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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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钉上木梁的血肉犹自蠕动着，尝试在身躯断为两截的情形下恢复。

    反应敏锐避过飞鸟注视的他，并未自觉安全。

    那是因为魂灵本身，难以被窥视的缘故。

    起身一刻，他挥动斗蓬，将身上火星微焰抖落地上，抬眸已是大门。

    灵火触体，瞬间将赤炼鸟烧成灰烬。

    沈临从没听过如此高亢的声音，当日自己在广场上敲响破晓晨钟，钟声虽响，却低沉平和，泽披四海。

    好在早前退走时心存克制，体内犹有余气。

    然而，上述全都不及背后急追的鸟啼声刺耳。

    沈临借一瞬间的爆发力扑穿火海，摔倒在火光后的一小片空地上。

    但它始终是血肉造物。刚才一瞥，沈临已窥见它其中一个弱点。

    没有王国的王座，就是殿下的渴求吗？

    这贼厮鸟的鸣声，走的却全然是霸道之途。

    但自决定这夜赴宴起，沈临已无数次置身超乎预期的险境，不愿再为丝毫念想而冒险。

    王者无畏是不假，但在登上王位前便死去的决不是王者，只是可悲的平凡人而已。

    目光之所以能对赤炼鸟起效，是因为它本为术法造物。

    他走到门边，打算重施故计，耗尽仅余真气施展猛行术冲破炎墙。

    “批注一:不畏高温烈火，然肉身触及火法灵焰，将立时灰化。”

    但沈临知道，这是因为火灵剑被中年男巫多次使用，蕴含火法真力已有所减少的缘故。

    好不容易跃过两张堆成高山的酒桌，沈临往后一瞥。

    但见它穿梭于木桌断梁迭起高塔的空隙，翔动双翼灵巧，就如由修士灵智于背后操控。

    沈临压在兜帽上的左手毫不放松。

    炸裂声、倒塌声、惨呼声，来自每一个角落。他身处焰火焚天的世界，铁器燃点了火，而火光则烧熔万物，熔出倾流热血。

    弹指不到光阴，火势已比他冲进来时远为盛大。

    但感热浪袭体，使心头焦灼渐增。

    沈临一直装作没嗅到厅内的焦臭气。事实上，没来得及逃跑的人并不多，而且很可能事前已然遇袭，才无法幸免于难。

    旋即以冒出青碧光焰的左掌抓起脚边木条，朝啼鸣声来源飞掷过去。

    手中无剑的他，要强行开辟出一条道路绝非易事。

    顷刻间，淡红光影自赤炼鸟瞳中闪过。

    但脚边此人非但未死，身上也不见严重伤势。

    飞鸟轨迹稍有偏离。

    沈临霎时想起了巫祝提及的寄灵物概念。

    慢着，假如赤炼已分出部份灵魂于飞鸟上，它的眼睛便……

    随即被飞掷而出的火灵剑穿了个破心凉，钉到后方被倾倒桌子斜架而起的断梁之上。

    黑蛟真形赋予的感知能力让他察觉，赤炼鸟并未真的死去。

    准确而言，是被厅外烈焰封死，压根无法推开的大门。

    明眼人也能看出这女孩，在家族中并不被看重。

    离奇吗？自然离奇。

    被火灵剑刺穿的飞鸟，似乎一时三刻内没有灰化趋势。

    沈临怒上心头，随手抄起一截拦路断木，反手往肩后猛掷。

    事实摆在眼前，沈临既无实权，安危又不被林翔茜为代表的近卫放在心上，赤炼也就无须在他身上投放过多精力，只派出这小小赤鸟作追赶。

    可此物本就是术法造物，受赤炼意识支配，理论上能变化出任何形态来。

    王的庭园受袭，自命巫国之主的姑姑身在何处？

    冥冥中复得的生命，决无甚么值得以其作注。

    疾冲穿梭来时静悄行经的廊道后，他辨出宴厅方向，足下疾奔，自地上断折的庭柱和杂物上跨跃而过。

    只须他放慢脚步，回首一瞥，全知之眼大有机会能从赤炼鸟身上发掘更多讯息，助他研究出将之解决之道。

    毫无疑问地，率领精锐闯入巫王殿后殿，意图将历代巫王的居所烧成灰烬的赤炼，并未太把沈临这先王之子当成一回事。

    它正分裂为二。

    戏巫钟氏的四位大小姐之一，钟柔。

    意识到如芒刺遥指的威胁消失，沈临并无一丝喘息的余裕。

    单凭数十名刺客，自不足以斩首灰雾城的统治者。

    但沈临自然不会轻视一头号称触之即死的怪鸟。谁知道它受不受拳风掌力？刀剑能否加身，术法能否阻挡？

    缺了撑起王座的基石，王座又何足为贵？

    只不知是因力竭还是透不过气，倒在了离门边一步之遥的地板上。

    而且……

    但她终究是一方之主，戏巫一族的合法继承人。

    之所以把筹码说得无比珍贵，无非是为了增添交易的优势。

    “猛行术！”

    赤炼的团队到底神通广大至如何地步，能在一瞬之间，燃尽后殿的每个角落？

    老人们若全死了，钟柔便有声索家主之位的权利。

    但这大火一旦延绵开去，祸及巫王正殿、大理石广场以至整座城池。

    这点从异常浓烈的血腥气中，就能判断得出。

    便在这时，一条手臂碰到了他的脚尖。

    何况他右肩上中了赤炼一爪，初时还不怎的，现下却感手臂再难抬起。

    默念道:“灵火术！”

    但思索半晌后，他仍是以左臂将钟柔抱入怀中，飞腿踢开了大门。

    只听赤炼鸟尖啸一声，振翅声起，闪过掷击增速逼近，锐喙削空，直教沈临后脑勺隐隐刺痛。

    怕且撇开高在云间的巫神宫内，灰雾城将再无一寸完好土地。

    沈临清楚猛行术的每一个诀窍，知道若多带一个人，决计冲不出火场。

    而本就算不上窄小的厅堂，此刻又被诸般杂物所堵。

    一般而言，全知之眼对活物的作用是很有限的。

    戏巫家的仆从？全都跟到了钟伟老儿的屁股后头吧。

    “以为同一招，能对本殿下奏效第二回吗？”

    若非沈临借道经过，谁会冒着大火焚身的巨险来救她？

    横梁断落，将他片刻前撞出的破洞掩盖，成功推迟了赤炼鸟进袭的速度。

    因此他注视银戒之时，只知其功能，而未察宁雪灵魂贯注其中。

    他再不犹豫，一记前翻撞穿宴厅侧门，主动陷身于熊熊烈火中。

    却也因其内里魂灵属性，初次窥视所得概述十分简短。

    摄心术！

    剎那间，巫祝之言再次回响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