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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周老师给文学系开的课我都一节不拉的去旁听了,周老师讲得太好了,我都想转系了!”

    “林礼仁,别废话了,这小子血都快流干了。”

    陈确铮环顾四周,仍惊魂未定,回想之前的一切,自己真的是九死一生。

    “你们俩聊,我先出去抽根烟啊,有事叫我。”

    陈确铮重重点了点头。

    为了抢时间,林礼仁医生主动请缨开自己的轿车送他们去火车站,一路上的确看到很多日本人在街边盘查行人,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顺利到了火车站。

    “那坏消息呢?”周曦沐焦急地问道。

    林礼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放到陈确铮手中。

    林礼仁一直没有停下缝针的手,他的针脚细密,手法很快,缝针、打结、剪线,如行云流水般熟练。

    “周曦沐老师,我上过你的课,我是清华36级哲学系的学生陈确铮。”

    陈确铮打开,里面是五百块钱。

    “谢谢林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你怎么不提前说,让他也有个准备!”

    “我对你的大名早有耳闻了,曾教授总跟我说哲学系有一个叫陈确铮的学生成绩出色,最爱上课的时候跟他叫板,原来就是你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一切来日方长。明白吗?”

    “我相信!林医生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陈确铮,你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保险起见,你必须马上离开北平,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学肯定是上不了了,你不如到外头躲一阵子。”

    周曦沐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并没有跟陈确铮商量,他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林礼仁看了看两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坏消息是……现在药品严重短缺,医院里的麻药用完了。”

    “林医生,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我好比浅水龙被困沙滩;

    陈确铮摇了摇头:“我没事。”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周曦沐走到留声机旁边把唱针移开,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拿着吧,国家有难,我除了治病救人,也没有别的能耐,你做了什么我不会问,但我知道国我们的国家不能没有你们这些后生。”

    说完,林礼仁伸出了自己的手,陈确铮紧紧握住了林医生的手,满眼都是感激。

    “事不宜迟,我们得马上走了,先送你回老家暂避吧。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他们刚刚拐出那个胡同,远远地就听到日本兵赶到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一阵骂声,他们显然是发现了日本兵的尸体。

    “你手里的子弹虽然取出来了,但还是要定期换药,外用药和口服的消炎药我都放在这个药箱里了,估计够你用两个礼拜的,千万注意,伤口不要感染!”

    听到脚步声渐远,两人小心从筐中钻出来,周曦沐发现胡同对面的窗户中有人从窗帘里往外偷看,视线交汇之后,窗帘猛地被拉上了。

    “这位是林礼仁医生,是我的中学同学,你别看他这样,医术可是十分了得。”

    刚唱到“珠泪不干”,周曦沐和陈确铮就进了门。

    “周老师认识我吗?”

    “放心,林医生会帮我们保守秘密的——”

    想老娘不由人……

    “刚才事出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

    “怪不得功夫那么好,你的枪法在哪里学的?”

    林礼仁话音结束,手上也停了,陈确铮看着自己被包扎完好的手臂,站起来给林礼仁行了个大礼。

    周曦沐带着陈确铮在小胡同里七拐八拐,尽量不走大路,他们时不时向后看,幸好一路上没有再遇上过日本兵,陈确铮看着周曦沐轻车熟路的样子,觉得眼前的这些路,他从前定是走过了很多次。最终陈确铮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下了。楼身刷成了浅黄色,黑色的木门旁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礼仁西医诊所”,门把手上挂着的小牌子,上书“营业中”字样。

    “当啷!”染血的子弹掉在手术专用的腰子盘中,金属碰撞,在寂静的空间中听起来特别响。

    周曦沐和陈确铮惊魂未定刚刚经历一场生死逃亡,,都有些心有余悸。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萍水相逢,在短暂的时间里就建立了似乎牢不可破的羁绊。

    “我还担心会小呢,没想到还正好!你这个伤口需要每天换药,而且还要口服消炎药,否则感染了可就麻烦了。你明天下午四点过来吧,那时候病人少。”

    我好比离山虎落在平川!

