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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的烟花在夜幕里噼里啪啦地炸开,绽出一片火树银花交错浮现,整个深夜都被光芒、星火和烟雾笼罩。

    “兵爷!”一个带着软脚幞头的年轻少爷挤上前去,“兵爷,这飞鸿楼怎么今日还不曾开门我等已经在此等了许久了!”

    此话一出,守在门口的众人登时不满意了。

    怎么可能和他有关呢?

    而此时,飞鸿楼顶层。

    两人立在飞鸿楼上,时佑安眼底映衬着他终身难忘的绮丽烟花,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戚长璟侧着脸,一半隐匿在黑夜中,另一半却被火光照亮,黑曜般的眼神缱绻的不可思议,带着浓郁的情感久久落在时佑安脸上。

    “没什么……”时佑安琥珀色的眼睛在烟花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亮光,“很好看的烟花。”

    .

    怕他磕着,戚长璟手臂一伸就把时佑安揽到怀里:“既然困了,便睡一会儿。”

    “陛下……”时佑安抬头看向身旁的戚长璟,声音细如蚊呐,“这是……”

    被外面的动静惊动的时佑安迷糊地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脸蛋因为睡觉压着几道红痕。

    时佑安穿的夺目,戚长璟却是一身雪青底赤龙含珠圆领袍,同往日的打扮并无不同。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是什么意思?”还是那少爷发话,皱着眉问,“圣上体恤,这飞鸿楼自我朝以来就已经对我们老百姓开放,怎么如今却又封起来?”

    “你又出去惹了什么事。”戚长璟直视戚长珩,“年三十也不能让你消停吗?”

    时佑岁安……佑安,时佑安。

    顶层风大,吹起众人的衣角猎猎作响。太监们一溜地排在后面,最外层是一身冰冷玄甲的羽林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只是谁心中别有所想,便不得而知了。

    他被羽林卫拦住,只能匆匆扯开嗓子喊:“陛下!陛下!不好了!成、成王殿下跟人打起来了!”

    可戚长珩丝毫不愿掩饰,一句话就砸了蒋庚年的台阶:“孤脾气没那么差,倘若只是其他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灯树千光之中,人们蜂拥而出,在街上兴奋地欢腾跳跃,梳着小辫的儿童拿着滋滋作响的小烟花在人群中穿梭,往来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皆是在烟花的巨响中时不时回荡。

    “是这个道理!”

    跪在地上的众人又急又怕,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出声,生怕被这对皇家兄弟波及。

    “是啊是啊!”

    来不及躲避,眼前的手便忽然又放下,还不等时佑安适应亮光,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巨响,紧接着眼前倏地闪过一道昼亮的白光。

    时佑安迷迷糊糊地点头,伏在戚长璟肩膀上,脑子越来越混沌,片刻后便陷入了睡梦中。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蒋庚年咬牙站了出来。

    ——直到远远地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

    “为何打聂随?”戚长璟沉声问,“堂堂亲王,竞对朝廷将军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门卫应付不得,楼下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楼上陪驾的京兆尹,他匆匆下楼,跑来亲自安抚百姓。

    而今日圣上竟然要动用私库放烟花,还要放足足半个时辰还多!

    戚长璟理了理时佑安有些凌乱的碎发,低声道:“无妨,你且睡着,朕下去处理。”

    一身象牙白蹙金四合团鹤鹿同春纹棉袍,衬的时佑安整张细腻莹润的小脸愈发白皙精致,漂亮的夺目。

    烟花放大半个时辰?!

    他说的诚心,言语间均是对戚长璟的依赖,光是这样看,两人倒当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舅甥之景。

    “往日此时早就开门了,怎么今日还不开门!”

    眼瞅着人群越来越愤怒,大有群起而攻之的趋势,门卫无可奈何,只得大喊:“大胆!尔等在此喧哗,可知此刻楼上的是哪位贵人!”

    他们这些个老百姓一辈子只怕也不能见上圣上一面,此刻却是与圣上近在咫尺!

    鹤鹿同春,属意国泰民安,平静安逸,“鹤”又有“合”之音,固有六合同春和富贵长寿之意。*

    时佑安抬眼仔细地瞧了瞧戚长璟的神色。

    而到了戚长璟登基后,也就是开元元年,飞鸿楼不再为皇室专用,转而对百姓开放。

    那小太监脚步凌乱,直直冲过来,头上的帽子都因为跑的太快而歪倒。

    马车的轮子在石砖路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守在外面的羽林卫得了纪得全的吩咐也谨慎着放慢脚步走,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声音。

    是……巧合……吗?

    刚下轿子,远处戚长珩便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沉着脸走过来。

    “该不会被什么大人擅用私权占用了罢!”

