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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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迎回玺绶，咱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大业正朔，让那南边滚远儿去吧。”
方栀子低头:“我明白。”
这几个月，她都在念着离别之时的伤感。
可对阿简，这将是怎样一个绝望而无力的世界。
方栀子呵呵，再没见过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那样她和阿简，都可以避免今日的命运了。
“没错，十年之内，我们必西征凉州，南取荆吴益交，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一个黄口小儿，话还不会说呢，更无法忤逆于你了。
李令月满脸的泪，看着她，眼神中有犹豫:“小栀，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早知有今日，当初根本不该把他生下来。
父王去世这十年，她的年华、她的岁月、她的梦想、她的未来，都已尽数倾注在这一方土地之中。
“不姓王，不姓王……”
远方，传来悠悠之声。
顾彦气也无用:“既然你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送她会吴州吧。”
而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小娃娃，却是敌国公侯之子，真是可笑可怜！
大业一朝本就是功勋贵族立国，一开始皇室还有所节制，强势君主如武帝，就大力开展过土断，打击士族。
“阿姐……”
“阿栀，我们都是。”李令月坐在她面前，“你是建安大长公主，与我一同辅政，你能时时刻刻都见到阿简的。”
陛下成婚不足一月骤然崩逝，膝下只有一个年方一岁的幼儿，宫人所生。
“为什么？”
倒不如藏在长安城内城外哪个地方，谁还能掘地三尺不成。
从前，是父王牵着她的手，一步走过这一路。
可是到了这三五十年，皇权不断衰微，但门阀的统治好像更加坚如磐石，似乎定可千秋万载一般。
而今，她终于只能既然一身走完这一段路了。
很巧，方栀子也在看月色。
据说，矫枉过正，青州到现在平民人家都不敢姓王，纷纷改了姓了。
赵明睿下令，各地州府置办官学，不拘出身、不论门第，皆可读书；有才能者、皆可入仕。
——丞相萧宏、大司马张弼、大将军顾元让一同辅政
大哥想送他俩去读书，却被王氏一族屡屡耻笑讥讽。
“月儿……”
“去见阿栀吧。”
身前、身后、身侧，刀光剑影，却再无并肩之人。
昨天，她死死拉着李令月的手，“阿姐，我求求你了，不要！”
……
却不料世事弄人，连这一番平淡的伤感，都不肯给她。最后只给了她，这撕心裂肺的痛苦。
钟白满不在乎:“等以
“不行。”李令月说，“至少现在不行。”
……
这几日，方栀子独饮了许多酒。
她把脸深深埋进臂弯，一个字也不想再说了。
这一声“不”，将是她这漫长而孤寂的一生之中，最为绝望的一个“不”字。
一年国丧刚过，却新丧又至，华林园又白了。
“阿姐，他不是大业李氏的血脉，你不能这样做……”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大业士族垄断学术，普通人就是有心读书识字搞搞学问什么的、他也没这个机会啊。
金陵的月光笼罩，李令月神色疲惫，“一切就有劳了。”
“而且，青州已经撬开了明月的嘴。”钟白得意地说，“知道了玺绶在哪儿。”
兰萱抱着小公主，坐在她床头:“公主说，这孩子先放你这儿养着。”
当时，大哥就指着琅琊王氏的大门，义正言辞说:“早晚有一日，我要端了这姓王的！”
是的，她明白，不能再明白了。
这血海深仇、一桩桩叠加一件件，更是解也解不开了。
君子报仇、果然十年不晚。
“小栀……”李令月狠狠抱住她，“就算我求求你，你就帮我一把，好不好？”
甚至都没用到十年，赵明睿就直接带兵把琅琊王家给踹了，上上下下全部赶出青州。
他都二十四了，阿忻才五岁呢。
一天一夜，阿栀的泪也流干了。
他不去征西，谁去征西。
却不料，时也命也，他会被推上这样的风口浪尖。
这是怎样一个荒谬的世道啊，真正的皇室血脉、养在这不见天日之处。
阿栀她一定知道了，是他们派人杀了李繁。
“来不及了……不行……”
轰隆隆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就掩盖了周围的湖光山色。
