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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坐在她腿上，任由齐珂给他扎头发的小娃娃往她的嘴里塞上一颗圣女果：“我绑了铃铛，阿姐就能找到我啦，哪怕周围黑漆漆一片，只要我晃晃脑袋，阿姐也会知道，阿明在！”
“不知道。”不二摇摇头，带着齐珂走进第四进东厢房，难得一处屋顶没有破损的屋子。屋子正中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摆着药罐，淡淡的檀香味，闻着叫人神清气爽。
“小兄弟，你家公子是何人？”齐珂跟着他一路走，药效过去，谢明隐约有苏醒的迹象，在齐珂的怀里开始挣扎，她紧紧抱住谢明。
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八岁那年，妹妹齐瑜惨死在自己她的面前，此后三年黑暗无边，直到她十一岁，在云策山庄救下谢明，这个在发带上绑上小铃铛的少年来到了她的身边，此后相依相伴，一起度过十三年岁月。
她记得，那天，那一盘子圣女果都很甜，比往日的都要甜。
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三个月洞门，一路皆是断垣残壁，房屋破损不堪，有几处屋舍房檐都破损大半，但看这布局，长廊上每隔几步都有一扇不同形状的花窗，有石榴形，扇形，梅花形，透过花窗，有枯了的花丛，横斜的树影，断了一半的小桥，干涸的溪涧，原本也应该是一步一景的雅致庭院，光阴荏苒十数年，竟已是这番景象。
不二用帕子包着药罐，给齐珂倒了一碗浓郁的药汤：“不难解，只是公子不让轻易解。”
齐珂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这歌谣唱得半点不应景：“走吧！”她手上抱着谢明，踢开百花阁吱呀乱叫，爬满泥泞青苔的大门，回头：“走啊！”
齐珂打量这孩子身高，个头还不到她胸口，原想还是不劳烦孩子动手，谁知那大胖小子直接从他手里接过向玉和君莫，一肩一个稳稳扛起来，步履稳健在前面带路，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姐姐里面请！”
“啊！”车夫魔怔似的尖叫，把向玉猛地向前一推，转身撒腿就跑。
不二还是摇头：“不知道，姐姐，粉衣哥哥内力耗损严重，又发着高烧，吃两剂治风寒的药后需好好修养几日，切莫再随便动用内力了，这位姐姐……这是哥哥？！他身上骨头错位，待会儿我熬副续骨养筋的药汤，喂下后再给他接骨。”
“好算计！”齐珂咬牙切齿：“若是完不成，不仅阿明没救成，还将我的命也搭进去，不二，你家那位燕公子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吧，说是救人，却打了一手将我们一网打尽的鬼算盘！”
“貌若天仙～”齐珂压不住嘴角，看那孩子走近：“喂！小孩儿，你扛得……猛啊！”
齐珂把锦囊打开第一个锦囊，里面又是一张玄策纸，字迹是标准的行楷，笔翰如流，笔力雄健，有横扫千军万马之势，上书五字：
“骗人！”齐珂叼了一根杂草，喝下去的药汤渐渐发挥作用，却不是肝肠绞痛，而是从四肢指尖蔓上来的酸麻，她调整内息，在一处农舍后的草堆上坐下休整片刻：“什么鸭子孩童渔夫樵夫，路上连只土狗都没有！”
“齐姐姐？你说的应该是我！你家大人呢？得先把这三个搬进去。”
“去哪儿看？”
“看多久？”
院里传来隐隐药香，一缕白烟从后院袅袅升起，仿佛听到有孩童轻唱：“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可二十三岁的她，没能护住谢明，她深深望了眼草席上的少年，果断从不二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汤药入口酸涩，苦透肝肠：“多久会毒发？”
院子里的歌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门扉半开，先探出来一个肉嘟嘟的脑袋，瞧见一行人，这才把门全开，出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袍圆滚滚的孩童，脸是圆的，肚子也是圆的，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见到门外拖着三个大男人的齐珂，小跳步跑近，拱手一礼：“可是齐姐姐？”
“不知道。”不二去翻看君莫和向玉。
“不知道。”
齐珂拳头在身旁攥紧，咽了咽口水，涩声道：“燕公子的意思是，我和阿明只能活一个？”
不二咧开嘴笑起来，满是这个年纪调皮孩童的天真无邪：“公子吩咐，这世间阴阳调和，生死自有定数，神仙有言，浩瀚天地，死生相伴，有生还必有死亡，生死何道，唯抉择而已。”
“就这？”齐珂不解：“什么意思？”
