这份好感都是他自己的臆测。

    李藏璧拉开另外半扇院门,对樊望雨道:“樊姑娘,请进。”

    李藏璧道:“你在村口不是问过了?结果如何?”

    元玉抬手摸了摸它的耳朵,一言不发地往院角的厨房走去。

    元方池投缳自尽之后,知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左邻右舍对其死因各有揣测,许多莫名其妙的流言纷至沓来,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摒退接二连三的表情之人,甚至还有母亲故交上门来说不在乎他是罪臣之后,愿让女儿与他结亲,话里话外皆是怜悯轻视,把薛自横气得直接将其赶了出去。

    李藏璧问:“谁?”

    为什么什么呢?她又不承认自己在躲他,况且他又以什么身份质问对方呢。

    李藏璧说:“人家远道而来,也是客人。”

    樊望雨抬步走进去,将整个院子收入眼底。

    李藏璧撩开厨房的疏帘,看着背对着她站在灶台边元玉,道:“上次买的茶叶是不是在柜子里?”

    李藏璧笑容不变,道:“后日也有事。”

    李藏璧疑惑地看着他将茶罐压在掌下的动作,问:“做什么?”

    他盯着她,眼神里居然有一丝凄惶,问:“那为什么……”

    可二人相识一年多了,她离开庆云村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能有什么事是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的?

    他这般不安并非没有由来,实在是未成亲时曾因这种事狠狠伤心恼恨过,还差点与李藏璧渐行渐远,如今旧事重现,他自然如惊弓之鸟般惊惶失措。

    临近黄昏,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烧火做饭,袅袅的炊烟不断升起,带着归家的温馨和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村子的每个角落。

    落日夕照越过不远处的群山尽情地铺洒在大地上,将一座座村舍和来去的人影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

    如此四五日左右,元玉也发现了她在躲他,在某日下课时直接等在了她家门口,看着挽着衣袖满头大汗的李藏璧,先是从怀里拿了个帕子递给她,温声道:“擦擦吧。”

    元玉忍住心焦,问:“阿渺,你为什么把她带回家,你不会真的相信她了吧?”

    元玉鼓噪不安的心彻底沉下去,顿了一息才鼓起勇气问:“你在躲我吗?”

    李藏璧是来村近一年后才与他初相识的,那时候村中有关于他们家的流言已经渐渐销声匿迹,可结亲说媒表情之人却一直没有少过,她来家中十次就能撞见三四次。

    可是到底为什么……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她来家中吃饭,还和他说了许多话,他还送她出门,然后……

    听见她的声音,元玉转过身来,但仍是一言不发。

    沿着村道走了大约小半刻,视线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右侧的房屋变成了葱郁的沃野和蜿蜒的小径,远处的山脚下环绕着一条弯曲的河流,将一块块整齐的水田包在其间,波光粼粼的水面盛着连绵的青山和夕阳的倒影,像是荡漾着碎金一页古卷。

    可李藏璧只是笑了笑,很平淡地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李藏璧刚从田间回来,手上都是没有洗干净的泥水,摊了摊手说:“手脏,我回去洗洗就行。”

    对着一无所知的元玉,李藏璧也没狠下心肠对他太冷漠,甚至还笑了笑,说:“最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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