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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玉成问：“你家一个男丁都没有了？”
扈二道：“你就犯贱吧，李昀。哪天事发了，血别溅我身上。”
李昀以眼神鼓励。
李昀说：“戴小姨。”
李昀摇头：“咸水湾的大姓是‘陈’。”
看着阿英怔怔滑落的眼泪，又揪着心补了一句：“可你不就逃出来了吗！说不准……”
阿英朦朦胧胧地，只觉得不想让她们伤心，不想让她们失望。
阿英道：“那……那我阿姐和阿妈……”
仿佛一道闪电劈过脑中，阿英道：“妈祖娘娘，观音大使，还有……梁圣公。”
良久没说话的扈二忽然开口：“你方才说你娘是个神婆？通灵问卜，她都请什么神上身？逢年过节，都拜哪些神仙？”
她还非常、非常喜欢李昀。
两个指头在阿英背后一推，阿英“扑通”跪地，满脸泪痕地叫道：“戴、戴小姨！扈小姨！”
阿英眼巴巴地看着她。
阿英怔怔道：“可是……我阿姐和阿妈不、不是妖邪……”
不过，供认身世，也没有阿英想象中那么难。
“阿妈说，都被抓去当‘珍珠兵’了，”阿英摇了摇头，“我没、没见过。”
阿英惶惑地道：“不、不知道……”
“凡是录籍之户，都有户贴、课税、徭役，你们家没有，是不是？闽粤一带隐户本来就多。”戴玉成说，“当时来征‘珍珠兵’的人穿什么衣服？是官府的人吗？”
越是努力忍耐，眼泪就掉得越凶，阿英伤心极了。
“你们那些……水街水坊，姓梁的人多吗？”戴玉成皱着眉。
她其实不想哭，可稍一激动就止不住泪水，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从前阿萍总笑话她：“你是来还泪的么？”
戴玉成的说法和杨三月一样：“当然回不得。梁昭的事，牵出多少牛鬼蛇神，眼下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盯着廉州。回去就是送死！”
阿英一吸鼻子，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可怜可怜，打、打发点……吧？”
室内一时没人开口，静得落针可闻。
戴玉成噎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这样轻声细语：“剿除妖邪，官府从来都是……剪草除根。你们那片，五月还刮了几场飓风，从海边一路淹到县衙的门楼……”
她一见戴大娘子就喜欢，喜欢她理直气壮的热心肠，带了些嗔怪的使唤，骂人时亲亲切切的劲头。
不怪阿英发怵，哪怕史德重也得同意，叫戴大娘子吊着眼一瞪，那才算晓得了被点穴的滋味呢！
夜夜入梦的惨剧，讲起来不过几句话而已。
她想起几个月前官兵捉人、喊声震天的那一晚，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戴玉成觉得奇怪：“隐户还要服役？”
她也喜欢扈二。扈二看着懈怠，可眼睛里总带着一股煞气，那是种大事小事一把抓的精干、强硬、烈性。看着扈二，她就想起了梁仙姑。
戴玉成心里本来就难受，当即骂道：“造孽！这么小的孩子，给祸害成这样！”
穷苦的疍民，突如其来的官兵，跟着饥民四处逃荒，分崩离析的货船。
她想，阿姐和阿妈一定是死了。
扈二道：“每家每户都敬奉？烧香？供像？”
阿英说“没忘”。
李昀一直从背后抱着阿英，此时抬起手来，掌侧在她的脸颊上一揩，说：“都问完了？”
咸水湾的大人们忙于生计，是从来没工夫听阿英说那么多废话的。
“上山的时候教你的忘了没？”李昀根本不搭理她，握住了阿英的肩膀。
“我阿妈说，”阿英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梁圣公……保佑穷苦人家。”
戴玉成大马金刀地一坐，面上的神色阿英看懂了，那就是说：升堂！审案！
现在她知道了。
阿英心里竟然有种铡刀落下的轻松。
半炷香之前，阿英说想知道自己家破人亡的因由。
李昀笑着说：“戴小姨，扈小姨，叫。”
救苦救难慈悲广大梁圣公。
“戴小姨，”阿英咽了一口唾沫，“我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阿英飞快地擦着脸，绞尽脑汁，却根本想不出办法来打破这样凝重的氛围。
中和一下，行不行？没一个能好好说话的。”
阿英颤声道：“戴……”
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是因为自己是个麻烦？是因为自己哭了？阿英一下子坐立难安起来。
