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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的声音在屋内空荡荡响起,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这一番话我本该早对你说,一切的错误根源都在我,如果我没有上尹家提亲,如果我没有坚持让你母亲嫁进来,如果在你母亲去世后,我没有松口让林云容进门......月儿,其实是祖母对不起你。”

    老太太缓缓闭上了眼:“那就好。”

    老太太握住姜落月的手,浑浊双眼流下泪来:“月儿,祖母往后...不能再陪着你了,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你心里有怨恨,就都算在我的头上,别再难为自己,带着怨恨过日子。我不想上一代的恩怨缚住你,否则我死也不安心,月儿,你定要好好地活着。”

    《贵女不好惹》

    姜落月点了点头。

    姜落月泪水难以止住,沾湿了整张小脸。

    姜落月捏紧信纸,微微闭了眼,只道:“即刻回京都。”

    最后的三个字,如风中呢喃,久久不息。

    这时,阿雾领着一名小厮快步走了过来,喊道:“小姐,府里遣人来信了。”

    老太太叹息一声,缓缓道:“祖母知道,自你娘走后,你这些年其实一直都过得不好,你恨你爹,恨林氏,你心中有恨,又怎能过得快活呢。”

    姜落月轻声道:“祖母,其实您可以不必对我说这些,这样我只会记得您的好。”

    “我早该杀了你!我早该杀了你这个孽种!”

    姜宁挽道:“让我嫁进宋家,是你在背后一手促成。”

    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回应她。

    姜落月闻言,从那名小厮手里接过信件,展开一看,顿时脸色一白。

    姜宁挽瘦了许多,一袭素白衣袄,青丝挽起,面容更显                                                柔弱憔悴。

    “嗯。”姜落月挨近她身旁,含泪道:“您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姜落月道:“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当年,你的母亲颇具才名,不乏高门大户向你母亲提亲,后来你母亲与一位状元郎定下了亲事,传为一段佳话。然而没过多久,那位状元郎竟犯下大罪潜逃出京,这门亲事方才作罢,你母亲也跟着受了影响,很少再有人上尹家提亲。”

    她唯一还能感受到的些许亲情温暖,也全在老太太身上了,可她却因为老太太同样疼爱林云容生的儿子,便开始心生怨意,故意疏远,怕也惹得老太太寒心。

    姜落月望着他,良久道:“可我好像并不觉得冷。”

    抵达京都当日,马车刚在姜府门前停稳,姜落月便下车径直朝着老太太的院里而去。

    她缓缓走近,站在姜落月面前:“我已经知道了。”

    姜落月却摇头:“这些日子总感觉在流眼泪,我不想哭了。”

    自老太太下葬过后,姜落月时常待在玉清院里,望着院子里那棵柿子树发呆。

    原来母亲曾有心悦之人,她被逼着嫁进姜家,也在姜家受尽冷落,从踏进姜家门的那一日起,她便不快乐。

    “祖母,我回来了。”姜落月轻声唤她。

    姜宁挽笑意渐凉:“可我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姜落月,还不到最后的时刻,你我之间就还未分出输赢。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底,让你向我求饶。”

    她们二人从来不是姐妹,反是敌人。

    姜落月默然不语,兀自落泪。

    姜落月闻言,嗤笑一声,眸子里满是讥讽:“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死,也不会求你一句。姜宁挽,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始终未能瞧得上你,哪怕半分。”

    老太太顿了顿,似是每说一句话都极为难受,可她仍坚持着要说完。

    姜落月默了许久,终道:“祖母,您放心吧,我答应您,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如您所愿的那样,好好地活。”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整个姜府也空落落的。

    姜落月淡声道:“什么?”

    灵堂终于恢复了安静,姜落月这才抬眸,看着面前的棺椁,祖母的尸骨未寒,她喃喃道:“您看,活着的人,总逃不开这些纠葛。”

    姜落月这次没有出声,任由她骂着,不料林云容还没骂到她跟前,身体反倒没能撑住,率先昏死过去,可见气急攻心到何等地步。

    姜府办丧事,本应由姜家主母一手操办,然而林云容一直以来卧病不起,这丧礼便由府里管家刘伯拿主意。

    姜落月攥紧了手指,冷声道:“你没资格提思思的名字。”

    阿雾瞧着心疼,红着眼宽慰道:“小姐别急,我们一定能赶上的。”

    老太太说着,眼里泛起湿意:“现在想起来,或许是我做错了。你母亲并不愿意嫁,她仍心挂那位状元郎,铁了心要等他回来,而你爹当时也已经和林云容好上了,想要将林云容娶进门。在你母亲和林云容之间,我自是希望你母亲能做我姜家儿媳,所以...你母亲终究还是嫁进了姜家。”

