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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澜不知时间过了几年,只知道看着墓前变化的东西,知晓这里的时间也是变化的。

    井里只剩下一把骨头,还被裹在泥里,谢珩亲手将她清理干净,安葬在外祖父和林小郎身边。

    可谢珩丝毫没有心软,依然疏离道:“我屠戮苏氏一族必然会被指摘,你代表宋氏,还是该离我远些。”

    谢珩将匣子放好,双手举过头顶,虔诚的三拜九叩。强势的男人从不软弱,却第一次卑微下来。

    直到此时,苏澜才意识到,谢珩对她有多特殊。

    谢居正是戒尺加上一本书。

    谢珩缓缓闭眼:“不走了。”

    “他们两个在

    “念念,对不起,我若是早发现长春古怪,就不会被蒙在鼓里,你也不会落得这如此下场。”

    他一身青袍站在寒风中,形销骨立。

    上一世他谁也没有爱,可她还因为宋书意跟他闹过,发了那样大的脾气。

    如今,挖生人眼百副,祭奠老祖,愿百目蛇眼为她开启重生路,送其入尘寰。

    哪怕知道这里是上一世,她还是不喜欢宋书意在谢珩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行。

    对其他人来说,这个年岁还是人生很好的时候,他却好似活得没有什么盼头。

    “你非要对我这般生疏吗?”

    宋书意哭着摇头。

    这世上唯剩苏清念一人得以牵挂,却因疏漏,任她被惨死剥皮。

    其实,听着他和御风的谈话,基本可以推断出,他是刚过而立之年。

    谢珩没有听到她的话,却还是拒绝了宋书意,“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如今回想起来,苏澜悔得像是要死了一样。如果还能回到那天,她绝对不会跟他生气。

    苏澜也跟着说不出的难受,低声唤阿舅,可她是旁观者,谢珩听不到她的声音。

    走多远都找不到了。

    他好像一下子被吸去精神,整个人憔悴无力,只能靠着九头蛇铜像缓缓坐下。

    苏澜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肯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而且她发现,谢珩已逐渐显出老态,虽然脊背依然笔直,仪态端方,但身上的暮气遮不住。

    他走后,变了天,朝臣口诛笔伐,说其杀戮过重,称之为——奸。

    谢珩抽出手臂,眸光肃冷:“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宋先生请自重。”

    谢珩神色很平静:“书意,你清楚我的过往,知晓我在意的人都葬在此处,再没有心思去爱旁人。”

    他似乎真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能听他心事的,除了他们这些死去的人,就只剩墓园的树和风。

    苏澜走过去,用手臂轻轻拢住他,低声轻语:“阿舅,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他用手背盖在眼睛上,喉结上下一滚,哽咽道:“是我的错……”

    他像是受不得寒气,剧烈地咳了起来,白帕掩口,染了几滴血渍,艳如红梅。

    声音也染了颤意:“谢容与年少丧父母,失兄长,血雨腥风中苦行数年,孤寡寒凉。

    他从来不会拒绝她,就算她什么要求都不提,他也会给她考虑周全。

    又是一日来,日落时谢珩来了。

    此乃禁术,有违天道,谢容与愿以此生气运交换,即便让吾厄运缠身,不得善终。”

    她酸唧唧:“阿舅,我不喜欢她,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你是我的。”

    他在苏家古楼等了很久,也没接到苏澜重回。

    宋书意握住他的手臂,哽咽着说:“谢容与,我不在乎这些。”

    宋书意叹气:“我就陪陪你也不行?”

    苏澜心里挺不是滋味。

    苏澜的心沉沉痛起。

    爱他的和他爱的,都已经化成一捧灰,被长盒子永远禁锢在地下了。

    御风:“爷,该回去了。”

    他每次来墓园都会在每座墓前,放他们生前喜爱的东西。

    她死了,阿舅可怎么办?

    他在世时,无人不惧,大晋朝臣再是对他不满,也不敢置喙。

    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被困在此处出不去,现实中的自己多半是要死了。

    他是那样温和的人,却气得变了脸色,想罚她,却也只敢打她屁股。

    日复一日,终于有天墓园来了个姑娘,一身白纱衣,美得不似凡人,正是宋书意。

    苏澜听着耳边涌来无数诋毁他的声音,在墓园缓缓坐下,等着他来与自己相见,却忽然被东西制住……

    苏澜的永远都有鲜花鲜果,还有一些女孩子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她一向都是骄傲的,就算苏澜给她下药,她也能维持风度,不肯露怯,几时哭成过这般?

    谢珩缓缓起身走出古楼,对御风道:“回苏家,找她。”

    “原来真是骗人的啊!也是,这世上哪来的重生术,是我不甘心罢了。”

    当夜,大晋朝监察院首谢容与,卒,享年三十有一。

    宋书意眼眶红了:“不需要你爱我,我可以爱你,照顾你。”

    谢珩时常来墓园,对着一堆坟墓说自己的近况,说天下成了什么模样。

    林小郎的是糖和酒。

    不想走了。

    “我的事情已了,心也跟着死了,如今只剩下这副皮囊,失了神魂,有何用呢?”

    天已暗沉,碎雪扑天盖地的落下来,像是在天地间洒了一层灰。

    风越大,雪越密。

    可她说不出话,说了他也听不见,只能默默陪着,渐渐的竟也习惯了。

    苏漪曾因为害怕,让人往井里灌泥,彻底将井夷平,谢珩重新把井挖开。

    “容与,你怎么又在这儿啊!最近来的是不是太勤了?快跟我回去吧!”

    谢珩笑了笑:“他皮糙肉厚的,打个几十板子不碍事的。”

    “他们不爱生人打扰。”

    苏澜知道这是寒潭映骨控制不住,他手上的皮肤都泛了青,总显得湿淋淋的,像是从冰水中拎出来的一般。

    谢珩又在铜像前枯坐了三日,水米不进,两鬓生出几缕白发。

    之后苏澜像是被困在了墓园,守着一堆毫无生气的坟墓,怎么也走不出去。

    苏澜看着他如此,心疼至极,止不住流泪,摇头:“不怪你,是我太草包,连自己都护不住,不是你的错。”

    然后,画面倏地一转,苏澜看到苏家的那口枯井,也就是她上一世的埋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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