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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二十度的冰块逐渐融化,水滴顺着林景舟骨节分明的手指滴下,指尖微微发红,男人手掌的温热直达皮肤。

    万幸万幸,最坏的猜想没有发生。

    佟霖点点头,刚想向刘奶奶道谢,就听见她说:“你妈妈说这两天你会过来取东西,她走得匆忙,就把东西放我这暂时保管了。”

    高三那年的暑假也是如此。

    一种熟悉的无力感从天而降,如同海上骤降的暴风雨,淋透全身,无处可逃。

    她费尽全身力气抬起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庞大的体积正正好挡住了脚下的视线。

    林景舟的手先一步用力,恰到好处的力度,佟霖的右脚被框得无法动弹。

    “我去我表姐那了,乡下这边空气好,我最近嗓子常常不舒服,等年前调理好了再回来。”

    她仍未理解林景舟为何会出现在苏南。

    呼吸困难,窒息感撕裂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你今天来了,正好取走。”

    刘奶奶提到两百块的时候不禁啧啧嘴。

    “林景舟,”她踌躇着开口:“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已经无法分清是行李箱先倒下,还是右脚先踩空,整个人就已经连带着行李箱一同朝楼下栽去。www.mingxian.me

    负二十度的冰盒贴在右脚的瞬间,佟霖下意识地缩回脚。

    佟霖浑身发软,她瞬间没了力气。

    此时大衣外套里的手机震动,这回是佟母的电话。

    佟母似乎毫不意外佟霖会拨打她的电话,她开门见山:“你拿到行李了?”

    后备箱里是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手边是捡起来的单肩包,右脚整个横在后座上。

    佟霖手指一顿,她抬头。

    狭小的车内空间与空调风吹出的呼呼声不断放大这种沉默。

    声控灯一亮一灭,佟霖没有挣扎着起来,她就坐在台阶上出神。

    等佟霖回来时,钥匙开不了门,不论佟霖如何呼天喊地地敲门,无论邻居如何劝说,这扇门终归没有为她打开。

    她被关在门外一整晚,倔强地拒绝了邻居收留的好意,也是这样坐在楼梯间,正对楼梯拐角处的墙壁,墙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天花板右角处的霉点斑驳。

    佟霖按下心中的讶异,跟着刘奶奶走进屋内,客厅餐桌边摆放着一个二十八寸硕大的行李箱和一个精品包装袋,里面是佟母电话里所提及的新大衣。

    佟母得知佟霖更改报考志愿的真相时,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转身继续切菜,并嘱咐佟霖去弄子口的小卖部买瓶酱油。

    没有歇斯里底的争吵,耳边是呼啸的寒风,楼道里是晃动的声控灯。

    佟霖的心再次被揪起,呼吸急促了起来,她低头捡起手边散落的眉笔,假装毫不在意。

    佟霖无法将视线从林景舟身上离开,偏偏林景舟专注着脚下。

    唯有另一只仍穿着羊皮靴的左脚在车内阴影处绷直了脚背。

    刘奶奶送佟霖到门口,语重心长地嘱咐:“你妈妈说你要搬去苏北的大房子嘞。”

    在录取通知书发下来后,佟母仔细核对佟霖的分数与A大材料学录取线,还较真跑去教育局核对。

    “怎么这么晚来拿,林景舟呢?他没送你过来?”

    风后面仍然是风,天空上面仍然是天空,黑色西装外套着白色大衣的男人打开车门,手里拿着冰盒。

    他说:“你往楼下看。”

    你说的那句“这里是你的家”还算不算数。

    楼道里声控感应灯年久失修,在佟霖跨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还没亮起。

    这一瞬间,她是心安的。

    佟霖注视着通话被挂断的界面,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声控灯暗了又亮,如此往复。

    “嗯。”

    佟母一时竟无言以对,但她不允许小辈看穿她的内心,只留下一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便匆匆挂断电话。

    佟母本以为会等来佟霖的声嘶力竭,却没曾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平静,仿佛这通话只是在交流“今晚不回家吃饭”那么简单。

    “早上你妈钥匙丢了,请了开锁师傅来开锁,还花了两百多换了这个新锁。”

    佟霖独自一人坐在车后座,这也是她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

    直到天空飘下第一片的雪花

    刘奶奶的祝福真挚得不掺任何虚情,佟霖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在道谢后便转身离去。

    十七岁的佟霖暗自窃喜躲过了一劫,直到八月军训前夕,她与高中同学约了去郊区漂流。

    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如出一辙的招数,屡试不爽。

    炙热的灼烧感与冷冽的刺痛感碰撞,车内暖风与车外寒意对峙。

    她挑了挑眉,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时间仿佛静止。

    一阵冷风,一阵不属于空调开至二十八度的逼仄空间的寒意。

    一阵寒风吹过,不堪一击的墙皮正正砸在散落在地上的粉底霜上。

    佟母也不在意佟霖是否回答,只自顾自地交代。

    没有人说话,沉默,又是沉默。

    带有初冬特有的雪松香味,然后又被冷冽的寒风卷裹。

    从来没听闻佟母有什么在乡下的亲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七岁往后的日子里,她常常伴随着一种强烈的被抛弃感,不安如影随形。

    得知佟母的行踪,佟霖如释重负,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但佟霖可以确定的是——

    佟霖打开手机通讯录,没有犹豫地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手机里没有传来预想中的手机彩铃,在拨通的第一道“嘟”声时,对面就接通了电话。

    “佟霖。”

    佟霖懒得揭破佟母的拙劣演技,她正盯着摇摇欲坠的墙皮。

    老木瓦房隔音较差,换锁这种事动静不小,邻居知晓也情有可原。

    林景舟一只脚跨在车内,一只脚站在车外,他弯腰脱下佟霖的小羊皮靴,磕在台阶上的皮肤已经红肿。

    对话那头的声音像经过手机电流声处理,然后传至佟霖的耳膜里,仿佛微电流触碰耳朵,传至心头,酥麻麻的。

    那么远,那么近。

    “真好真好,别回来了,年轻人就是要往外走。”

    声控灯终于亮了,昏暗灯光照亮楼梯间的一片狼藉。

    佟霖闭上眼睛,握紧手里的眉笔,深吸一口气,逐步扶平自己的呼吸节奏。

    老人家一向节约,见不得人乱花钱,菜市场一把锁才不过二十块,也不理解隔壁这家平时蛮会过日子的小林怎么就突然如此浪费。

    -

    右脚正好磕在台阶上,近四十斤的行李箱完全砸在右腿上,随身用品散落一地,给佟母带的粉丝汤滚落至一楼。

    “就今天白天。www.cuiliu.me”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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