    沈慕道:“要是心里还难过,就哭出来,别强忍着憋在心里。”

    屋内静悄悄地,床榻之上的老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马车一刻不停地疾驰在返京的路上,姜落月坐在车内,一路未吭一声。

    信是岑姑差人送来的,老太太突然病情加重,恐时日无多,盼念着见她最后一面。

    姜宁挽道:“是啊,在你姜落月眼中,我一向做什么都是没资格的。曾经我没资格做姜家的女儿,现在我没资格做太子的侧妃,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该比你低人一等?”

    “也就是在那时,我上了尹家提亲,尹家很快应了下来。”

    老太太声音越来越轻:“或许是我自己,过不了心里这关。”

    沈慕应声:“会一直在,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姜落月眼眶湿红,其实她心里都知道,自母亲走后,若没有老太太的疼爱照拂,她不敢想在姜家的日子会过得怎样艰难。

    声声凄厉,林云容字字句句都透着彻骨的恨意,破口大骂着姜落月,也骂着姜落月死去的母亲。

    难道真要恨她吗?似乎也没多大意义,人之将死,怎样的恨终究都将化归尘土,化作泡影。

    岑姑见到姜落月回来,忍不住抹泪,连忙将人迎进去,哽咽道:“大人姐您终于回来了,快进屋吧,老太太一直在等着您。”

    然而下一刻,身上一暖,姜落月茫然回头,却见是沈慕站在身后,拿了一件斗篷拢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又何尝不是。

    这些年老太太的身体愈发不好,姜落月对这事其实早有准备,然而当这一日真的要来时,她竟觉接受起来,似乎没有想象得那般轻易。

    姜落月抿唇不语,同为姜家的女儿,姜宁挽同她比了这么多年,就为争个高下。

    沈慕闻言,贴近拥紧她,嗓音放柔道:“好,那便不哭,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在你身边。”

    果不其然,当姜落月跪在灵堂之前时,林云容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还没等姜落月回过头看时,骂声已经先传了过来,听着倒还有些中气十足。

    姜落月得知林云容病倒在床,倒在意料之中,不过她想着,林云容一旦听见她回来了,即便再重的病,应该也能下床了才对。

    沈慕听得叹气,怀里的女子惯不会说好听的话,若她不在了,他一人独活在这世上,难

    在她记忆里,母亲总是生病,郁郁寡欢,很难看到她露出笑容的时刻。关于母亲的往事,她知道得并不多,母亲更是很少会在她面前提及。

    姜落月心情沉重,立即进了里屋,走到老太太床前,便见老太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微弱不可闻。

    手心传来动静,老太太回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十分虚弱:“月儿,回来了?祖母有话同你说。”

    姜落月旋即起身,准备离开,却看见身后站着一人,也不知站了多久。

    沈慕看出她的异样,问道:“出了何事?”

    姜宁挽见她没有否认,却是笑起来:“以尹思思一命,换我失去锦绣姻缘,姜落月,说到底我们谁也没有赢。”

    姜落月埋进他怀里,低喃道:“你会一直在吗?”

    当年母亲去世时,她日夜地哭,抱着母亲的棺椁,不敢相信她已经离开了自己。

    姜落月跪坐在床榻前,良久,忍不住恸哭出声。

    姜落月闻言,看着病榻上大限将至的祖母,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在外守候的岑姑等人听到声音,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现在,连老太太也要离开了吗?

    姜落月抬手抹泪,却只觉越擦越多。

    “姜落月!你这贱人还敢回来!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的挽儿!我的女儿是要进东宫嫁太子的,你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贱人,注定要被我们母女踩在脚下,永不翻身!”

    姜落月因为他这一句话,眼里泛起了湿意:“那以后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在我后头,我不想在这世上,最后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我害怕这样,特别的害怕。”

    老太太死了,姜落月知道,这次老太太闭上了眼,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她有想过,再次见到姜宁挽,会是在什么样的地点,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却不想会是在灵堂之前,两人且都披麻戴孝。

    沈慕握住她的手,却感受到她的指尖一片冰凉,沈慕将她双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搓着,眼里满是心疼:“天冷了,别总坐在院子里,冻着了也不吭一声。”

    她跪在床前,颤抖着手拉住老太太的手,只觉掌心微凉。

    姜落月心头剧跳,正打算唤她,却见老太太缓缓睁眼,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聚焦,落在姜落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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