] 戴玉成问：“你家一个男丁都没有了？”
扈二道：“你就犯贱吧，李昀。哪天事发了，血别溅我身上。”
李昀以眼神鼓励。
李昀说：“戴小姨。”
李昀摇头：“咸水湾的大姓是‘陈’。”
看着阿英怔怔滑落的眼泪，又揪着心补了一句：“可你不就逃出来了吗！说不准……”
阿英朦朦胧胧地，只觉得不想让她们伤心，不想让她们失望。
阿英道：“那……那我阿姐和阿妈……”
仿佛一道闪电劈过脑中，阿英道：“妈祖娘娘，观音大使，还有……梁圣公。”
良久没说话的扈二忽然开口：“你方才说你娘是个神婆？通灵问卜，她都请什么神上身？逢年过节，都拜哪些神仙？”
她还非常、非常喜欢李昀。
两个指头在阿英背后一推，阿英“扑通”跪地，满脸泪痕地叫道：“戴、戴小姨！扈小姨！”
阿英眼巴巴地看着她。
阿英怔怔道：“可是……我阿姐和阿妈不、不是妖邪……”
不过，供认身世，也没有阿英想象中那么难。
“阿妈说，都被抓去当‘珍珠兵’了，”阿英摇了摇头，“我没、没见过。”
阿英惶惑地道：“不、不知道……”
“凡是录籍之户，都有户贴、课税、徭役，你们家没有，是不是？闽粤一带隐户本来就多。”戴玉成说，“当时来征‘珍珠兵’的人穿什么衣服？是官府的人吗？”
越是努力忍耐，眼泪就掉得越凶，阿英伤心极了。
“你们那些……水街水坊，姓梁的人多吗？”戴玉成皱着眉。
她其实不想哭，可稍一激动就止不住泪水，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从前阿萍总笑话她：“你是来还泪的么？”
戴玉成的说法和杨三月一样：“当然回不得。梁昭的事，牵出多少牛鬼蛇神，眼下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盯着廉州。回去就是送死！”
阿英一吸鼻子，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可怜可怜，打、打发点……吧？”
室内一时没人开口，静得落针可闻。
戴玉成噎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这样轻声细语：“剿除妖邪，官府从来都是……剪草除根。你们那片，五月还刮了几场飓风，从海边一路淹到县衙的门楼……”
她一见戴大娘子就喜欢，喜欢她理直气壮的热心肠，带了些嗔怪的使唤，骂人时亲亲切切的劲头。
不怪阿英发怵，哪怕史德重也得同意，叫戴大娘子吊着眼一瞪，那才算晓得了被点穴的滋味呢！
夜夜入梦的惨剧，讲起来不过几句话而已。
她想起几个月前官兵捉人、喊声震天的那一晚，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戴玉成觉得奇怪：“隐户还要服役？”
她也喜欢扈二。扈二看着懈怠，可眼睛里总带着一股煞气，那是种大事小事一把抓的精干、强硬、烈性。看着扈二，她就想起了梁仙姑。
戴玉成心里本来就难受，当即骂道：“造孽！这么小的孩子，给祸害成这样！”
穷苦的疍民，突如其来的官兵，跟着饥民四处逃荒，分崩离析的货船。
她想，阿姐和阿妈一定是死了。
扈二道：“每家每户都敬奉？烧香？供像？”
阿英说“没忘”。
李昀一直从背后抱着阿英，此时抬起手来，掌侧在她的脸颊上一揩，说：“都问完了？”
咸水湾的大人们忙于生计，是从来没工夫听阿英说那么多废话的。
“上山的时候教你的忘了没？”李昀根本不搭理她，握住了阿英的肩膀。
“我阿妈说，”阿英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梁圣公……保佑穷苦人家。”
戴玉成大马金刀地一坐，面上的神色阿英看懂了，那就是说：升堂！审案！
现在她知道了。
阿英心里竟然有种铡刀落下的轻松。
半炷香之前，阿英说想知道自己家破人亡的因由。
李昀笑着说：“戴小姨，扈小姨，叫。”
救苦救难慈悲广大梁圣公。
“戴小姨，”阿英咽了一口唾沫，“我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阿英飞快地擦着脸，绞尽脑汁，却根本想不出办法来打破这样凝重的氛围。
中和一下，行不行？没一个能好好说话的。”
阿英颤声道：“戴……”
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是因为自己是个麻烦？是因为自己哭了？阿英一下子坐立难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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