“夫人，您来这儿做什么？荒弃这么多年，连个人影都没有。”车夫扛着向玉，齐珂怀中抱着谢明，左手套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拖着君莫，车夫看了一眼把荒草地拖出一道印子，灰头土脸的君莫，暗暗打量齐珂，这等力气，这等折磨人的手段，这位向夫人，怕是不能惹的。
“只有我在，公子让我在此处等您，说不出三日，必会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姐姐过来，想不到这才一日，姐姐就来了。我来吧！”
不二摇头：“公子留下三个锦囊，齐姐姐喝下此药后，将锦囊中的事情做完再谈生死吧。姐姐放心，天仙子里多添了两位药草，能延缓毒发，公子说凭齐姐姐修为，定能在毒发前将事情完成，届时必将断肠粉解药奉上。”
“你看着办！”齐珂有些烦躁：“凡事总有目的，坐看邻里事，目的为何？”
“我这是造得什么孽！美人你个头！”齐珂愤愤踢了他一脚，费力把人扶起来，冲着百花阁里扬声喊：“阁中可有人在？烦请搭把手！”
“小屁孩儿，你知不知道，高手都忌讳暴露行踪，你在脑袋后面绑铃铛，和那帮暗杀别人之前还要自报家门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六个时辰。”不二从怀里掏出三枚锦囊，递给齐珂：“齐姐姐，六个时辰内，姐姐做完这三件事再来寻我，我会给谢哥哥解毒的。”
齐珂转头看向谢明，对比身旁一动不动躺着的两人，谢明在昏迷中仍能感受身上千刀凌迟般的痛苦，他的身子转向一侧蜷缩着，脚背绷直，膝盖狠狠顶着上腹：“阿姐……阿姐快跑……”
她起身，看着草席上并排躺着的三人，挑了挑眉毛：“这画面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自然是他！”齐珂指谢明：“被那个混蛋下了断肠粉，不二，你可有解药？”
坐看邻里事。
他的眼睛和他的人一样，也是圆溜溜的，满眼尽是无辜，齐珂看向那碗深黄色的汤药，额上的青筋跳动，可谢明的情况再经不起奔波耽搁，眼前人是她最后的希望，齐珂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不二，药里有天仙子，这是剧毒。你此举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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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姐姐叫我不二吧！公子取的名字，我家公子姓燕。姐姐小心此处台阶。”
“喂！”齐珂来不及接他，不省人事的向玉脸朝下直直扑进荒草地里，溅起零星的泥点子，手指微动，等齐珂凑过去，竟然听到小腿高的荒草丛里传来他咂嘴的声音，半晌迷迷糊糊道：“美人儿～美人儿该洗澡了～”
“这宅子里有鬼！您没听到小孩子唱歌吗？我还要归家，我不去我不去！”话还没说完，百花阁里的孩童换了一首曲子，稚嫩的童声从院墙里传来：“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你改名吧，别叫不二，叫不知！一问三不知！”眼见根本问不出什么，齐珂丢下一句照顾好他们，转身愤愤离开。
“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还请救我弟弟性命！”她没有接药碗，反而起身对着不二恭敬行了一礼，不二举着手，执拗地一定要她接下，不答反问：“姐姐不喝吗？”
“怎么了？”
外面不知何时乌云散去，空气中是洗涤浑浊过后的青草香，齐珂往村中心走了一段路。快到卯时，有几家的烟囱里冒出喷香的灰白色炊烟，可是说来奇怪，有炊烟，有烛火，可条条村路，为何不见奔跑玩闹的稚童，打渔归来的樵夫？
“燕？你家公子真是姑苏淮中坞燕家后人？”
火炉一侧铺着草席，一方薄被褥整齐地叠在草席上，不二把人放下，齐珂也小心翼翼地托着谢明的头把人放在草席上，拉开被子搭在他的身上。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面前的农舍里点了灯，隔着纸糊的窗户，红烛摇曳，隐约能看
车夫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双腿打摆子，闻言如梦初醒一般，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不不不！夫人，我……我就不去了……向……向公子，给……给您。”
“齐姐姐，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姐姐，这药，喝与不喝全在你。”
“这不是有人在吗？”
