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甘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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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门吱呀地开了。

    “多谢信任，也承蒙您这段时间的关照。”

    “你还关心这个呢。”白芷逗它，“难不成你也有自己的愿望了？”

    但也有例外，比如他们，比如此刻正同样等在站台上的零星几位旅客。后者有的披着遮到只露下巴的兜帽，还有的戴了巨大的斗笠，一个人站在那里能占仨人的地盘。

    白芷还纳闷他也不至于这么等，就见对方递来一打新币。

    两边都告一段落，白芷这下属于无事一身轻，但狙击手临走前的问话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白芷以前只是大概听说过车站的位置，此时真正到访实地，才因所见感到惊讶。

    “没什么。”狙击手言简意赅道，“该走了。”

    白芷笑着主动伸出手去，“我会记住这份情的。”

    她瞪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讪讪地转过了身，还好正在大门口那边消磨时间的狙击手不会擅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沉默寡言也有沉默寡言的好处。

    “对对。”

    “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得到各自的幸福。”

    “楼婆婆，”她朗声问，“房间已经收拾回原样了，您看还需不需要验收一下？”

    “你、好。”

    “不用。”还不等她抬头，却听对方冷声道，“随便你怎么拿着。”

    一切零件与差错都在她来之前调试好了，白芷新奇地看着，以求不漏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尽管同样的流程早先就在吱吱身上见过一次，但眼下的意义显然完全不一样，天知道这可是她自己的了。

    “得啦，这个一块儿收着，”他说，“揣我这儿嫌烫手。”

    如果说“熟人”里绝对有谁比她的异能水平高，那楼婆婆肯定算一个了。这亲密值不蹭白不蹭，多几点都是朝着下个能力的解锁进度再迈一步。

    一听就还在惦记着“小僵”那事。

    亲密值到账。

    【至少不用自己起名了。】

    就在她肩膀上，自称甘木的机械小鸟同样用电子眼扫视过这些文字。白芷已经被老板告知过机宠刚被激活时会大量扫描周围信息来填充数据库，因此也不意外地听到它在解析似的重复着：

    从狙击手那边看，承了她的情，也不至于连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

    ——为它门庭冷落的程度。

    “你好呀。”白芷笑道，“我叫白芷——白，芷。”

    却不料它点了一下那小脑袋，唱歌似的欢快道：

    “算了吧。”她拖着嘶哑的腔调，“我看你也折腾不到哪儿去。”

    狙击手没有说话，但这次将那条坠着图腾的项链收进了风衣内兜，显然是默认过她的提议。而以他的作风会不会做到，白芷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在她明确地朝着某个方向抬起脚步时问：“你还有地方要去？”

    “我有。”

    中央城虽然屹立于世，却并非完完全全的独立——任何事物都做不到这点，一片区域的资源到底有限，还是会通过铁道与其他相对较为稳定的城镇互通有无。

    白芷才不管他怎么拒绝，二话不说地把东西强行塞进对方的手里，甚至嫌这样还不够似的折回了他的手指，“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全须全尾地回来——好吧？”

    “满足……任何愿望。”

    “又不是给你起名字，”她暗暗在心里反驳，“哪来那么大怨念，再这样我就管你叫七龙珠。”

    保险起见，她还是重新在公寓房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落下什么后，敲响了底楼属于房东的那扇门。

    旁边紧挨着的是个宣传单，用夸张的美术字体上书“可以满足您任何需要和愿望的家政机器人即将登场”，白芷心说往这贴广告纯属闲得没事干，第十区能有几个买得起的。

    “少来。”小老太太却是毫不客气地哼了声，耷拉着眼皮瞅她裸露在外的右手一眼，“你最好是。”

    “那条线是客运和货运各占一半。”到底是同行者，狙击手向她多解释了两句，“等等要乘的就是这条线的列车。”

    阅尽千帆如白芷，也不得不强行用两声咳嗽来克制憋不住上扬的嘴角。她当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把人逼太过可就不好玩——不太好了，巧妙地换了个话题，“反正离得近，陪我去趟筒子楼行吗？”

    是的，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算是。”白芷想了想，“不过应该也就是走一圈。”

