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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客白本来是往外走的,闻言微微皱眉,回头说:“不要强制性关机。”

    黑客白弯唇说:“我知道。”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黑客白抱着鱼晴薇坐到了饭桌旁边,小姑娘扒着他的肩膀,小声软软地说:“我哥哥生你的气啦……”

    鱼星草缓步走到了他们的对面,走到了曾经自己所坐的位置,坐下。

    男人迟疑点头,“我试试看吧。”

    迎上所有人的目光,这一瞬间,鱼星草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是兴奋,也是激动。

    她伸长了手臂,想要搂住黑客白的脖颈。黑客白很熟练地蹲下来将其抱起,放在手臂里掂了一下,弯唇说:“我不是你哥哥。”

    那一年,高一的暑假,鱼星草期末考试考砸了,被妈妈狠狠数落了一通。本来这种事情只是生活里的小插曲,但是黑客白明明已经答应好了要来帮他求情,事后又没有来,导致鱼星草心里的郁闷愈演愈烈。

    他不知道,他也幻想不出来。

    黑客白:“……”

    “进,当然要进。”

    “黑客白后来帮这家人解决问题了吗?”胖子凑到了鱼星草身边,小声问。

    男人问:“那怎么办?”

    他手腕上的红绳,与鱼晴薇手腕上的红绳一模一样——它们原本就是同一根红绳,只不过一个是铃铛旧影里的崭新红绳,一个则是混着陈年血迹的黯淡红绳。

    他还和妈妈冷战了。

    简云台抿唇,没有说话。这是世间正常母子的相处模式吗?

    也是难以言喻的巨大哀伤感。

    他看着妹妹与黑客白咬耳朵讲悄悄话,他很想参与进去,像以前那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他看着鱼晴薇鼻尖的小黑痣,就像是看到了数年以前,掀开白布后的那一颗小黑痣。

    这一段铃铛旧影里面,显然是有鱼星草的。但是铃铛旧影只能现出已逝之人,于是在简云台他们看来,就是卧室方向传来了一声震天的响动,像是有人怒气冲冲地摔门了。紧接着,鱼母与鱼晴薇等人视线飘了过去,沉默着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鱼星草懵懵的点头,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厨房的方向——很快,有一个鬓发微微发白的女人从中走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汗渍,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也带着怒意。

    白河城位于贱民区与平民区的交界处,民风淳朴,同时建筑物也很老旧。鱼星草的家,就像是任何人都会有的家那般,处处都是温馨的生活痕迹——鞋柜下塞满了拖鞋,上面还放着钥匙。洁白的墙面上画着一些幼稚可爱的动物水彩画,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厨房里的水壶发出了“滴滴”的鸣声。

    他和全家人赌气,赌气不吃饭,赌气不让黑客白来给妹妹庆祝生日。

    后悔。

    不等他碰到鱼晴薇,厨房里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喊:“鱼星草!出来吃饭!”

    鱼星草摇头:“我不知道。”

    他有些站不稳了,简云台见状,上前搀扶了他一把,低声说:“定神。”

    妇人担忧问:“怎么了?”

    男人满是期盼问:“你明天能不能再来一趟?就当是帮我修电脑了,我会按照价格付你酬金的,价格你随便报!”

    是很伤人的话。

    鱼星草说:“高中毕业后就没有怎么联络过了,不过我猜想……”他抬眸看了一眼黑客白的背影,轻轻说:“他一定会帮忙的。”

    胖子好笑说:“我就说吧,龙生龙凤生凤,鱼星草是个臭脾气,他妈也是个臭脾气。这俩人估计以前没少吵架。”

    鱼星草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黑客白说:“你可以一直不关闭这个界面。直到上面的人修复这个漏洞。”

    饭桌边就四个座位,简云台和胖子也不知道坐哪里好,就双双走到了厨房旁边,动作一致地抱着手臂,低声交谈。

    他当时觉得,妈妈更喜欢黑客白。

    他们一点一点地转头,那里像是有一个只有他们才能看得见的人,踏着满是怒意的步伐,走到了桌边,走到了鱼星草所坐的位置——于是家人们的视线,终于碾碎了时光的齿轮,第一次地定到了鱼星草的身上。

    妇人迷茫看了眼电脑上空白的员工内部界面,说:“你点叉退出重新进,不行?”