    时佑安兴奋地来回看,便是冷现下也全然不知:“不冷!陛下的手暖和,就算是冷,我便握住陛下的手就好了。”

    真乃盛世也。

    “你们,说,”戚长璟视线转向地上跪着的几人,”为何发生争执?“

    见到圣上,原本跟着戚长珩的几个朝臣纷纷惊的跪下,只剩下戚长珩一人直直地立在原地。

    “怎么了……”他含糊不清地问,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戚长璟怀里,活像个刚睡醒的小猫。

    察觉出圣上心情不佳,小太监扶着帽子急忙跪下:“成王殿下被人拦下了,现在已经被人带着往这边来了!”

    有人在人群中大喊一声,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回宫的路上,时佑安显然是玩累了,整个人要倒不倒地在轿子里晃来晃去,头一掉一掉的钓鱼。

    只是今日,飞鸿楼却是罕见的再次封闭了。

    飞鸿楼供登眺望远,轩敞宏丽,前楹用窗,后及两旁用板,四面一式,楼高五层,下柱稍高,上设尖顶,建筑样式总体简约古朴,沿用了武帝喜好从古的习惯,远远望去如同一座耸入云烟的利剑,气势磅礴。*

    天色渐渐暗了,眼看着烟花马上就要放众人忍不住催促着门卫速速解释。

    纪得全眉毛一紧,连忙跑过去要制止小太监大声喧哗,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下一刻,那白光便“咻”的一声窜入黑夜,“彭“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开,竟是霎时散开,留在空中四个字,

    今夜乃是除夕夜,又逢大兆的第一个新年,京城晚上的烟火自然会放的极盛,京中百姓们都早早地等在了飞鸿楼下,只等时候一到,门一开,就挤上去赏烟花。

    轿子上的帘子被人猝然拉开,露出戚长璟的脸。

    “成王现在何处?”

    京兆尹此话一出,原本骚动的人群终于不再喊叫,只是大家更是激动于圣上亲临飞鸿楼,竟是变的更嘈杂起来。

    原先说话的少爷也显得有些激动,凑上去问:“……大人,圣上、圣上当真在楼上?”

    往年的京城烟花虽精彩,却也不过一刻钟,且火药费用皆是从国库所出,究其根源就是百姓纳税买的烟花。www.suyan.me

    说罢,他松开搂着时佑安的手臂,又替时佑安仔仔细细地掖好衣角,这才下了轿子。

    不知是不是两人距离过近,时佑安脸侧仿佛能感受到戚长璟说话吐出热气,激的他脸上都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粉意。

    戚长珩沉默不语。

    身穿铁甲的士兵原本绷着脸守在门口不欲回答,见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大有拥挤踩踏之意,这才清了清嗓子解释:“今日飞鸿楼不对外开放蒋,各位都回去罢!”

    “圣上现下就在楼上,诸位放心,因圣上体恤,待会儿的烟花费用皆是从圣上私库所出,要放上大半个时辰!”

    这身衣服是戚长璟特意吩咐尚衣局做的,富贵长寿是他对时佑安最大的愿景。

    “圣驾在此,为护圣上周全,本官不得已才将飞鸿楼封锁,还望诸位见谅。”

    “烟花宏丽,非得登高一看才算值得。”戚长璟忽然松开时佑安的手,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双眼,“你看。”

    “回陛下,今日微臣等人做主,请殿下到酒楼一聚,为殿下回京接风洗尘,”蒋庚年一顿,声音低了些,犹豫着接着道,“只是、只是席间聂小将军出言不当……惹了殿下不高兴,这才打了起来。”

    京兆尹乜了他一眼:“本官发话,岂能有假?你声音可小些,免得惊动了圣驾,扫了圣上雅兴!”

    前朝武帝曾开“贞武之治”,贞武年间朝廷上下和谐,百姓安居乐业,武帝大兴土木,在京城建了一座颇有盛名的高楼,其名“飞鸿楼”。

    ——“时佑岁安”。

    被京兆尹这么又唬又吓,这少爷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兮兮地抬头往上看。

    四时祈佑,岁岁平安。

    这是大兆第一个年,圣上想要年年岁岁江山永驻,似乎也并无不妥。

    ……许是他想多了罢。

    他从袖袍下伸出手,缓缓拢起时佑安的手:“若是冷,朕便叫人拿暖炉过来。”

    “怎么了?”戚长璟隐匿地笑了笑,低头凑过去,似是要听清楚时佑安要说什么,状似无意地将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下,“好看吗?”

    一个时辰之前。www.yatong.me

    当着圣上的面,他自然不能将聂随具体说了什么一一细讲,否则以圣上对郡王殿下的爱护,只怕更要大发雷霆。

    戚长璟的手温温热热的,握的人很是舒服。

    可如今飞鸿楼却是忽然封锁,无人能上,下面已经等久的众人便不耐烦起来。

    戚长珩还是怕戚长璟,眼见他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意,只能咬着牙低声道:“我把聂随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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