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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渡垂眸望向她泛红的眼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问：“为什么哭？”
——要是能吹散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好了。
乐枝永远忘不了皇兄身上那一个个血窟窿, 每每想起来, 她都疼痛不已......兄弟姐妹之间，是不是真的血脉相连，能互相感受对方的疼痛？
任由棉氅落地，在地上铺开来，冷硬的地面上像是沾了血一样......然后她将浅红的衣领扯开了些，再将衣袖也朝上扯了扯......
苦味渐渐漫开，传至心口。他仔细地将这份味道藏到心底。
有些事，她避得了一次，避不了每一次。
她挪到他的身边，有些用力地环过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他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像来时那样让她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沉声说：“睡一会。”
——她的眼泪沾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的脖子湿漉漉的。
不知是否因为哭累了，乐枝合上眼后，没过多久，竟真的睡着了......
至于沾在鸦睫上的泪珠，他稍稍垂首，轻轻吻去。
“坐吧。”乐枝轻声说。
“走了。”
两个靠恨意支撑着活下来的人，怎会允许自己沉浸于幻梦中？
那么双生子之间的联系是不是更深？
拐杖触地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极响......
见状，沈清颜反而笑了，她上前几步，轻声开口：“别紧张，我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眉眼间的疲态显露无疑，脸色也是苍白病态的。
车厢里倏地静下来，连两人的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安玄颔首，准备退下。
“过来。”
待到沈清颜落座后，乐枝才开口问：“找我有要紧的事是吗？”
霍渡看了她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行，随你。”
乐枝皱皱眉，疑惑地望向安玄。
他多希望这两个孩子能远离是是非非, 去过快活的日子。可他也看得出来，他们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根本无法一走了之。
两人沉默着走回寝屋，一路上没人开口说话。乐枝知道他在想什么，与皇后同行，危险重重。可是，若她不去，不就更让皇后起疑心吗？
他抬头望天，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心中的忧思渐重。
“回太子妃，这是大齐的传统。在新岁前，宫廷女眷需得一起前往福溪庵祈福，历年来皆是如此，风雨无阻。”
尹长朔将他们送到门口, 目送他们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默默叹息一声。
泪水的滋味触及舌尖，原来她的眼泪，是苦的。
霍渡失笑，没回答尹长朔的话。
连晚膳都没胃口用，两人皆是佯装阖眼，实则一夜无眠。
闻言，霍渡的眸光冷了下来。
她无奈，只好在他边上躺下来，轻声说了一句：“我会很小心的。”
福溪庵距离都城较远，且地势较高，所以越接近目的地，周围的温度越低。
搭在车帘上的手垂落，乐枝循着声音望过去，将目光落在他沉沉的眼眸中。她看不透他的情绪，只当他的话是允准的意思。
沈清颜见乐枝久未说话，以为她不愿与自己多言。既如此，她也不勉强，微微颔首后，她道：“打扰了。”
当一众皇室女眷浩浩荡荡抵达时，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庵中主持一早给她们安排了各个住处，让贵人们先行休息，待到明日再正式举行祈福仪式。
思索片刻后，乐枝扯了扯霍渡的衣袖，说：“殿下，我得去。”
是沈清颜和她的婢女。
不过, 仅仅只有一瞬。
霍渡承认, 尹老头的提议真是充满诱惑。
“我能抱抱你吗？”
脖颈处和胳膊上的红痕清晰地在乐枝的眼前展露，她惊愕地睁大眼眸，她捂住微张的樱唇，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沈清颜。
“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绵软无力。
顿了顿，他抬腿走到乐枝身边, 静静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医书里描绘的雪骨莲。一片阴影遮过来, 书页上明亮的雪骨莲瞬时暗下来......
她哭了很久很久，好似要将心底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感受到环在腰间的力量，乐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只是心底不住的发酸。她将脸埋进他的肩窝，把眼泪轻蹭到他的脖子上。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等等。”乐枝连忙喊住她，夜风寒凉，她紧了紧身上的棉氅，说：“外头天凉，去屋里说话吧。”
乐枝垂着眼，望着手边的药包。这回霍渡拿了许多，大概可以用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在药材还没用完前，姐姐就已经康复了。
乐枝本想着好好同霍渡商量一番，可到了寝屋收拾好自己后，他径直上榻睡觉，根本不给她机会说话......