    很快,鱼星草的爸爸也落座了。

    离胡同越来越近,鱼星草控制不住,浑身都开始发抖。背上的大布娃娃已经被他背了一天,勒在腰间的麻绳越捆越紧,在他的腰肢上留下一层厚厚的红痕。

    在他的身前,有一个年约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这是鱼星草的亲生妹妹鱼晴薇,她方才的那声“哥哥”,并不是在叫鱼星草,而是在叫黑客白。

    在附近绕了数圈之后,天色将黑。黑客白的精神状况也微微转好,不再像之前那样森冷又漠然,他仿佛从刚才的事情中抽离了出来。与之相对应的,是身体越来越紧绷的鱼星草,他不停地抬头看天色。

    “……啊?”男人愣愣抬头看过来。

    “好、好。”

    名为想念的毒/药时时刻刻腐蚀着他的心脏,对面,鱼晴薇小心翼翼说:“哥哥,你不要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呀?”

    胖子惊:“你不是他从小就一起穿开裆裤的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

    小姑娘像是害羞一般甜甜一笑,歪着头倒在黑客白的肩膀上,又把脸藏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往外走了。

    男人在旁边瞠目结舌。

    曾经的赌气影响到了饭桌上的所有人,大家都垂头默默吃饭,时不时抬眼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担心他会摔筷离开。

    这次夫妻一人都没有再拦他,他们对视一眼,又看向电脑,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妈妈更想让黑客白做她的儿子,于是赌气说——我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鱼星草站在黑客白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鱼晴薇,仿佛失去了呼吸。

    男人打开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叹气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外部攻击,我们员工内部网络现在瘫痪了。包括我在内,有部分员工的账号登不上去,我下午还要和其他同事交班,现在都不知道该交哪一班。”

    像是一个凝固了的雕塑。

    妇人建议:“要不直接强制性关机吧。”

    黑客白说:“是爬虫病毒。这个时候强制性关机,你的工作电脑就废掉了。”

    男人头疼扶额,说:“我的工作电脑只有一台,里面还有好多文件呢。如果我不关闭这个界面,那就没办法处理其他事情啊。”

    硝烟、浓雾,刺鼻的血腥味,已经被烧成了黑炭一般,混杂着灰尘与碎屑的碎尸。这些场景一一从眼前闪过,最后被旧影里面的饭菜香气掩盖,鱼星草像是梦游一般,抬起了手掌,想要触摸那颗小黑痣。

    那是鱼星草家的方向。

    简云台只能看见鱼星草的背影,后者不再发抖,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俩本就是局外人,还能在一旁闲聊。但鱼星草坐在饭桌上,也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原来当年的自己,是那样的幼稚与娇纵。

    “火车运营方面的事情。”

    鱼星草嘴上这样说,但身体却动也没有动,抖得愈发厉害。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那么幼稚,如果好好地和家人一起吃这顿晚饭。那么现在的家人们

    沉默一会儿,黑客白说:“我要走了。”

    鱼星草浑身一震,愣愣转头看去。

    抬手轻敲两下键盘,他输入了一串指令,不出两分钟,电脑就恢复了正常。黑客白说:“你现在可以登录账号上你们员工的内部网络,但是不要退出登录。退出之后就会重新变成原来那样……这种攻击,你们的公司应该会安排人处理,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黑客白已经进去了,简云台转头看向鱼星草,问:“不进去吗?”

    鱼星草已经忘记了妈妈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就像现在他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一样。他只看见鱼晴薇失落地垂下了眼帘,担忧又害怕地搅着自己的手指。

    面前的三人——这对夫妻,以及小孩,眉宇间都带着焦灼,以及对于黑客白才能的惊叹与欣赏。这是很熟悉的崇拜眼神,黑客白曾经在无数人的脸上看见过,他顿了几秒钟,点头说:“我考虑一下。”

    妇人说是一个小时,她的丈夫确实也在一个小时之内回来了。男人一幅焦头烂额的模样,听说电脑已经修好了之后,就迅速给黑客白结了账,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

    鱼星草呼吸错了一瞬,嗓音干涩又发紧,像是沙漠里即将口渴致死的旅人。

    眼见着黑客白抽身往外走,男人连忙站起身,焦急拦住他,“可是我退出内部网络后,账号会自动退出登录啊!”

    血液似乎都要逆流进心脉,直到站定在家门口,鱼星草都还是心神不宁。

    但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黑客白顿了顿,重新走到了桌子旁边。他垂头看了眼屏幕。这对于他来说,是很小儿科的病毒攻击,更是上不了台面的。

    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黑客白突然足尖调转,像是中邪一般往一个方向走去。

    简云台就站在他的身边。

    一直走到了饭桌旁边,她又转头冲着走廊最里面的那一扇门怒吼,“鱼星草!你妹妹过生日,你都不出来吃饭?!”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甜甜软软的呼唤“哥哥!”,鱼星草才宛如大梦初醒一般,面色猛地一变,跌跌撞撞地疾步跑了进去。

    “点不动那个叉。”

    简云台与胖子快步跟上。

    这……这就弄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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