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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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里，阿镜都没学会规矩，常对黎夺锦直呼其名，却在最后的遗言中学了乖，知道了眼前这个能对她生杀予夺的男人是尊崇的世子殿下。

    苏杳镜在脑海中移开“目光”，看向第二个男人，沈瑞宇。

    阿镜喉间溢满了血，抬起头看着追随了三年的世子。

    沈瑞宇一开始只是一个月来一次，后来渐渐发展成三天来一次，最后一结束公务，就立刻往别院赶。

    第一个世界她是“阿镜”，这个世界里她则叫“玉匣”。

    这是平远王世子黎夺锦，他从小在边关长大，父亲战死后，黎夺锦被召回京城，给了个闲职，说是赏赐，其实是圈养。

    他是金朝五十年以来年龄最小的状元获得者，一心为国为民，在他手上从没有过一桩冤假错案，还被他抓出许多贪官污吏，为百姓清除了许多蛀虫。

    可是穿到书里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份隐秘的情愫并没有得到发酵的机会，没过几年，胞姐远嫁，沈瑞宇疯狂地温书，考取功名，一心一意地当着胞姐曾在花窗下描述过的君子。

    至此为止，苏杳镜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缘还算不错，就算不能说很好，也还算正常。

    沈瑞宇幼时并不是这样的古板性子，他也叛逆，贪玩，甚至大逆不道地在心中偷偷憧憬着一母同胞的亲姐。

    他姿态散漫，倚靠在铺了狐衾的宽大座椅上，手里执着一根布满倒刺的毒鞭，唇瓣削薄，眼尾狭长，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森冷又色气。

    她用了系统给的木偶剂，脱出躯壳，本体站在一旁，看着自己那个叫做“阿镜”的身体被黎夺锦一剑穿心。

    在沈瑞宇的胞姐回娘家省亲时，玉匣的存在终于还是被暴露。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开口的却并不是辩解，而是祝愿：“……阿镜以后不在，愿殿下往后心愿得偿，再无梦魇。”

    她看着沈瑞宇如何彻夜不眠地翻查宗卷，只为了给一个酷暑天修河坝活活累死的土工伸冤，她看着沈瑞宇如何极尽克制，为了心头的那份青涩心动便扛着压力终身不娶，她越来越崇敬沈瑞宇，这份崇敬跟爱慕无关，只是希望这样的人能够幸福。

    就在快要查明真相时，苏杳镜在世子府的一场变动中被污为细作，黎夺锦竟然深信不疑，将她亲手斩杀。

    沈瑞宇也并没有因胞姐的责罚而生气，反而是自责于自己做出如此肮脏的行径，竟然放任自流地跟一个青楼女子厮混在一起。

    黎夺锦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惨死，对朝廷里的所有人都抱有敌意。

    这是一套系列小说，所以世界观是一致的，人物自然也相同。

    伤心倒是不至于，就是有点不甘心。

    穿书世界的员工都有代号，苏杳镜的代号是“小美人鱼”。

    同时，沈瑞宇更害怕的，是胞姐会发现玉匣容貌与她相似的蹊跷，从而发现自己对她的污秽心思。

    二十八岁时，沈瑞宇便位及大理寺卿，但因为平远王世子的阻挠和刁难，他始终没能晋升。但即便如此，沈瑞宇也依旧勤勤恳恳，从未怠慢过任何一天的工作，所谓名利，从不在他的眼中。

    一开始，苏杳镜也试图攻略男主，就不用再去其他的世界被虐身虐心至死。

    这种不爽类似于玩游戏时好不容易要五杀，结果被抢了人头。

    随着阿镜逐渐失温的身躯倒下，苏杳镜被弹出了第一本书的世界，她回到穿书空间，看着黎夺锦的脸上被盖上“be成功”的章，心里有些不爽。

    沈瑞宇面容棱角分明，眉如刀削，高大的身材很是硬朗。

    胞姐依旧是那样不容尘埃的性子，知道此事后，并没有立即责罚玉匣，而是把沈瑞宇叫回家中，在祠堂里罚跪了三天三夜。

    因为她的任务有一个支线结局玩法：如果能得到任何一位男主真心的爱慕，就立即算作任务成功。

    只是也会有些遗憾，她把沈瑞宇当成朋友，可原来那份友谊在沈瑞宇心中也不值一提。

    为了博得胞姐青睐，沈瑞宇硬生生抑住了自己的顽劣性子，将自己圈在屋内，整日读书品茗，只为得到胞姐一句夸赞。

    因此，沈瑞宇主动自行加罚，整整跪了五天五夜才走出祠堂，在这五天五夜里，他不忘派人去清理别院，将别院中的小厮丫鬟全部赶走，连同别院里的那位“主子”一起。

    不过对于苏杳镜来说，则更像是平行世界，她在每个世界里都有不同的身份。

    玉匣是个花名，苏杳镜是被沈瑞宇从青楼中赎出来的。

    沈瑞宇是金朝的大理寺少卿，为人刚正不阿，又极有文采。

    经历过两世之后，苏杳镜的心也麻木了，就干脆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不再投入半分感情。