霍渡神色淡淡，低低地嗯了声。
翌日。
阳光下的乐枝，温暖明媚。他有一瞬间的懵怔，甚至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建议。
安静的时间有点长，乐枝有些不自然地偏过脸，伸手挑开车帘，让外头的寒风吹吹自己的脸颊。
方才沈清颜并未拘礼，乐枝自然也不拘着了。
“殿下，宫中传了口谕，让太子妃明日同宫妃女眷一道出发，去福溪庵祈福。”
等她轻轻将寝屋的门合上后，未过半刻，塌上的人用力掀开锦被，愤然扯过塌边的白玉拐杖起身，板着脸一步一步走向盥室。
霍渡的漆眸渐深，心跳似有一瞬的停滞。他凝视着她微红的眸，一时间忘记回答她的话。
薄荷香伴随着微风拂过, 乐枝将医书合上, 然后站起身望向霍渡。许是因为尹叔的话, 让她不自觉地去细看他的眉眼, 她下意识在心里描绘, 他的双生姐姐会是怎样的模样。
安玄点点头，极有眼色地抬脚离开。
晚膳时，众人齐聚，用的是庵庙里的素斋。本就赶了一天的路，众人皆是疲乏，用晚膳便都回屋休息去了。
游移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见霍渡的右腿，脑海里瞬间浮现雪骨莲的样子。那花，真的那么难寻吗？
“差人到宫里告诉皇后，太子妃身体不适，今次就不去了。”霍渡语气随意地吩咐。
他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借着灯光，乐枝将视线落到沈清颜的脸上。距离上次宫宴与她短短一面，不过才多少时日，当时那个身着明黄宫裙的活泼少女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等等！”乐枝喊住他，“先别回绝。”
乐枝耷拉着脑袋，目光闪烁，用软糯的语气地撒谎，“担心姐姐的身体......”
乐枝疑惑地皱眉，不知她所为何来。
乐枝动身时，霍渡仍是保持背对着她的睡姿，没有任何搭理她的意思。她在心里喟叹，走到塌边，替他掖了掖被角后再转身走向屋门。
而他的沉默和神情已然给了尹长朔答案。
渐渐的，乐枝止住哭泣，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脑袋抬起来。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一些，抬起衣袖去擦一擦他脖子上的泪痕。
才踏进府门，安玄便神色凝重地迎上来，他躬身禀话——
他差点忘了，这个大齐历年来的传统......
——并不拆穿她的谎话。
乐枝的脑袋乱乱的，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心口难受了很久，又不知道是因何难受。她怔怔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人，没有琢磨便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霍渡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点点头，与他一起朝里屋走去。
离姚提着灯笼走在乐枝前侧，为她照亮地上的路。可才走了没一会儿，她们便看见有人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浅浅的呼吸轻拂脖颈，霍渡侧目凝视她的脸颊。然后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残留在眼尾的泪。
——摆明了不想和她说话。
她选的路本就危机四伏。
可她的委屈又怎么能哭的完呢？
马车正巧经过一条铺满碎石的路，车身晃动得有些厉害。霍渡抬手搂住她的腰，让她能稳稳地抱着自己。
霍渡默默地凝着她，从她恹恹的神色中不难判断出，一定是尹老头同她说了什么。可他更知道，尹老头知分寸，绝不会什么都告诉她。
两人安静地并排走着，直到走进乐枝的屋子。离姚和绿莹默契地候在屋外，替自己的主子望风。
“好啦尹叔，就送到这里吧。”乐枝笑着同尹叔道别。
她的心飘忽着，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着。
沈清颜捂着心口轻咳两声，才抬起煞白的脸，点点头。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无声张了张口后，她又住了嘴。静默片刻，她站起来，抬手解开了身上暗红棉氅的系带。
而一旁的离姚瞬间警惕地将乐枝护在身后，沈清颜毕竟是霍诩的人，不得不防。离姚生怕她对主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两人到回到太子府时，已是暮色四合。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情绪仿佛对调了一般。
] 霍渡垂眸望向她泛红的眼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问：“为什么哭？”
——要是能吹散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好了。
乐枝永远忘不了皇兄身上那一个个血窟窿, 每每想起来, 她都疼痛不已......兄弟姐妹之间，是不是真的血脉相连，能互相感受对方的疼痛？
任由棉氅落地，在地上铺开来，冷硬的地面上像是沾了血一样......然后她将浅红的衣领扯开了些，再将衣袖也朝上扯了扯......