    新时代已有百年，往日的基建早已作废，能派上用场的交通工具总共就那几样。不讲究路面的短途姑且可以随便开开小破车，而之于长途，那还是得靠一点更牢固的手段。

    “真没什么？”她问。

    不会有人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偷偷加好感吧？

    叮——

    老婆子皱巴巴的眼皮下是这些日子看惯了的阴沉，那双浑浊的眼睛瞧过白芷，又瞥过等在另一旁的狙击手。

    “小事，小事。”老板摆摆手，“我来给你开机。”

    “良禽择木而栖，”经过最初的艰涩，发声流程顺畅了许多，它用轻快的电子音说，“我叫甘木。”

    “拜托，话都放在这儿了，再收回来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白芷：“……”

    这不合理！

    “之前跟你一起来的杨家小姑娘，她说直接给你不一定会拿，”老板道，“就让我转交一下，嗐，够客气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这并不完全符合系统的“设定”——她指尖碰到青年掌心只有一两秒的须臾，还是隔着一层皮质的料子，怎么看都和肢体接触没有太大关系。

    对于他们是要搭列车出城这件事，她本来也有心理准备。

    白芷：“？”

    不过她的确不在意这点小事，伸手托起这只机宠小鸟，让它顺着胳膊跳上自己肩膀——她和鹦鹉相处许久，如此做来也习以为常。反倒是狙击手听到老板话中的某几个关键字后有了反应，“城东那条运输线？”

    木门砰地关了。

    “这是——”

    老板思索道：“我也不瞒你，前面说的回收其实是从城外运输线进来的，我琢磨着就是个二手机宠。不过我没检测到数据残留，你放心，不会影响使用。”

    诺亚识相地闭嘴了。

    “我还以为仿生伴侣的名字都是主人新起的。”白芷说。

    他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这里也属稀奇，老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咋的了？”

    白芷忙里偷闲地看了一眼面板，满意地发现之前因为画僵尸而清空的数值直接多了十点。

    “应该是已经设定好的程序。”

    白芷万万没想到在这碰了一鼻子灰，她以为楼婆婆至少会意思意思地握上一下。毕竟她自认这个月以来对房东是友好有加，对方虽然不怎么热情，但好歹每次必有回应，结果到了临走反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简单地复述了下在那个中古店的始末，狙击手不置可否地跟在后头。而等到了这家店门口，正趴在柜台无所事事的老板就赶紧招呼道：“可算等到了，我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该过来了。”

    蓝光闪过不同金属区块交接的缝隙，又迅速隐没在元件的牵动之间。这只机械小鸟在台面上蹦跳两下，绿豆大小的电子眼转动间居然看得出些许灵动，它一眼认准了自己如今的主人，运用着不太灵活的声音组件打起了招呼。

    她回去的目的无非是办之前说的退租，其实她该拿的行李都拿得差不多了，直接走人也可以，但白芷自觉还是正经走个流程礼貌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这种情况下，盯着人家太久就是明摆想要干架的挑衅。白芷便把注意力转移向布告栏，上面贴了各色广告和启事。

    只不过物资是这样，客运是只出不进，要想再返回中央城，得在外面经过城门筛查才能放入。

    白芷“哦哦”地应了声。

    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哟，你喜欢这套啊。

    ……怎么有人卖东西还倒搭钱的？

    【这样挺好的。】

    再一看，亲密值又多了十点。

    ……小气鬼！

    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张寻人启事，找的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罗列着她的样貌特征，悬赏金额高到让人一看就心动。不过看着下面的落款，算算也有七八年了，希望着实有些渺茫。

    据她所知所闻，除了主角的那只，其他机宠基本是以一片空白的出厂设置迎来了自己的新名字。

    “等她什么时候再来您这，”她接过那沓钱，“麻烦您帮忙转达一声谢谢了。”

    白芷又有点哭笑不得。

    为了防止铁路被兽破坏，枕木下安装了感应元件，一旦毁坏就会向最近的站点传达讯号。所以停运也是常事，要等到兽害结束，当地维修小组才能赶去保证运输的重新恢复。

    在穿越之前，她有相当一段时间用不着为钱纠结，最近才又体会到这种捉襟见肘的感觉。本来都做好了这阵子吃某人用某人的准备，没想到杨澄给她留了这么一手。

    ……咦？

    放眼望去，能依稀看到的身影大多数都是正在搬运小型集装箱的机械臂和工人。毕竟打破头才钻进城里，在城墙周围的附近搜罗一下物资已经顶天了，鲜有还往更外跑的。

    店外日照当头，她抬手拨弄起小鸟反射出光圈的银亮外壳。