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武当山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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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几个资历够老，辈分够高的老道士，或是静坐，或是静修，倏然一叹，“他果然忍不住了。”

    他们并不走修好的山道，而是直接踩山攀岩，如履平地。

    哗啦啦！

    岳不群觉得这回答不近人情，于是将话说得再透澈一些，道，“你不理解我的不容易。”

    众多真人长老，来得虽快，却什么也没来得急做

    那遥远而来的茅草屋，就这么刚刚好，恰如其分，一下落入窟窿之中。

    传说中武当派最难修炼、最为飘逸，光是入门都需要十五年苦工的“梯云纵”，人人都能使用，而且轻松自如，皆是最高境界，随心所欲。

    岳不群眸光一放，又是一收，终于平静了下来。

    令狐冲目光一动，落在岳不群腰间。准确来说，是落在岳不群腰间垂下的手上，以及手旁边的剑柄上。他的目光，仿佛剑芒针刺，令岳不群生出疼痛的感觉，情不自禁，收了收手。

    令狐冲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已漫步走上前去。

    令狐冲道，“这也是事实。”

    他们像是隔绝于这一切般对视。

    令狐冲道，“拔你的剑吧。”

    他背负双手，往屋外走去。一柄木剑从木屋的墙壁飞来，落入他的腰间，像是一只燕子投入自己的巢穴般自然清新。

    当江小鱼挫败群雄，登至武当山三代弟子首席时，许多人方才知道“木道人”这个名号。在这些人眼中，他是得了天才弟子的无能长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可能是整个大明江湖除去陆地神仙外的最强者。

    他已是个无畏的勇者了。

    岳不群上台之后，武当派的人慢慢退下，左冷禅去扑杀金九龄，衡山派、泰山派、恒山派，皆退避三舍。舞台之上，骤然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得像是连一股风的声音，都显得那样醒目。

    轰隆隆，太极殿的左边一大片瓦连同屋檐，全被震碎，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犯我武当者死！”

    他沉吟半响，才抬头微笑道，“你要看我的剑么？好，便让你瞧一瞧，我这一身经由龙首指点的紫霞神功。你莫要以为，我与你们妥协，便是心虚、求饶。其实是我不愿意大动干戈，若要动手，也许我可将你们所有人全部杀死。就算此间事罢，我也能重起旗帜！”

    ……

    这些名字，一个一个，都在江湖之中，留下光彩照人的传奇。他们齐聚一堂，这样的声势，就算达摩亲至、重阳降临，怕也是要忌惮几分的。

    岳不群眼见他态度似乎越来越好，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脸上却凑出笑容，道，“冲儿你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其实我虽要杀了别人，对你却是狠不下心的，至少灵珊还很惦记着你。试问我一个父亲，如何肯毁了女儿的……”

    岳不群惊怒交加，破口大骂道，“你这混账、逆徒，居然敢大逆不道。你胆敢对我出手，你知不知道我的大筹划、大计谋？你坏我的事情，愧对华山派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我养育你的恩情！”

    “何人冒犯我武当？”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没头没尾，好像也并非有什么巨大的威胁，令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他并不在乎这些，或者说在乎的不只是这些。因有天下之大志，才能忍受世上之大辱，这本就是木道人所践行的道理。事实是，他的“大志”便要实现，此前许许多多的侮辱，并非虚妄，而是有价值的。

    就算是三国皇室，对少林武当亦要恭敬有加。只因里面早已经卧虎藏龙、数不胜数。现在有人胆敢冒犯，顿时群雄响应，群山惊动。

    然后便什么也没有发生了。

    木道人正在等待这一切的发生，他心中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万事俱备，只欠时机到来。时机一到，便如推动一粒石子滚下山崖，然后整座山都会崩塌，事情的发生便是如此自然。

    他抬头看去，发现令狐冲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似乎黑得完全。骤然之间，他明白这从小养到大的徒弟已变了，全然变了，变得陌生，也变得可怕。

    这般异状，自然激起剧烈反应。但见武当山群峰之中，云雾水汽笼罩之下，有山山水水、秀丽风林，大大小小的黑点已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每个黑点都是一位绝顶高手。

    令狐冲道，“我不是不信，我也不是相信。说到底，我根本没有听你说任何话，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将一颗心沉溺剑中，也只听得到的剑吟。你要与我对话，不如用剑。”

    令狐冲一字一字道，“我说，拔你的剑。”

    令狐冲还是那番话，那种态度，“剑呢？”

    在其中，木道人一人独居，一席破烂衣裳，头上扎髻，盘腿而坐，呼气凝神，运功周天。

    岳不群忍不住道，“你不信我的话？”

    太和峰中，半山腰上，有处险峻所在，四下无路可走，乃是摇摇欲坠的凸起，只有飞鸟可历，却结庐一座，把草为楼，有一处形容古朴捡漏的居室。看来是天地偌大画卷之中，一点精巧奇妙的所在，难以想象如何建筑而成。