    刚正不阿闻名天下的大理寺少卿竟然私下收留青楼女子，这是沈瑞宇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眉目沉沉，仿佛一泓化不开的幽潭，衣襟按照朝廷律例扣到最严实的位置，极少部分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肌理和色泽，他看向前方的眼神刚毅而坚韧，仿佛永不屈服。

    年纪尚且稚嫩的玉匣还未在楼中挂牌，沈瑞宇于人群中匆匆一瞥，目光便凝在了她身上。

    她一身的青灯古佛超脱气息，如画中仙子一般，突兀地进入了沈瑞宇的世界里。

    最后送到大理少卿桌上的，是一个被扯得七零八碎的布包，沾着血迹，尘土之中依稀有一两个物件，可辨认出是玉匣的所属。

    胞姐小时候常居寺庙，第一次跟沈瑞宇相见时，沈瑞宇已经十二岁。

    第一个男人一身墨紫深衣，袖根处镶着一圈金边，面如冷玉，眼尾有一抹不稳定的猩红之色。

    府中亲近的下侍都知道，大理少卿有一处隐秘的别院，旁人去不得，碰不得，只能容忍他恨不得钻进去便不回头。

    黎夺锦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父亲当年惨死的真相，为了攻略他，苏杳镜拿着系统事先预设的流浪女身份，用三年的时间，帮黎夺锦跑腿，替黎夺锦当暗线，不怕累不怕死地帮他查到了许多信息。

    玉匣离开时，城郊正逢马贼霍乱，城门关得急，玉匣很快便不知所踪。

    一开始，苏杳镜很不适应，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当成一尊雕塑，一个替身。

    这个条件跟小美人鱼的故事一样，苏杳镜因此得名。

    这不就是美强惨吗？还是色气囚禁那一挂的，苏杳镜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阅文阅剧无数，这类角色对她而言简直时髦极了。

    他不信那只是一场小战役中的伤亡，住在京城里，他每夜都如芒在背，不得安眠。

    苏杳镜扮演的玉匣被沈瑞宇从青楼接出，安置在别院里，苏杳镜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外室”，而且因为她和沈瑞宇的身份差异，还是不能见光的那种。

    马车摇摇晃晃，苏杳镜闭上眼，大脑内的穿书面板里出现六个男人的模样。

    玉匣离开时很配合，没有任何反抗哭闹。别院的看守已经换成了胞姐派来的人，对她带出去的每一个包袱都细细查验，稍微贵重些的金银玉环都被夺走，只给她留下赶路的些微盘缠。

    因此，苏杳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攻略沈瑞宇。

    便是如此，玉匣也没有阻拦。她最后只朝别院门口福了福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世子……殿下。”她低低的声音随时消散在风中，也不知有没有人听见。

    他背着光，玉坠被逆光照得通透明亮，她的手轻轻抬起，似是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又看到自己满手血污，似是不敢碰脏他，手指收拢，又缓缓放下。

    这是be的第二世。

    他每次来，却也只是把玉匣当画儿似的看着，不碰触，亦不亲近，仿佛这么多年的拘束，真的把他从骨子里拘成了一个君子。

    但后来，苏杳镜也渐渐不在乎这些。

    这一世完成后，苏杳镜的心情其实还比较平静。

    这是苏杳镜看剧时最欣赏的成熟帅哥，而看了剧本中沈瑞宇的过往后，苏杳镜对这个角色更是崇拜。

    苏杳镜当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剧情会急转直下，后来她才明白，其实黎夺锦一开始就没信任过她。

    没错，这个平远王世子就是苏杳镜在第一个世界里遇到的黎夺锦。

    因为她对沈瑞宇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也从没有过那方面的期待。再加上她和沈瑞宇的身份差距摆在那儿，世俗的眼光和客观条件如此，两人本就不应该走得太近，所以苏杳镜觉得，沈瑞宇也不算对不起她。

    不过，小美人鱼的结局是悲惨的，苏杳镜也同样，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穿书之前，苏杳镜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在家里爸妈都宠着她，亲弟弟嘴硬心软经常斗嘴，但其实也很听她的话。在学校里，室友关系也都很好，无论去哪儿都想着给苏杳镜带好吃的，苏杳镜也会用自己打工的钱回赠她们礼物。

    原因无他，玉匣的眉眼鼻唇，像极了沈瑞宇远嫁的胞姐。

    但事实上，沈瑞宇是在一次执行公务时看见了玉匣。

    她经历了六个世界，别说得到别人的真心喜爱，哪怕是一个有着忠诚情谊的普通朋友，她都不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