“丫头，下次我带你去百花阁玩儿！”小时候，顾问把她抱在怀里，齐珂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用辣椒，小炸鱼还有蜈蚣串成的糖葫芦，听顾问道：“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落霞村可比你们云清宫热闹多了，日暮西山，漫天霞光瑰丽，散学孩童赶着嘎嘎乱叫的鸭子归家，渔夫樵夫提着鱼筐背着粗枝儿一路哼哈笑骂，做好饭菜的女人们站在村头家门口吆喝自家男人孩子麻溜滚回家去，沿路再唠些家长里短，邻里闲话，与你家地处山巅与尘俗隔绝的云清宫相比，那地方才有生活～”
“公子带着我收拾病故的可怜人，都是用这草席裹的。”不二认认真真地回答，坐回火炉旁：“齐姐姐要先救哪位公子？”
“不知道。”不二仍然举着手：“姐姐要喝吗？”
“不知道。”
“我喝了你一定会救吗？”
百花阁位于落霞村最西头，前后五进大宅，荒废多年，外面杂草丛生，沿院墙有几株古树，枝叶凋零，半黄的树叶犹如翻飞的蝴蝶，在枝头飘摇，门上写着“百花阁”三字的牌匾腐旧，房屋破败，窗棂半朽，阁前一片杂草地，荒草离离，随风摇曳，景象十分凄凉。
齐珂笑着揉揉他的头，嘴上说他傻缺，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在他的发带上绑上两枚珍珠大小的凤羽铃铛，暴露踪迹又如何，她已入大乘幻境，江湖之上鲜有敌手，一个孩子，她能护得住！那个时候，齐珂刚过十三岁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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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二摇摇头，带着齐珂走进第四进东厢房，难得一处屋顶没有破损的屋子。屋子正中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摆着药罐，淡淡的檀香味，闻着叫人神清气爽。
“小兄弟，你家公子是何人？”齐珂跟着他一路走，药效过去，谢明隐约有苏醒的迹象，在齐珂的怀里开始挣扎，她紧紧抱住谢明。
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八岁那年，妹妹齐瑜惨死在自己她的面前，此后三年黑暗无边，直到她十一岁，在云策山庄救下谢明，这个在发带上绑上小铃铛的少年来到了她的身边，此后相依相伴，一起度过十三年岁月。
她记得，那天，那一盘子圣女果都很甜，比往日的都要甜。
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三个月洞门，一路皆是断垣残壁，房屋破损不堪，有几处屋舍房檐都破损大半，但看这布局，长廊上每隔几步都有一扇不同形状的花窗，有石榴形，扇形，梅花形，透过花窗，有枯了的花丛，横斜的树影，断了一半的小桥，干涸的溪涧，原本也应该是一步一景的雅致庭院，光阴荏苒十数年，竟已是这番景象。
不二用帕子包着药罐，给齐珂倒了一碗浓郁的药汤：“不难解，只是公子不让轻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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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车夫魔怔似的尖叫，把向玉猛地向前一推，转身撒腿就跑。
不二还是摇头：“不知道，姐姐，粉衣哥哥内力耗损严重，又发着高烧，吃两剂治风寒的药后需好好修养几日，切莫再随便动用内力了，这位姐姐……这是哥哥？！他身上骨头错位，待会儿我熬副续骨养筋的药汤，喂下后再给他接骨。”
“好算计！”齐珂咬牙切齿：“若是完不成，不仅阿明没救成，还将我的命也搭进去，不二，你家那位燕公子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吧，说是救人，却打了一手将我们一网打尽的鬼算盘！”
“貌若天仙～”齐珂压不住嘴角，看那孩子走近：“喂！小孩儿，你扛得……猛啊！”
齐珂把锦囊打开第一个锦囊，里面又是一张玄策纸，字迹是标准的行楷，笔翰如流，笔力雄健，有横扫千军万马之势，上书五字：
“骗人！”齐珂叼了一根杂草，喝下去的药汤渐渐发挥作用，却不是肝肠绞痛，而是从四肢指尖蔓上来的酸麻，她调整内息，在一处农舍后的草堆上坐下休整片刻：“什么鸭子孩童渔夫樵夫，路上连只土狗都没有！”
“齐姐姐？你说的应该是我！你家大人呢？得先把这三个搬进去。”
“去哪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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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办！”齐珂有些烦躁：“凡事总有目的，坐看邻里事，目的为何？”
“我这是造得什么孽！美人你个头！”齐珂愤愤踢了他一脚，费力把人扶起来，冲着百花阁里扬声喊：“阁中可有人在？烦请搭把手！”