    “好消息是,你小子真算是走大运了,一是你能碰到老周,二是你这个子弹要是再偏一点儿,这整条胳膊就废了。当然,你最幸运的是,老周认识我,我可以保证把你治好,几个月后又是一条好胳膊。”

    林医生出门的时候随手把门关上了,整个手术室重归寂静。

    “我马上送你去火车站,坐最早一班火车离开。”

    “周曦沐,你这么久不来看我,现在怎么舍得跑来了?这小子是谁啊?”想是旧相识,看到周曦沐,林礼仁的态度十分随便。

    我好比弹打雁失群飞散;

    陈确铮点点头,把钱揣进胸口的口袋。

    周曦沐回过神来,发现陈确铮的胳膊早已鲜血淋漓,血一滴滴地沿着手臂流到指尖,最后躺在地上,已经积成小小的一滩。

    听他这么说,周曦沐微微一笑。

    陈确铮点了点头,他全然相信着周曦沐,因为他完全不认识自己,却救了他的命,还要治他的伤。而周曦沐也似乎也全然地信任着他,没有丝毫地怀疑。

    “老周,帮我把留声机关了。”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这一刀怎么都要挨,说了反而麻烦,你看,现在不时好好的?再给你打个漂亮的蝴蝶结,结束了!”

    正不知无处躲避的时候,两人看到身边有两个竹筐,他们把筐底倒扣过来,藏在其中,还好没被日本兵发现。

    二人推门进入,听到里面传来了资字正腔圆的京戏声,唱的是老生唱段“四郎探母”,唱得字正腔圆,一听就是谭鑫培的《四郎探母》,正唱到:

    “你就别吹捧我了,赶紧止血要紧!”

    “现在情况紧急,你中了枪,必须马上把子弹取出来。但你现在抛头露面十分危险,我有一个朋友是开私人诊所的医生,离这里不远,你还能走吗?”

    林礼仁突然想起来似的,摘下自己的手表,给陈确铮戴上。

    “举手之劳,再说所有的账我一并记在他的头上!”

    “枪伤?”

    周曦沐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遮住了他鲜血淋漓的胳膊。

    “你是哪里人?”

    陈确铮点了点头。

    为了掩人耳目,陈确铮必须乔装改扮一番。周曦沐和林医生带陈确铮和周曦沐来到洋楼的三层,这是林医生自己的住所。他打开衣柜,挑了一套藏蓝色条纹的西装给陈确铮换上,还好两人身形差不多,西装较为合身,再配上一顶黑色礼帽,看起来像家境优渥的富家少爷,与之前的形象有天壤之别了。

    周曦沐气不打一出来。

    林礼仁仔细查看了陈确铮的伤口,顿了一下,别有意味地看了周曦沐和陈确铮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现在有一件幸运的事儿和一件不幸的事儿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件?”林礼仁口中说着,手上却干脆利落地进行着消毒工作。

    “他在北平很危险,我得带他离开。”

    “多谢了,老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还好吗?有没有头晕?”

    周曦沐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陈确铮?原来你就是陈确铮啊!”

    陈确铮没说话,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懊恼。

    周曦沐感觉特别庆幸,没想到他的无心之举居然救了一个清华的同学,他作为清华的老师,也算尽到职责了,然而庆幸的心情很快就烟消云散,周曦沐对眼前这个勇敢的青年深深地担忧起来。

    周曦沐看着眼前这个颇有胆识和身手的年轻人,眼里充满了钦佩和欣赏,他的眼中不是没有失措和惊惶,这本是人之常情,然而周曦沐在他的眼中看到更多的是坚定和倔强。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林礼仁一个猝不及防,突然用镊子剜进肉里,陈确铮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强忍住没叫,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身体一直在微微地颤动。

    “广东佛山人。”

    林礼仁洗干净双手,给陈确铮脱下没了袖子的白衬衣,接着从衣架上拿下来一件白衬衫,悉心给他穿好。

    “前一阵刚刚参加过西山军训,但因为七七事变爆发中止了。”

    思老母不由儿肝肠痛断;

    陈确铮笑着点了点头。

    “林医生,我已经拿了你的药,不能再要你的钱。”

    林礼仁,他带着戴金框眼镜,身穿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正在清点柜中的药品,看到周曦沐,嘴角一咧,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林礼仁一边给陈确铮清创一边说:

    周曦沐被林礼仁的一气呵成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周曦沐点了点头。

    到了林礼仁离开的时候了,临走之前,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到周曦沐的手中,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周曦沐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之后林礼仁递给陈确铮一个小药箱。

    周曦沐把陈确铮身上披着的西装脱下,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手臂,林礼仁一看,赶紧停下了清点药物的手,快步过来,拿起手术见二话不说把一条袖子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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