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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冬稍稍抬起头,用手背擦着自己的眼泪,调整呼吸试着慢慢平复自己。

    周依婧知道他们关系好,也担心宋冬看到自己心情更差,点点头便守在了门口。

    可喊了几次都没用,灵光一现,对陷在噩梦中的宋冬开口:“宋冬,醒过来去看外婆!”

    宋冬哭腔很重,整个人因为啜泣连气都顺不上来,一抽一抽打着嗝:“我不说话的这两年,经常一个人待着,我不敢想起那天晚上,想到了我就会一直想,如果能回到那天,我会怎么办,我会想杀了他。我的枕头底下,其实一直藏着一把小刀。”

    ,“也会在手指上划,但不敢在手腕上,因为会被妈妈发现,我不想让她伤心。”

    任宥一脸担忧地看着宋冬,想问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只将喉咙里的话换了一句:“饿不饿?”

    “嗯。”宋冬知道任宥在给她递台阶,这场梦让她重新经历了那天晚上,整个人脑子都是乱的,也哭得精疲力尽,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眼闹钟,才发现已经九点。

    “家里有馄饨水饺粽子,要是不想吃,我们可以去外面买点。”

    周依婧还在苦恼该怎么化解和宋冬的矛盾,在找出一个最佳方法前,暂时不敢到宋冬面前招嫌,便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那天晚上我和她一样无助害怕,我一看到她那个眼神,我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我根本想不到找人求救,我只想狠狠打他们,最好踹死他们,我,我不能让我的外婆白死。”

    任宥进去就看到宋冬抓着被子满眼泪水,她整张脸惨白,嘴里不停喊着“外婆,救命,救救外婆”。

    任宥被扑得差点往后倒去,眼疾手快地扶住床头柜,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住宋冬。

    任宥抿唇,他在第一次见到宋冬的时候就听小卖部的奶奶说起过,但他没说,只是顺着宋冬的话问:“为什么?”

    宋冬松开手,后知后觉自己抱着任宥哭了很久,尴尬一瞬间蔓延,害羞将她的耳朵尖染了个透彻。

    “阿姨出去了。”任宥淡淡地询问,“怎么了?”

    三个人吃过粽子,宋冬提出想去书店帮温茉看看那本书还在不在,走人多的大路,但任宥还是不放心,准备陪着宋冬一起去。

    “因为初一暑假的一个夜晚,我看着我外婆倒在了我面前,沿路过来的街上全是血,是我外婆的血,我最后还是没有带我外婆走到医院。”

    他蹲下,轻轻推着宋冬的肩膀,在她耳边柔声呼唤:“宋冬,宋冬,醒过来。”

    宋冬声音很闷,她和任宥走在街边,这个点宣淮的人都准备午睡,街道上人流稀少,哪怕她哭也不会有人回头注目。

    那时候小偷很多,江晴家楼下的住户刚被偷了金戒指,江晴后来回家才发现自己抽屉也被翻乱,在多方探讨下,便认定了是小偷。

    宋冬带着口罩,声音闷闷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宋冬慢慢往前走,声音哽咽却继续说:“任宥,我知道你昨天其实很生气,因为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因为我冲动地冲过去帮周依婧,昨天警察局做完笔录的时候你就生气了,我看出来了。”

    宋冬从未和人提过这些,此时却断断续续,朝着任宥揭开心里最深的那条疤,最丑陋的那个自己。

    “阿姨!”周依婧着急地跑出房间,敲着江晴的门,可好久都没得到回应,倒是任宥打开房门探头出来。

    任宥对周依婧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知道周依婧的道歉是指哪件事,又想到昨天,抿唇微微不悦,转头看着周依婧,那双眼睛锋利:“你最该道歉的不是我,昨天救了你的也不是我。”

    “但是,但是......”宋冬啜泣两下,声音哽咽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我,我做不到袖手旁观,我不只是在救周依婧,我是在救当初的我自己。”

    那天宋冬因为悲痛过度加上头部受到撞击,最后晕倒在了外婆旁边,还是早上被人发现,送去了医院。

    “是宋冬,她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在哭,嘴里喊着外婆,我叫不醒她。”周依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担心宋冬出什么事,急急忙忙冲出来找江晴。

    周依婧本想问任宥该怎么和宋冬缓和关系,可看着任宥此时冷淡的脸色,一时又打了退堂鼓,算了不问了,她那么聪明,难道还找不到和宋冬和解的方式吗?