    武当山的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台……各大山野老林之间，前后飞腾起落近百道飘逸霸气、灵动迅捷的身影，齐齐朝向最高处的太和宫而去！

    然而，他叹了口气，又皱了皱眉，忽然起身，“岳不群啊，没用的东西，终究还是得我亲自出手。”

    “杀！”

    木道人长叹一声，像是个唠叨老人，喃喃自语般说，“看来，任什么阴谋诡计，终究也有疏漏的时候。不过，终究只是差了一步，这一步——就由老夫亲自推下去。”

    武当山今日小雨，春寒时节的风吹走了薄云，远处的青山绿水在雨中交织成模糊离奇的景致，烟雨朦胧，料峭微冷，山势雨势风势联成了一片。

    岳不群口干舌燥，舔舐一下嘴唇道，“试想，我若有机会，怎么会走这条路？这是老天给我规划的路，我没得选，只能这样。若不然，我只能够被左冷禅欺压，华山派亦只能为嵩山派把持。”

    却不只是门开。

    令狐冲道，“是。”

    “是哪个高人，武功虽高，但是不长眼睛，对我武当下手？”

    鹿尘一个翻身，走了上去，对令狐冲悄然道，“不要杀了他，要活捉。我要询问木道人的目的。”

    他说到这儿，闭上眼睛，侧耳倾听，耳朵对准的方向，正是岳不群的手、剑位置。他的神态平静，像是正在品味什么东西。正是他这般的态度，看得岳不群心头，倏然惊起无穷的怒火。

    多年来，他一向如此，是游历半年，闭关半年，以参悟神功玄法。在江湖上，他仅是乐善好施、游戏人间的武当众多长老之一，与冲虚道长、铁骑银瓶之流，并无任何差别。在武当山，他亦离群索居，孑然孤独。

    终于，岳不群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看来我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

    武当派的高手，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天下公认的泰山北斗，只有少林武当才够称之为泰山北斗。它们实力雄厚，全真教之底蕴，尚且不够，逍遥派之神秘，冒犯不得，丐帮之声势，只怕还差了少许。

    与此同时，武当派天柱峰太和殿上空，忽然发生让人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一幕。天上风云齐动，色如浓墨，滚滚荡荡，翻腾不息，似乎酝酿着极为恐怖的东西。

    但见那崎岖峻岭的山林之间，一个一个的黑点相继飞起，只是一跃而去，便跨过足足数十丈宽的距离，如御风踩空、踏云行天。直到近了一些，才发现那一个一个黑点，竟然都是一个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

    这种怒火，突如其来，不知来处，不知去向。也许它代表着岳不群失去对令狐冲的掌控力，他骤然发现，这个从小到大，任由自己搓圆捏扁的小子，终于有了自己的主见。

    或者说，他终于有了独立思考的勇气，是将这天地之间任何事情，收纳于心，以剑面对。

    “不过这样一来，以后的武当，老夫倒也待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要给它留点礼物……呵，就这样吧……”

    这一推，轰隆隆。

    他很自信，笑得也很自负。也许在他眼中，自己已经比此前强大了十倍，他本就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现在强大十倍，如何胜不得别人？最少，想要轻松逃走，并不困难才对。

    半山腰上，那古朴捡漏的茅草屋骤然一跃而起，朝着天柱峰飞腾过去。看似普通的茅草屋，是被人托起来了，又朝天一掷，便化作了一道无与伦比的气浪长龙，恢弘百丈，划破天际。

    不知道何时，这里只剩下了两人。只剩下了岳不群和令狐冲，他们彼此对视，身旁是无数的武林人士，像是一场壮丽的舞台戏剧。其中有正有邪，有的慌乱，有的镇定。但无一例外，都影响不到他们。

    不过这些人动作虽快，却来不及阻碍太和殿上的云层翻滚，倏然探下一只大手。那是好大的一只手，像是轻轻扫开什么垃圾一般，指甲一颤，轻轻一敲太和殿。

    岳不群怔了一怔，疑惑万分道，“你说什么？”

    愚茶道人、冲虚道人、紫阳真人、铁骑长老、银瓶长老……大风道人、长风道人、金风道人、太禅道人、九疑道人、九生道人、九死道人、守阙道人、大永道人、卓非凡长老、燕冲天长老……

    眼见诸般突变，岳不群忽然感觉到大势已去，他黑着脸，脸上仍笑，但那笑容也仅是勉强，而再没有了从容。在转瞬之间，他一颗心往下沉，不断的往下沉，没办法止住一般。

    整座武当山上，无论天柱峰、太和峰、大岳峰、玄和峰……山上山下，无论什么道士，武功高低、地位上下、在做什么，倏然之间，皆有一种“被推了一把”的感觉。

    话语声中，他来到房屋门口，倏然一推。门开了。

    令狐冲道，“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