李令月扶着兰萱的手，从兴光殿慢慢走回去，这一路走的很慢很慢，仿佛时光都褪色了。
顾彦捂住阿忻的耳朵:“诳惑之言，别教坏了孩子。”
李令月一把夺走阿简，交给兰萱，阿栀尖叫一声:“不！”
钟白虽然长的好看，很像贵公子一位。但你听他没遮没拦的说话就知道，他实在不是一个文化人。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尽这二十年的光阴，似乎只为说了一个“不”。
大哥自然气不过，当时也没办法。
“你姓什么？”
都说吴珠珍贵，是鲛人的泪，果然如此吧。
“如若陛下没有亲子，会天下大乱了。”
“小栀，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是别无他法。”李令月闭上双眼，“如果不说阿简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这皇位……这天下……”
是她，亲手把他推进了这个火坑。
“十四岁都有孩子了……”钟白抱着阿忻啧啧，“这么厉害。”
“我想离开吴州。”
连那覆舟山的身影都逐渐模糊在了这片磅礴之中。
不行，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
……
这也合情合理，当时路上太乱，拿着那么大一块玺绶乱跑，肯定会被人发现。
她这一生，最恨被人选择命运、最恨被人操纵人生。
士族不仅在经济上控制了人口土地、政治上垄断了选官，而且在文化上垄断了言论和教育。
你赢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至少为自己赢了十五年。
“嗯，这个……”
“开什么玩笑，咱们现在那边，早已是血海深仇了。留着她命，说不定后面有用。”
——清河大长公主李令月、建安大长公主李栀
“没有没有，看着你面子呢。”钟白捏着儿子的鼻子，“撬开人嘴巴的法子，多了去了。”
她知道，是新帝登基了。
“阿姐，你赢了。”
“三位是先帝的托孤大臣，都是我大业肱骨之臣。”
没想到，把我们的孩子，带到了这么一天。
方栀子回过身，敛容深深跪在地上，叩首拜道:“大长公主。”
方栀子心想，我宁愿他现在给我一剑，谁给我这一剑都行。
这样如水的凉夜，似乎除了月色，也没什么别的可看的了。
小时候，大哥念书不行，二哥却特别好，他也还凑合。
顾彦没有搭话，指尖摸索着绢上“建安大长公主”这几个字，神色怅然。
若此时此刻，没有这个孩子，她的一切都没了。
醒了喝、喝了睡，一朝立在窗前，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辰。
“对了，陛下已下诏讨伐凉州，快的话这个月底、慢的话下个月初就出发，你去不去？”
顾彦明白，照他这个意思，玉玺应当就在长安附近。
“阿彦……”她喃喃，“对不起。”
“我不想见到他。”
她本指望，这个孩子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你们对她动刑了？！”
“哼，也不怕脏了圣贤之书……”
“就你们、也配提读书二字……”
当初，那一剑刺向的就不该是顾彦的二哥，而应该是她自己。
不管怎么说，顾彦现在毕竟顶着征西大将军的头衔。
略有文化的三叔顾彦说:“正朔就是天下正统，只有唯一。”
方栀子冷漠而平静地说，“你还是摄政大长公主，庾家皇后年幼，必不能与你争权。”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顾彦又做错了什么，他们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她也后悔，不能再后悔了……
她也没脸也见到他，都说生生世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
唯才是举、用人唯才，方唯正朔！
钟白哈哈，“到时候，普天之下，还不都是丞相的功业，他想再进一步，谁敢说个不字！”
“不会的，不是还有宗室么……海西公不就是大业宗室，他人就在江陵，立刻让程昭明把人送过来！”
“爹。”钟忻忍不住问，“正朔是什么？”
“阿栀……”
她不能失去这一切、绝对不能！
而后，是她牵着阿繁的手，一路走过这一路。
皎皎明月，照着她腮畔的泪珠，仿佛东海莹莹的珍珠。
“对李繁动手的是赵明睿，你不能离开华林园，他会对你下手的。”
如今，新君即位，李令月作为新帝的姑姑，自当再晋一级，为大长公主。
“不！阿姐，不要！”
