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国球无双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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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晴点头，“嗯。”

    俞近识说，“而我要让你明白的是，在达到这样目标之前，你并不会一直获胜，你会输球，你会发现，很多打法，你想打，但是打不出来，这种感觉很痛苦。但痛苦不是坏事，你要牢牢记住这种在自己的弱势领域被别人压制的感觉，然后以最干脆的方式，去解决掉你的弱点。”

    “任何一个以单个优势出头的选手，遇到实力更强，基本功更稳，或者克制自己打法的对手的时候，就会被打蒙，而在这个过程中，任何失败都可能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结。当你以全面的基本功稳住之后，你再去寻找自己的路，那个时候，你的路才能走的更长远。”

    “最后我努力了，她也努力了，结果是公正的。我是输给了进步的，状态非常好的黎海燕，这种说法绝对是没有根据的。”

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如果我足够优秀，名单上就不会没有我，如果真没我，那就说明我做的还不够。”

    见她来了，俞近识抬头，“知道名单结果了？”

    “不服。”

    但常晴叫他师父。

    他想起自己的过去，这样的道理，是他用自己的职业生涯试出来的经验。

    听起来有些夸张，然而这就是乒乓球这项职业的残酷之处。

    她不服，不是因为生气，或者觉得不公平，有怨气。

    “你要做到没有缺点，每一种打法，都是你的优势打法，没有弱点，无法被针对，才能保证更高的胜率。你的任何一种攻击手段拿出来，都可以支撑起一个职业选手的职业生涯——等你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你才可以放手去寻找自己的最强点。”

    遇到挫折，也未必所有人都能化失败为成功。

    教练室就在训练馆的后面一栋楼，常晴到了办公室，里面就俞近识一个，他坐在桌子后面，手里翻着什么资料。

    俞近识是乒乓球领域的天才，曾经也骄傲过，冲动过，现在性格收敛太多了，变得和以前几乎是两个样子，但常晴知道，他的心里还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别人叫他俞教练，骆景和何虹也是，很尊敬，是打心底的尊敬。

    而她打完那一场之后，想的也是——下一场一定要赢，且必须要赢，今后的比赛，也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水平不足而输掉。

    “我听说过让球这种说法。”

    她的确可以爆冲，可以强攻，但如果遇到一个对手，可以顶下自己的进攻呢？如果这个人，比她还能爆冲，比她攻击性更强呢？就像那天的黎海燕，变换战术及时，只要她放开了拼着压着自己的前三板攻击，把节奏拖到后面，自己就会丢分。

    常晴说不服的时候，脸上表情没什么激动，也没有愤怒，似乎以一种很理性的方式，在表达一种别人通常都觉得是非理性的心态。

    走的太顺，未必是一件好事。

    何虹和其他人一样，只知道常晴的打法很奇怪，中间爆发了一局，后面的打法就没那么激烈了，最后没搏过黎海燕。

    但常晴自己作为当事人，是知道俞近识下令的战术打法对自己打发挥有多大影响的。

    进攻手段单一——横拍优势在于进攻，相比而言，直拍的优势则在于更加的灵活，变化更多，而这么看下来，她完全没有发挥直板的优势。

    常晴认为，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自己身上。

    常晴摇头，“我自己心里有数，那天的循环赛，她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赢的，海燕打的很拼命，我的打法还有很多需要弥补的弱点，只不过平时没人打到那儿，所以没有暴露出来。”

    她对他除了尊敬，还有无条件的信任。

    常晴点头，“我明白。”

    如果只有这句话，那说出来，意思就是借着传言表达自己的不满，认定了俞近识的战术要求和循环赛练球，是要她变相让球。

    何虹气鼓鼓的，她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上次循环赛打完，队里有人说，你那一场是不是被逼着让球了？”

    俞近识抬头看她。

    “队里有人说，你输那一场，是我让你让球。”

    “从进入省队开始，你就没怎么输过球。”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焦虑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状态。

    “为什么？”

    这段话的含义太深刻，包含的经验也非常珍贵，她现在能想明白一些，但更深的内容，或许还要想几天才能感受到。

    但俞近识又要她记住这样的感觉。

    让球，就是故意放水，让对方赢。

    无论是攻守，只要某一方面可以顶住自己的优势回合，之后的单一的攻击手段就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只要自己在进步，只要自己能保持进步的想法和动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俞近识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毫无疑问，之后她会更加拼尽全力去提高自己的各方面技术，而这些提升，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如果完不成，她的心态就会持续在这样一种焦虑当中。

