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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晚苏冷不丁低唤了一声。

    宋涟微怔,鼻尖已闻得一缕幽兰暗香,侧眸垂望,只见少女长睫扑朔,容色璨丽如红药初绽,她狡黠冲他眨了一眨眼睛,杏眸潋滟生辉,直撞入人心底。

    桌案上,丹青犹在,用彩古朴,墨色流淌、恬淡雅趣,描摹者功力可见一斑。

    “表兄别灰心,这女人嘛,最是善变,待她哪日发觉那和尚全无半点人情,油盐不进,便会知难而退了。”

    大雄宝殿外,两方鎏金铜鼎,香火不绝,石阶之下,两株菩提高大繁茂、郁郁葱葱,引得往来香客悬牌许愿。

    一道白衣胜雪、如璋如圭。

    一道绯袍似锦、明烈张扬。

    宋涟伫步,看向她,“不知娘娘,有何事指教?”

    苏苏挽唇,身上素袂                        ……

    佛堂再次恢复了寂静,唯有黄铜香鼎的青烟在细细飘腾。

    指尖棋子倏然不稳,生生脱了手,啪嗒一声砸落在紫檀棋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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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绯袍男子抬起桃花目,眉眼含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那嗓音熟稔异常,仿若刻在骨子里,让谢晚苏心头猛然一跳。

    “宋大人可曾想过,跟本宫一条心?”

    

    叶辰是知道萧珹安的筹谋的,亦知他有心借谢晚苏拉拢谢家这棵大树。

    “法师之言,醍醐灌顶,让小女子受益。”

    

    “施主所临的,乃是前朝太傅王守德的,空山新雨图。”

    谢晚苏勉力微笑,“没、没什么。”

    四目相撞,她冲他微笑,面若桃李,明眸潋水,如微醺之态。

    说罢,还不忘福身作礼,双手交叠,冲他俏生生唤了一声:

    *

    “出家人不持金钱戒。”

    

    锦芳捧出一匣锦盒,置于桌前,打开螺钿盒盖,满满一斛玉珠、流光溢彩。

    “好,那便多谢法师了。”

    果不其然,萧珹安面上阴霾尽显。

    故他忍不住去瞧萧珹安的脸色。

    回忆往昔,她苦笑喟息,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她回眸,瞧清那人颜容,更是吓得重心不稳,手中福牌脱出,从凳简介:【双重生追妻/兄弟争妻/多男配修罗/sc/he/前世隐情大】

    遂只能作罢。

    “谢姑娘过谦了。”

    “忘忧。”

    他竖耳又听了前堂半晌,突然唰得一下摇开了手中折扇,满面狐疑。

    谢晚苏今日亦请了福牌,准备亲自挂到菩提树上。

    隐隐绰绰间,身着天丝凤袍,头戴紫金凤冠的女子,正缓步而来,清丽绝伦,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

    宋涟被她搞糊涂了,“前世之事何人知晓,又如何得知非今生心中所属?”

    他偏偏还在火上浇油:

    “不过,往后姑娘大可来问习佛法,贫僧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法师。”

    跌跌撞撞站上城台的那一刻,苏苏无悲也无喜。

    谢晚苏不再强求,本着来日方长,定有转圜之机,便颔首应:

    说罢,便让锦芳取画展轴,示于人前。

    “这里如何?”

    这便譬如先有鸡还有先有蛋这个命题,绕来绕去自然是说不清楚的。

    其间,白袍男子在听到前堂女子脱口而出的“倾慕”二字时。

    “看来这棋……表兄是没心思下了?”

    “谢姑娘天之骄女,灿若明珠,贫僧何德何能收你为徒。”

    宋涟抬眸,倩影渐离,蓦地,眼前恍惚变得混沌起来。

    他抬眸,认真打量起谢晚苏来。

    她本等着锦芳的回应。

    叶辰打了个哆嗦,卖乖起来,“表兄,我这不也是推测嘛……”

    二人对弈之时,亦将前堂的动静尽收耳底。

    宋涟的拒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见她似是神游、默默不语,宋涟低叹。

    说罢,含笑一福礼,领着丫鬟转身去了。

    “嗯,此处正好。”

    铜炉前,宋涟手中佛珠轻轻晃了一晃。

    

    为了挂的高些,显目些,她特向寺中僧人借了杌子,踩着往上够。

    是了,当下不能把握的,便还是虚妄,真真假假,无足考证,把握住能把握的,便足够了。

    

    她累了,不想再斗下去了。

    宋涟还未反应,身前少女倏尔欺身靠近两步,在他身侧悄悄递话,颇是神秘。

    轩窗之下,水墨绢丝屏风掩映着对坐手谈的两道身影。

    她朱唇轻启,耳边东珠缀缀。

    谢晚苏不甘心:“若前世之人并非今生心中所属,又当如何?”