李令月看着她已穿上孝服，身形在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 “等迎回玺绶，咱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大业正朔，让那南边滚远儿去吧。”
方栀子低头:“我明白。”
这几个月，她都在念着离别之时的伤感。
可对阿简，这将是怎样一个绝望而无力的世界。
方栀子呵呵，再没见过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那样她和阿简，都可以避免今日的命运了。
“没错，十年之内，我们必西征凉州，南取荆吴益交，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一个黄口小儿，话还不会说呢，更无法忤逆于你了。
李令月满脸的泪，看着她，眼神中有犹豫:“小栀，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早知有今日，当初根本不该把他生下来。
父王去世这十年，她的年华、她的岁月、她的梦想、她的未来，都已尽数倾注在这一方土地之中。
“不姓王，不姓王……”
远方，传来悠悠之声。
顾彦气也无用:“既然你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送她会吴州吧。”
而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小娃娃，却是敌国公侯之子，真是可笑可怜！
大业一朝本就是功勋贵族立国，一开始皇室还有所节制，强势君主如武帝，就大力开展过土断，打击士族。
“阿姐……”
“阿栀，我们都是。”李令月坐在她面前，“你是建安大长公主，与我一同辅政，你能时时刻刻都见到阿简的。”
陛下成婚不足一月骤然崩逝，膝下只有一个年方一岁的幼儿，宫人所生。
“为什么？”
倒不如藏在长安城内城外哪个地方，谁还能掘地三尺不成。
从前，是父王牵着她的手，一步走过这一路。
可是到了这三五十年，皇权不断衰微，但门阀的统治好像更加坚如磐石，似乎定可千秋万载一般。
而今，她终于只能既然一身走完这一段路了。
很巧，方栀子也在看月色。
据说，矫枉过正，青州到现在平民人家都不敢姓王，纷纷改了姓了。
赵明睿下令，各地州府置办官学，不拘出身、不论门第，皆可读书；有才能者、皆可入仕。
——丞相萧宏、大司马张弼、大将军顾元让一同辅政
大哥想送他俩去读书，却被王氏一族屡屡耻笑讥讽。
“月儿……”
“去见阿栀吧。”
身前、身后、身侧，刀光剑影，却再无并肩之人。
昨天，她死死拉着李令月的手，“阿姐，我求求你了，不要！”
……
却不料世事弄人，连这一番平淡的伤感，都不肯给她。最后只给了她，这撕心裂肺的痛苦。
钟白满不在乎:“等以
“不行。”李令月说，“至少现在不行。”
……
这几日，方栀子独饮了许多酒。
她把脸深深埋进臂弯，一个字也不想再说了。
这一声“不”，将是她这漫长而孤寂的一生之中，最为绝望的一个“不”字。
一年国丧刚过，却新丧又至，华林园又白了。
“阿姐，他不是大业李氏的血脉，你不能这样做……”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大业士族垄断学术，普通人就是有心读书识字搞搞学问什么的、他也没这个机会啊。
金陵的月光笼罩，李令月神色疲惫，“一切就有劳了。”
“而且，青州已经撬开了明月的嘴。”钟白得意地说，“知道了玺绶在哪儿。”
兰萱抱着小公主，坐在她床头:“公主说，这孩子先放你这儿养着。”
当时，大哥就指着琅琊王氏的大门，义正言辞说:“早晚有一日，我要端了这姓王的！”
是的，她明白，不能再明白了。
这血海深仇、一桩桩叠加一件件，更是解也解不开了。
君子报仇、果然十年不晚。
“小栀……”李令月狠狠抱住她，“就算我求求你，你就帮我一把，好不好？”
甚至都没用到十年，赵明睿就直接带兵把琅琊王家给踹了，上上下下全部赶出青州。
他都二十四了，阿忻才五岁呢。
一天一夜，阿栀的泪也流干了。
他不去征西，谁去征西。
却不料，时也命也，他会被推上这样的风口浪尖。
这是怎样一个荒谬的世道啊，真正的皇室血脉、养在这不见天日之处。
阿栀她一定知道了，是他们派人杀了李繁。
“来不及了……不行……”
轰隆隆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就掩盖了周围的湖光山色。
李令月扶着兰萱的手，从兴光殿慢慢走回去，这一路走的很慢很慢，仿佛时光都褪色了。
顾彦捂住阿忻的耳朵:“诳惑之言，别教坏了孩子。”