    “自己正反手的提高空间还很大，攻击手段太单一，如果有人能抗下我的前三板，我的优势就没了。”她的前三板在同龄人当中没问题，但是对于高年龄段的对手来说，能扛住的人不是没有，就比如在不断进步的黎海燕。

    将心比心，如果俞近识是常晴，被教练下了这样的命令去打，最后输了比赛，必然不会理解，虽然最后是为自己的成长好，但这样的锻炼和教导，放在平时绝不会有问题——俞近识，却把它放在了最关键的循环考核赛里。

    常晴说的很坚定，“也不会让我让球。”

    但常晴还有下句话：“但我认为，那不是让球。”

    常晴想了想，郑重道，“谢谢师父。”

    “因为我觉得，您不是会让球的那种人，”

    而是和上次体校招人一样，她认为，自己有能力进入国家队，但名单出来是这个结果，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表现还不够。

    “服吗？”

    何虹还想说什么，但旁边来人，把常晴叫走了，说是俞近识在教练室等她。

    的确，在俞近识找她说这场比赛之前，常晴只觉得自己需要进步，而且很多地方需要进步，一次输球，就让她的心态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很多刺激。

    俞近识难得说那么多话。

    “没有谁一开始水平就是完美的，正反手都无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再强的正手，都有更强的进步空间，正手变强了，反手相对而言就会成为弱势，你又要继续追反手。对撕、对拉、削球、高球……每一个种打法，每一个角度，每一种类型，单是一项要练好，已经需要花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更不用说是所有的方面，要做到没有弱点，毫无破绽，并不是一两个月的训练，一两年的比赛可以达到的。”

    “和黎海燕的那场比赛，感觉怎么样。”

    俞近识难得笑了一声，随后，他收敛笑意，郑重地说，“换做别人来，想要打出全面的技术，那付出的代价就是——前期的平庸。但是你不一样，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全面，必须要完美，不能给敌人任何击破你的机会。”

    大赛的名额有限，参赛的名额有限，华国的乒乓球运动员水平放眼世界都是顶尖的，这也意味着，一开始你就要和世界水平的运动员进行比赛，任何一步输了，就可能会被放弃，会失去前进的机会。

    焦虑不能没有，难的不是消除它，而是如何更好的利用它。

    “你觉得我在安慰你？告诉你，没有人是可以做到全面完美的？”

    俞近识说，“你觉得呢？”

    以前赢得太多，所以后面才会差点被几次输球给打败——才会错失那一次的世乒赛参赛机会，以至于他的人生，永远错过了那一个世界冠军。

    他和常晴一样，平时话很少，但是说到专业，却能说很多。

    那场循环赛之后，俞近识就一直没露面，现在是第一次问她复盘的想法，说完这话，他打开水杯，吃了药，等着常晴的回答。

    常晴最后还是按照他说的去打了，事后也没闹过，但人言可畏，俞近识倒想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你绝不是百分百胜率，你会输球，上次输了，也不会是最后一场，你今后还会输掉更多的比赛，但是输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从中得到的经验和锻炼，远比赢球更多。现在的输，是为了以后的赢。”

    这个问题，常晴已经和何虹说过了，她没想到俞近识也能听到，那看来，这样的话别人说的不少。

    但俞近识要告诉她的是——你还会输，一味的追求赢太过于表面，输球的目的，是找到自己的不足，然后有的放矢地去补上一个个弱点，将自己能力的墙壁越垒越高。

    “要做到全面，一开始，和其他人比起来，反而会显得平庸。”

    “你已经够优秀了！”

    俞近识说，“但是，没人永远可以获胜，即便是世界冠军，也可能在大赛输球，更何况，你打的只是一个队内的循环赛，队内输球太正常了，而你走到今天，却最欠缺这种‘正常’。”

    最后一场循环赛，的确是打的很不舒适，但这种不舒适，是因为自己技术水平不够高导致的。

    俞近识来了兴趣，“换做我是你，我说不定就相信了这种说法。”

    还有自己的坚持。

    尽管有人说，常晴的第三局爆冲战术能突破黎海燕的打法，但常晴自己知道，她在适应黎海燕的打法，对方也在适应，就算她自己后面不改打法，还是用爆冲、进攻性强的打法，也未必能赢黎海燕。

    输球的心态需要正常对待，但不能无所谓对待，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自己的缺点，不要被一时的输赢牵动自己的节奏，最终的目标，是从失败和胜利中都能吸取到经验，然后提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