苦味渐渐漫开，传至心口。他仔细地将这份味道藏到心底。
有些事，她避得了一次，避不了每一次。
她挪到他的身边，有些用力地环过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他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像来时那样让她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沉声说：“睡一会。”
——她的眼泪沾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的脖子湿漉漉的。
不知是否因为哭累了，乐枝合上眼后，没过多久，竟真的睡着了......
至于沾在鸦睫上的泪珠，他稍稍垂首，轻轻吻去。
“坐吧。”乐枝轻声说。
“走了。”
两个靠恨意支撑着活下来的人，怎会允许自己沉浸于幻梦中？
那么双生子之间的联系是不是更深？
拐杖触地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极响......
见状，沈清颜反而笑了，她上前几步，轻声开口：“别紧张，我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眉眼间的疲态显露无疑，脸色也是苍白病态的。
车厢里倏地静下来，连两人的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安玄颔首，准备退下。
“过来。”
待到沈清颜落座后，乐枝才开口问：“找我有要紧的事是吗？”
霍渡看了她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行，随你。”
乐枝皱皱眉，疑惑地望向安玄。
他多希望这两个孩子能远离是是非非, 去过快活的日子。可他也看得出来，他们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根本无法一走了之。
两人沉默着走回寝屋，一路上没人开口说话。乐枝知道他在想什么，与皇后同行，危险重重。可是，若她不去，不就更让皇后起疑心吗？
他抬头望天，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心中的忧思渐重。
“回太子妃，这是大齐的传统。在新岁前，宫廷女眷需得一起前往福溪庵祈福，历年来皆是如此，风雨无阻。”
尹长朔将他们送到门口, 目送他们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默默叹息一声。
泪水的滋味触及舌尖，原来她的眼泪，是苦的。
霍渡失笑，没回答尹长朔的话。
连晚膳都没胃口用，两人皆是佯装阖眼，实则一夜无眠。
闻言，霍渡的眸光冷了下来。
她无奈，只好在他边上躺下来，轻声说了一句：“我会很小心的。”
福溪庵距离都城较远，且地势较高，所以越接近目的地，周围的温度越低。
搭在车帘上的手垂落，乐枝循着声音望过去，将目光落在他沉沉的眼眸中。她看不透他的情绪，只当他的话是允准的意思。
沈清颜见乐枝久未说话，以为她不愿与自己多言。既如此，她也不勉强，微微颔首后，她道：“打扰了。”
当一众皇室女眷浩浩荡荡抵达时，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庵中主持一早给她们安排了各个住处，让贵人们先行休息，待到明日再正式举行祈福仪式。
思索片刻后，乐枝扯了扯霍渡的衣袖，说：“殿下，我得去。”
是沈清颜和她的婢女。
不过, 仅仅只有一瞬。
霍渡承认, 尹老头的提议真是充满诱惑。
“我能抱抱你吗？”
脖颈处和胳膊上的红痕清晰地在乐枝的眼前展露，她惊愕地睁大眼眸，她捂住微张的樱唇，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沈清颜。
“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绵软无力。
顿了顿，他抬腿走到乐枝身边, 静静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医书里描绘的雪骨莲。一片阴影遮过来, 书页上明亮的雪骨莲瞬时暗下来......
她哭了很久很久，好似要将心底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感受到环在腰间的力量，乐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只是心底不住的发酸。她将脸埋进他的肩窝，把眼泪轻蹭到他的脖子上。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等等。”乐枝连忙喊住她，夜风寒凉，她紧了紧身上的棉氅，说：“外头天凉，去屋里说话吧。”
乐枝垂着眼，望着手边的药包。这回霍渡拿了许多，大概可以用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在药材还没用完前，姐姐就已经康复了。
乐枝本想着好好同霍渡商量一番，可到了寝屋收拾好自己后，他径直上榻睡觉，根本不给她机会说话......