“小屁孩儿，你知不知道，高手都忌讳暴露行踪，你在脑袋后面绑铃铛，和那帮暗杀别人之前还要自报家门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六个时辰。”不二从怀里掏出三枚锦囊，递给齐珂：“齐姐姐，六个时辰内，姐姐做完这三件事再来寻我，我会给谢哥哥解毒的。”
齐珂转头看向谢明，对比身旁一动不动躺着的两人，谢明在昏迷中仍能感受身上千刀凌迟般的痛苦，他的身子转向一侧蜷缩着，脚背绷直，膝盖狠狠顶着上腹：“阿姐……阿姐快跑……”
她起身，看着草席上并排躺着的三人，挑了挑眉毛：“这画面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自然是他！”齐珂指谢明：“被那个混蛋下了断肠粉，不二，你可有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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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和他的人一样，也是圆溜溜的，满眼尽是无辜，齐珂看向那碗深黄色的汤药，额上的青筋跳动，可谢明的情况再经不起奔波耽搁，眼前人是她最后的希望，齐珂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不二，药里有天仙子，这是剧毒。你此举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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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宅子里有鬼！您没听到小孩子唱歌吗？我还要归家，我不去我不去！”话还没说完，百花阁里的孩童换了一首曲子，稚嫩的童声从院墙里传来：“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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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你家公子真是姑苏淮中坞燕家后人？”
火炉一侧铺着草席，一方薄被褥整齐地叠在草席上，不二把人放下，齐珂也小心翼翼地托着谢明的头把人放在草席上，拉开被子搭在他的身上。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面前的农舍里点了灯，隔着纸糊的窗户，红烛摇曳，隐约能看
车夫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双腿打摆子，闻言如梦初醒一般，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不不不！夫人，我……我就不去了……向……向公子，给……给您。”
“齐姐姐，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姐姐，这药，喝与不喝全在你。”
“这不是有人在吗？”
“丫头，下次我带你去百花阁玩儿！”小时候，顾问把她抱在怀里，齐珂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用辣椒，小炸鱼还有蜈蚣串成的糖葫芦，听顾问道：“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落霞村可比你们云清宫热闹多了，日暮西山，漫天霞光瑰丽，散学孩童赶着嘎嘎乱叫的鸭子归家，渔夫樵夫提着鱼筐背着粗枝儿一路哼哈笑骂，做好饭菜的女人们站在村头家门口吆喝自家男人孩子麻溜滚回家去，沿路再唠些家长里短，邻里闲话，与你家地处山巅与尘俗隔绝的云清宫相比，那地方才有生活～”
“公子带着我收拾病故的可怜人，都是用这草席裹的。”不二认认真真地回答，坐回火炉旁：“齐姐姐要先救哪位公子？”
“不知道。”不二仍然举着手：“姐姐要喝吗？”
“不知道。”
“我喝了你一定会救吗？”
百花阁位于落霞村最西头，前后五进大宅，荒废多年，外面杂草丛生，沿院墙有几株古树，枝叶凋零，半黄的树叶犹如翻飞的蝴蝶，在枝头飘摇，门上写着“百花阁”三字的牌匾腐旧，房屋破败，窗棂半朽，阁前一片杂草地，荒草离离，随风摇曳，景象十分凄凉。
齐珂笑着揉揉他的头，嘴上说他傻缺，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在他的发带上绑上两枚珍珠大小的凤羽铃铛，暴露踪迹又如何，她已入大乘幻境，江湖之上鲜有敌手，一个孩子，她能护得住！那个时候，齐珂刚过十三岁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