李令月一把夺走阿简，交给兰萱，阿栀尖叫一声:“不！”
钟白虽然长的好看，很像贵公子一位。但你听他没遮没拦的说话就知道，他实在不是一个文化人。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尽这二十年的光阴，似乎只为说了一个“不”。
大哥自然气不过，当时也没办法。
“你姓什么？”
都说吴珠珍贵，是鲛人的泪，果然如此吧。
“如若陛下没有亲子，会天下大乱了。”
“小栀，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是别无他法。”李令月闭上双眼，“如果不说阿简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这皇位……这天下……”
是她，亲手把他推进了这个火坑。
“十四岁都有孩子了……”钟白抱着阿忻啧啧，“这么厉害。”
“我想离开吴州。”
连那覆舟山的身影都逐渐模糊在了这片磅礴之中。
不行，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
……
这也合情合理，当时路上太乱，拿着那么大一块玺绶乱跑，肯定会被人发现。
她这一生，最恨被人选择命运、最恨被人操纵人生。
士族不仅在经济上控制了人口土地、政治上垄断了选官，而且在文化上垄断了言论和教育。
你赢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至少为自己赢了十五年。
“嗯，这个……”
“开什么玩笑，咱们现在那边，早已是血海深仇了。留着她命，说不定后面有用。”
——清河大长公主李令月、建安大长公主李栀
“没有没有，看着你面子呢。”钟白捏着儿子的鼻子，“撬开人嘴巴的法子，多了去了。”
她知道，是新帝登基了。
“阿姐，你赢了。”
“三位是先帝的托孤大臣，都是我大业肱骨之臣。”
没想到，把我们的孩子，带到了这么一天。
方栀子回过身，敛容深深跪在地上，叩首拜道:“大长公主。”
方栀子心想，我宁愿他现在给我一剑，谁给我这一剑都行。
这样如水的凉夜，似乎除了月色，也没什么别的可看的了。
小时候，大哥念书不行，二哥却特别好，他也还凑合。
顾彦没有搭话，指尖摸索着绢上“建安大长公主”这几个字，神色怅然。
若此时此刻，没有这个孩子，她的一切都没了。
醒了喝、喝了睡，一朝立在窗前，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辰。
“对了，陛下已下诏讨伐凉州，快的话这个月底、慢的话下个月初就出发，你去不去？”
顾彦明白，照他这个意思，玉玺应当就在长安附近。
“阿彦……”她喃喃，“对不起。”
“我不想见到他。”
她本指望，这个孩子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你们对她动刑了？！”
“哼，也不怕脏了圣贤之书……”
“就你们、也配提读书二字……”
当初，那一剑刺向的就不该是顾彦的二哥，而应该是她自己。
不管怎么说，顾彦现在毕竟顶着征西大将军的头衔。
略有文化的三叔顾彦说:“正朔就是天下正统，只有唯一。”
方栀子冷漠而平静地说，“你还是摄政大长公主，庾家皇后年幼，必不能与你争权。”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顾彦又做错了什么，他们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她也后悔，不能再后悔了……
她也没脸也见到他，都说生生世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
唯才是举、用人唯才，方唯正朔！
钟白哈哈，“到时候，普天之下，还不都是丞相的功业，他想再进一步，谁敢说个不字！”
“不会的，不是还有宗室么……海西公不就是大业宗室，他人就在江陵，立刻让程昭明把人送过来！”
“爹。”钟忻忍不住问，“正朔是什么？”
“阿栀……”
她不能失去这一切、绝对不能！
而后，是她牵着阿繁的手，一路走过这一路。
皎皎明月，照着她腮畔的泪珠，仿佛东海莹莹的珍珠。
“对李繁动手的是赵明睿，你不能离开华林园，他会对你下手的。”
如今，新君即位，李令月作为新帝的姑姑，自当再晋一级，为大长公主。
“不！阿姐，不要！”
李令月看着她已穿上孝服，身形在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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