    谢晚苏攀着一处枝丫,摇摇晃晃将手中福牌伸过去。

    否则,她怎会如此示好宋涟,对他这等献殷勤?

    这幅画对宋涟来说,属实是投其所好了。

    对面依旧不语,面色略略沉下来。

    本想如从前般远眺城中的万家灯火,却发现自己早已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宋涟连忙退后两步,垂眸婉拒:

    仅一道木墙之隔,佛堂后室。

    

    纱窗漏影,碎光轻动,少女华裙玉钗,明艳灼灼,笑时眸色熠熠,宛若秋水横流,墨鬓花颜、朱唇皓齿,昳丽自不可言。

    缓缓脱下身上袆衣,解去发上凤冠、珠钗…

    谢晚苏渐渐平复下心绪,她朝立在门下的锦芳招了招手,示意她将今日准备好的礼物呈上。

    宋涟看出她的异样,“姑娘怎么了?”

    宋涟却道:“姑娘言重了,传播佛法教义,本就是出家人本分,谈何酬谢。”

    谢晚苏回过神来,默念了一遍。

    “小女姓谢,名晚苏,乃是当朝兵部尚书谢堰远之女。”

    

    “宋大人,请留步。”

    萧珹安眸底愈发沉冷。

    

    宋涟:“谈何劳谢,此分内之事。”

    谢晚苏笑道:“不敢当,小女一心向佛,往后,恐有劳法师多多提点。”

    见对面不语,他将手中棋子掷入祺盒,翘起二郎腿,顽劣一笑。

    “施主若定要问求一法,那贫僧以为,不如忘忧。”

    佛家讲顺应天命,故鲜少会有人在求完签后问他化解之道。

    谢晚苏却道:“小女子倾慕法师高妙佛音,望时常受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法师莫要推却。”

    阖上眸子,脑中竟渐渐涌现一些零碎的画面,宛如旧日岁月的重现。

    这些年,她虽贵为皇后,可宫闱倾轧,朝堂纷争,帝王猜忌,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

    巍峨庄严的宫殿下,日光浓烈,鎏金满地。

    上一世,她便见过他在御书房中,对着此画原作驻足凝神,感慨不已,后来听人方才得知,那是他先师的绝笔。

    “表兄,你说那谢家女,莫不会真想不开,心慕宋涟这等的出家人吧?”

    却蓦然听得一声男子嗓音,如澧泉般淙淙流过。

    宋涟顿了一息,顷刻单手持掌,躬身鞠礼。

    果不其然,宋涟在瞧见画时,便牵动了心神。

    

    “两眼皆虚幻,善恶一念间,烦恼总无边,因果皆是缘。”1

    “原是谢国公之女,失敬。”

    画面戛然而止。

    谢晚苏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便是要时不时来登门造访,与他结交,而这一斛玉珠,便是结缘之礼。

    宋涟:“姻缘天定,又何来破解之谈?”

    谢晚苏早有预料,索性不与他再推,道:“既如此,那法师不如看看此画,如何?”

    女子向前迈进一步,俯身轻凑,衣料摩挲间,与他广袖交叠,玉指纤软,悄递给他一封密信。

    若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要再嫁给萧珹安。

    “你的推测,向来不准。”

    “表兄,你这是怎得了?”

    “施主是……”

    眼下,她送的虽是摹本,却也足以让他慰藉良多了。

    “苏苏,你在做什么,快下来!”

    “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她复又道:“法师,可有破解之法?”

    落雪了,苏苏听见城楼下帝王飞奔而来的响动。

    “此丹青乃吾亲手临绘,赠与法师,聊表心意。”

    宋涟赶忙推却。

    “不如法师收我做个闭门弟子,如何?”

    她难不成直接对宋涟说,我有前世记忆,我是重活一世的人,怕不是要让人当作疯子了。

    萧珹安豁然起身,拂袖而去。

    “你就这般笃定,她倾慕宋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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