    宋冬紧紧抱住任宥,就像失足落水的人紧紧抓住那片浮萍,她哭得大汗淋漓,仿佛要将三年前的害怕恐惧和连续三年的压抑都在此刻发泄出来。

    任宥不知道宋冬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痛苦,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也不妨碍他此刻听着宋冬的哭声接近心碎,他轻轻拍打着宋冬的背,是像羽毛一般柔和的安抚,希望能让宋冬稍稍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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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是为了救我才去世的。”

    宋冬的眼泪来势汹汹,肩头的湿润和滚烫直接从神经末梢传到任宥心尖,刻下烙印。

    后来等宋冬再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那时候她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听着周围的人说,跑去她家的小偷没抓到,没有监控,又是暴雨,水一冲就没了痕迹。

    宋冬每每想到那晚就泪流不止,可看着江晴紧锁的眉头和多出的白发,最终还是将那晚的秘密锁在了心里,之后大家便一直以为,是因为小偷闯入宋冬家入室抢劫,被凌晨去宋冬家探望的外婆撞上,外婆被小偷推了一把,撞到门吸,失血过多而死。

    任宥点头,说:“我进去,你在门口等吧,我怕她醒来看到两个人围着她被吓到。”

    “任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哑巴吗?”宋冬突然开口。

    宋冬低下头,用手背抹去自己眼角的眼泪。

    送到医院时外婆早已没了呼吸,宋冬昏迷不醒。

    任宥站起身,这才仔细注意到宋冬的房间,床单是天蓝色,床头柜上摆放的闹钟也是天蓝色,还有发圈小夹子,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可是,哑巴少女

    周依婧和任宥正坐在客厅,看到宋冬出来,连忙换上了一个笑脸。

    “可是任宥,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外婆不是因为被小偷推了一把才走的。”宋冬隐藏在口罩下的嘴巴一撇,喉咙像卡着一颗话梅核,又疼又酸,她哽咽道,“是住在我们家的那个叔叔,想要侵犯我,被外婆撞见,外婆是为了救我才被推倒的。”

    周依婧点点头。

    宋冬情绪已经平复许多,此时听到任宥的欲言又止,心底闪过片刻不自在,可当她在扭头看到任宥闪亮的眼睛时,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向他倾吐出了埋在心底的旧事。

    “宋冬?”任宥的声音传来。

    “任宥。”周依婧鼓起勇气,捏着衣角颤巍巍开口,“之前的事,对不起。”

    宋冬想了想,提议:“那粽子可以吗?”

    “那你起床,我们吃点早饭。”

    外面雨停了,太阳重新挂上天空,空气清新,风吹过时微凉。

    任宥内心明和,什么晦暗阴霾和他一说,仿佛就能瞬间烟消云散。

    “还好。”宋冬很浅地笑了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你们吃早饭了吗?”

    “任宥,周依婧,你们出去等着吧,很快就好了,煮粽子很简单的。”宋冬看看杵在门口的两人,无奈地笑起来。

    任宥和周依婧齐齐点头。

    宋冬从冰箱里找出粽子,任宥打开煤气灶就好像没了用武之地,周依婧站在门口想插手帮忙,却显得有些无措。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此刻他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又无力,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水泥道上两人影子相伴,可这白日的太阳晒到背上却没有给他带来温暖。

    擅自闯进少女房间让他有些不自在,任宥摸了摸后脑勺,匆匆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大步跑了出去。

    “我也都行。”周依婧小声说。

    门一关,屋子里陷入安静。

    宋冬带着口罩慢慢地走,任宥跟在她身边,也放慢了步子。

    “不好意思。”宋冬拿过床头柜上的纸擦眼泪,她眼圈红红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经过水洗,正水灵灵地飘忽着,鼻子红彤彤的,脸颊悄悄漫上两朵红霞,就连耳朵也都是绯红,看得人心软。

    任宥喉咙一紧,他根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宋冬变哑的背后是如此沉痛的故事。

    宋冬听到任宥关门的声音,走到衣柜前换了身衣服,深呼吸,调整了下才打开门出去。

    这句话起了效果,宋冬颤抖的长睫忽然睁开,泪水还在不受控制地流,她慢慢扭头看过来,眼神呆滞,定定地看了任宥一会儿,坐起身扑到了他怀里,放声大哭。

    “好。”两人同时点头,一齐走到客厅坐下。

    “我都行。”任宥想了想,“家里做点的话,你把东西拿给我,我来做就好。”

    任宥听完脸色骤变,他看向宋冬房间,脸上又闪过片刻犹豫:“宋冬衣服是穿好的吧?被子有盖好吗?”

    “最开始买来,是想了结自己。但我只敢在小拇指下面肉多的那块地方划,疼一会儿流点血,没多久就结痂好了,然后我再划,不知道划过多少次。”宋冬小声说着那段黑暗的日子,像是在走一段漆黑的沼泽路

    哭了很久,久到她的嗓子干涩,渐渐变为啜泣。

    “宋冬,你早上......”任宥抿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周依婧看着宋冬微红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开口:“宋冬,你还好吗?”

    外婆很少会从乡下上来,她老了,又不喜欢坐车,每次上来都喜欢走路,从乡下一直走到镇上,天黑漆漆的就开始走,走到宋冬家,等宋冬醒来看到在床边的外婆,就像是惊喜,因为老人什么时候上来,从来不说,只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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