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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妹,你生气了吗?”柳二郎见她卷了画轴,背过身去不语,似乎在生气,赶紧劝慰道,“别难过,那谢九郎是出了名的挑剔,他说有三分神韵其实就已有了六分,我瞧着你画的就很好,那谢九在上面加的几笔,简直就是画蛇添足,不及三妹妹你画的半分好。www.sixuan.me”

    柳颜芝上下览了一眼后,倏地坐起,今日日头不好,房内有些昏暗,她拿到了窗前细细地瞧。

    还是那种平淡的嗓音,他似乎从来都是这个模样,冷冷淡淡,拒人千里之外,容不得靠近。

    主屋的灯还未歇,在漆黑的夜里,这是最后的一点光亮。

    柳二郎一愣,意识到什么,忽又笑了:“三妹,你这还没嫁入谢家,就这么护着他了。”

    他下意识回绝,孤男寡女怎能相见,他与那些个姑娘小姐又没什么交情,就是有也不能见。

    “三妹——”

    “你……你怎么……”她期期艾艾,竟激动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柳颜芝轻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羞涩止了声。

    说着,就将那图小心展开,呈与她看。

    许久后,他终于有了动作,那卷画被他拿在了手里,轻轻发出一丝声响,叫她捕捉。

    它又很快飘散了,飘向了远方。

    只是真正听了那无情的回绝,还是冷的她想哭,第一次体会到了书中所说的,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

    从缝隙里透了一丝风,一溜烟钻了进来,她极快的阖上了帘:“给你。”

    柳颜芝失望地垂下了眼,双手抱着画卷,她抱得时间太久,画卷上早已沾了她的体温,温热。

    马蹄声“踏踏”响起,忽而溅起了一个水坑,“啪”一声,散了一地的水珠。

    冷淡的回绝,传到了后门一顶暗不起眼的小轿里。

    他跟随几个兄长准备赴京赶考,这一去怕是要遥遥无期。临行前夜,门子忽然来报,有个姑娘想见他一面。

    谢九霄默了片刻,带着一贯的清冷回了门子:“说我不在,不必见了。”

    她擦拭了自己的眼泪,缓缓吐了口浊气,就这样静静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驶出了何方,马车猝然停下。

    外头没了声响,她心下一阵奇怪,又试探地问:“张伯,到了吗?”

    “到了吗?”来时她走了有半个时辰,怎的回去的路这么近。

    窗外细细密密的小雨逐渐转大,天上忽打了几道响雷,将梦中沉沉安睡的哑娘吓得缩起了身,团成一团,在湿冷的青石板上,又睡了过去。

    柳颜芝听了前头的话,心里还有些高兴,直到他后几句话说出,她听了下意识地转身就想驳他。

    柳颜芝没来得及反应,带着惯性往前一扑,差点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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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她故意挑衅谢公子,本以为他不会搭理她,谁知他拿过了那副墨竹图,淡淡地同她说,容他拿去添几笔在上头,便可有七分神韵。

    窗外阴雨绵绵,猫儿躲在廊下避雨,雨水嘀嗒落在台矶上,打着节拍。www.cuixiang.me

    她就将那幅画暂时让他拿去修,事后想起才发觉不妥,闺中女儿家的东西,怎能轻易就给了陌生男子。

    “二哥!”柳颜芝唬了一跳,二哥这话太直白,臊的她不想再搭理他,一气抱着画轴入了内室。

    说完,转头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她凑起耳朵,细细听外边的动静,他怎的没反应,是……不想收吗……

    柳颜芝坐在贵妃塌里支着头出神,又想起了那幅墨竹图,她的脸微微泛红。

    马车又缓缓离开,没有一丝痕迹,随风飘散。

    门子又道,来人说是柳家三娘,求见公子。

    她的脸定然是红的像颗熟透的果子,太失态了,这个样子,要怎么见他。柳颜芝!你真没用。

    十四岁正是懵懂,初开情窦的时刻,少女的心事藏在了那卷画中,不敢让人知晓。怕是要无疾而终了,来时她就料想到了。

    她刻意柔了些许语调,似有些无察觉的撒娇,又带了几分试探:“拿了我的画,可就不能再接其他女子的东西了,

    谢九霄独自站在堂前望着那副陈旧的墨竹图,静默无声,香炉内的香早已燃灭,只存了一丝淡淡香气飘散在鼻息间,抓不住,触不到。

    “回去吧”她故作冷静,命令车夫掉头离开。

    “没有。”

    未出阁的女子,愿意将私物赠予男子,已经是十分大胆的举动,意在定情,男子若接了,便是答应。

    是柳家三娘,柳颜芝,求见公子。

    “二哥哥,你说谎的功力又长进了,眼都不带眨的。谢公子分明画的比我好!”

    柳颜芝心弦一动,跳的飞快。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有些羞赧。她昨日在他面前,可真有点儿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意思了。

    外头一道沉沉的,似陌生又夹杂着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柳颜芝呆呆地坐在轿里没了反应,她好似听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感受到了自己忽而跳的“扑通扑通”的心脏,耳中嗡鸣。

    她惊讶的半晌未言语,也不敢掀起帘笼,躲在轿内。好似这一方轿子就是她的龟壳,她紧紧缩在里头不敢出来。心中暗自啐了自己一声,要见的是你,现下人就在外头,那么近,近得她仿佛都能闻见他身上的沉香气息,她却不敢露面。

    “有事?”

    谢九霄神情微恍,没听清,又问了一遍门子。

    柳颜芝扬了扬唇,心里像是揣了颗蜜糖似的甜,原来他对她并不无情。

    图中并无太大改动,只是在竹身处略略勾勒几笔,那竹子似乎就有了魂一般,扎根地下,一任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柳颜芝怕他等太久,不耐烦离开,鼓着勇气将怀中沾染了她温热气息的画轴,微掀开一点帘,递了出去。

    字如其人,画也如其人。他的笔法苍劲雄浑,笔锋舒展,内藏傲骨。

    柳二郎从院外笑着走来,入了明堂,手中拿了一卷被锦帛包着的卷轴:“这是谢九郎今日派人送来的,你瞧瞧改的如何。”

    神德八年,及至弱冠之年的谢九霄,意气风发,小有名气,正是想建功立业,舒展才华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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