霍渡神色淡淡，低低地嗯了声。
翌日。
阳光下的乐枝，温暖明媚。他有一瞬间的懵怔，甚至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建议。
安静的时间有点长，乐枝有些不自然地偏过脸，伸手挑开车帘，让外头的寒风吹吹自己的脸颊。
方才沈清颜并未拘礼，乐枝自然也不拘着了。
“殿下，宫中传了口谕，让太子妃明日同宫妃女眷一道出发，去福溪庵祈福。”
等她轻轻将寝屋的门合上后，未过半刻，塌上的人用力掀开锦被，愤然扯过塌边的白玉拐杖起身，板着脸一步一步走向盥室。
霍渡的漆眸渐深，心跳似有一瞬的停滞。他凝视着她微红的眸，一时间忘记回答她的话。
薄荷香伴随着微风拂过, 乐枝将医书合上, 然后站起身望向霍渡。许是因为尹叔的话, 让她不自觉地去细看他的眉眼, 她下意识在心里描绘, 他的双生姐姐会是怎样的模样。
安玄点点头，极有眼色地抬脚离开。
晚膳时，众人齐聚，用的是庵庙里的素斋。本就赶了一天的路，众人皆是疲乏，用晚膳便都回屋休息去了。
游移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见霍渡的右腿，脑海里瞬间浮现雪骨莲的样子。那花，真的那么难寻吗？
“差人到宫里告诉皇后，太子妃身体不适，今次就不去了。”霍渡语气随意地吩咐。
他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借着灯光，乐枝将视线落到沈清颜的脸上。距离上次宫宴与她短短一面，不过才多少时日，当时那个身着明黄宫裙的活泼少女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等等！”乐枝喊住他，“先别回绝。”
乐枝耷拉着脑袋，目光闪烁，用软糯的语气地撒谎，“担心姐姐的身体......”
乐枝疑惑地皱眉，不知她所为何来。
乐枝动身时，霍渡仍是保持背对着她的睡姿，没有任何搭理她的意思。她在心里喟叹，走到塌边，替他掖了掖被角后再转身走向屋门。
而他的沉默和神情已然给了尹长朔答案。
渐渐的，乐枝止住哭泣，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脑袋抬起来。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一些，抬起衣袖去擦一擦他脖子上的泪痕。
才踏进府门，安玄便神色凝重地迎上来，他躬身禀话——
他差点忘了，这个大齐历年来的传统......
——并不拆穿她的谎话。
乐枝的脑袋乱乱的，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心口难受了很久，又不知道是因何难受。她怔怔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人，没有琢磨便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霍渡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点点头，与他一起朝里屋走去。
离姚提着灯笼走在乐枝前侧，为她照亮地上的路。可才走了没一会儿，她们便看见有人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浅浅的呼吸轻拂脖颈，霍渡侧目凝视她的脸颊。然后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残留在眼尾的泪。
——摆明了不想和她说话。
她选的路本就危机四伏。
可她的委屈又怎么能哭的完呢？
马车正巧经过一条铺满碎石的路，车身晃动得有些厉害。霍渡抬手搂住她的腰，让她能稳稳地抱着自己。
霍渡默默地凝着她，从她恹恹的神色中不难判断出，一定是尹老头同她说了什么。可他更知道，尹老头知分寸，绝不会什么都告诉她。
两人安静地并排走着，直到走进乐枝的屋子。离姚和绿莹默契地候在屋外，替自己的主子望风。
“好啦尹叔，就送到这里吧。”乐枝笑着同尹叔道别。
她的心飘忽着，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着。
沈清颜捂着心口轻咳两声，才抬起煞白的脸，点点头。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无声张了张口后，她又住了嘴。静默片刻，她站起来，抬手解开了身上暗红棉氅的系带。
而一旁的离姚瞬间警惕地将乐枝护在身后，沈清颜毕竟是霍诩的人，不得不防。离姚生怕她对主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两人到回到太子府时，已是暮色四合。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情绪仿佛对调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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